第142章 磨刀石
就这样, 在这如今的末世，无论是神明还是褪色者，亦或者向导和刺客, 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去忙。
辞别了合作者们后，褪色者与“向导”托莉娜很快离开了卡利亚故国地区，一路往北，前往火山地带。
火山名为“格密尔火山”，是交界地里最大且永远活跃、永远愤怒的一座活火山。
在过去, 这里是黄金王朝的罪人们最恐惧的监狱、审问所和酷刑地狱……
在这里, 褪色者遇见了第一个虽然算不上外神, 但是在菈妮的猎杀名单上排行中的一位。
【亵渎大蛇】。
从远古时期, 就因为生灵内心阴暗面而凝聚显现出的【亵渎大蛇】是不死的生灵, 无论击杀讨伐祂多少次，多年后都会重新复活、卷土重来。
这也是为什么昔日黄金王朝的9位直系半神之一，【大司法官·拉卡德】被委派驻扎在此的缘故。
一方面是当监狱的典狱长，另一方面是压制似有复活之意的【亵渎大蛇】出来兴风作浪的可能性。
兄弟姐妹们都忙着争霸天下, 夺取法环的碎片（大卢恩），拉卡德当然也不例外。
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拉卡德决定在自己打天下之前, 搞定这一轮的“大蛇复活”限定活动。
贵为半神之一的司法官拉卡德很顺利地在交界地人才卡池里抽了不少SSR和SR级别的英雄豪杰，召集他们，大家一起去杀了【亵渎大蛇】。
于是, 所有人都寄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英雄们一去不回，拉卡德被【亵渎大蛇】的力量所引诱, 与祂合一, 化作了新的大蛇。
很多年后, 一个毫不起眼、当时脑袋上还没有化作癫火头颅的男性褪色者推开了当地建筑的大门。
…………
……
“总而言之, 当年的【癫火之王】杀了【亵渎君王·拉卡德】……”托莉娜平静地说，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大蛇这些年来似乎又有了复活的迹象。也许是因为与灰烬遍布的交界地的大环境有关联吧。”
托莉娜的建议是说在打【猩红女武神】之前褪色者最好积蓄力量，不要再随便沾花惹草，招惹一些新的敌人。
然而褪色者表示自己自从进入了交界地后，打杀的不是一些战斗力为0的虫卵，就是一些弱小无比的虫子人，喷一口火就八成熟的那种……总是跟这些虫豸一起战斗，怎么能测试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现在，她在正式对上一位外神敌人之前需要一些“磨刀石”来磨练一下自己，找找“斗技场”打排位赛的手感。
托莉娜眼看劝阻无效，最后也只好让她去找大蛇玩耍了。
在进去打怪之前，褪色者也交代了一下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向导最好不要跟进来，免得战斗中自顾不暇、误伤了她。
对此，托莉娜从善如流的答应了，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柔弱萝莉罢了。
不过托莉娜还是尽职尽责，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该地区的简易地图画出来交给褪色者。
在火山核心地区中曾经有一座官邸，名为“火山官邸”，那曾经是拉卡德大司法官的居所。
火山内部到处都是喷发的岩浆以及各种耐火的怪物、蛇怪出没于此，到处都是五花八门的刑具、被折磨至死的各族罪人尸体……据说就跟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手持简易地图、宛若压路机一样横冲直撞的褪色者很快发现那所谓的“官邸”如今已经被灰烬堵塞了超过至少2/3的建筑和房间，至于什么怪物，更是一只不剩，到处都是破败凄凉的模样。
因此她不得不绕了更远的路才穿过了那些岩浆，最终顺着风里传来的强敌气味抵达了直通Boss居所的房间附近。
在这处最凶险的走廊门口，褪色者看见地面上有好几位“褪色者前辈”留下的留言。
【前有爱情，但是……】
【唯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
【你没资格啊，你没资格。正因如此你没资格啊，你没资格！】
这些留言密密麻麻的交错横列在地板的房间上，当如今的褪色者靠近时，它们便自动地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指引着后来者能够察觉到自己。
褪色者沉默的看完这些已经作古死去的前辈们留下的鼓励言语，分别给他们的留言点了个好评，然后她想了一下，也掏出自己用来留言的【褪色者老指】开始在地上写下新的留言。（注：该道具在本文第一章时曾经出现过。）
她想了想，在地上写道：【Dog（狗）】
一个词组，言简意赅。
意思是褪色者接下来要揍【亵渎大蛇】跟打狗一样轻松的自我鼓励，也可能是觉得大蛇这不死玩意儿太狗了。
写完属于自己的这道留言，褪色者收回干枯的人手老指，最后确认好身上的所有武器和装备，方才闯入了那个弥漫着高温热度与硫磺恶臭的空旷山腹里。
那是火山山体中，一个先前熔浆喷发时所侵蚀焚烧出来的巨大溶洞。
些许赤红的岩浆在地面翻滚，地面大部分都覆盖着一层黑灰色的冷却石质凝结物。然而风里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兽藏匿于此，因此那些岩浆地面时不时的冒出几个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在岩浆地面的边缘堆积着无数累累白骨，其中有蛇人，也有人类，甚至还有许多看不出种族的残破尸骨。这堆积如山的骸骨和无数渗透飘入进来的灰烬混合揉杂在一起，形成了壮阔又恐怖的地狱构图。
褪色者很快察觉到此地的岩浆依旧温度很高，或者说，它就像流淌的火焰一样灼烧着自己的靴子底部。
不过褪色者的这套神装防具并不是纸糊的，所以哪怕踩在熔浆之中，对她而言也仅仅是增添了几分热度——类似于突然从凉快的空调房走到了外边夏日的正常环境温度下罢了。
随着外来客人脚步声带来的那些震动，场地中央的石头地面豁然裂开，金红色的熔浆升腾而起，当藏在里面的怪物完全探出身子时，一条外貌丑恶到让人眉头直皱的远古大蛇模样的怪物便出现在褪色者面前。
褪色者试图在这条【亵渎大蛇】身上寻找出曾经属于“大司法官”，也就是半神拉卡德存在过的痕迹……但很遗憾，她在这条蛇身上看不到任何人脸，但这头角峥嵘的怪物一看就绝非善类。
“天呐！”褪色者大声惊呼，“我都没胃口了！”
都是癫火惹的祸……它到处搞混沌末日，害得我胃口变差了……
【亵渎大蛇】缓缓睁开了眼睛，橙金色的竖瞳里满是狰狞的恶意与俯瞰蝼蚁时特有的漠然感。
“蝼蚁……”祂低沉地说，“又来讨伐吾了吗？”
没等褪色者回答，那漆黑无比、遍布岩浆的大蛇就低沉地咧开嘴，应该是在狞笑。
“也罢，新的契机已经到来——倘若吞噬了你，大概便能完全的恢复力量了吧！嗯……”
话已至此，褪色者不想吃大蛇，但大蛇还看起来挺想吃褪色者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褪色者踩踏着岩浆和碎裂的石块，迈步向前，她每走一步，身形就在久违的急速变化中，最终化作做了……同样一条巨大庞然的大蛇模样！
如龙一般的大蛇通体银白，每一片鳞片都透着寒光和锋利的倒刺，腹下生有四爪，唯有一双黯淡的淡蓝色竖瞳透出属于人类思考时特有的神采。
你是蛇？我比你更蛇！.jpg
不死的怪物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类”能突然变成这么一个类似于自己的玩意儿，但祂也只是亢奋地大笑起来，翻滚着扑过来。
“蛇啊！成为‘亵渎’的一部分吧！”
完成变身的龙蛇褪色者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她如今的体型和重量完全不逊色于【亵渎大蛇】，因此在迎击敌人的过程中，无意间就将沿途以及本已凝结的岩浆地面踩碎，金红色的液体火焰从里头流淌而出。
两头巨大可怖的蛇在这火山之中撕打了起来，彼此手段尽出，简直就跟仇人相见没什么区别——你用岩浆，我就用寒冰；你召唤邪火魔法，我就召唤冻结风暴；你近身翻滚厮杀，我就咬住你的身躯死死不放！
褪色者倒是没有忘记自己要拿这头大蛇作为磨刀石和计量本土敌人综合实力水平的打算，因此并没有一上来就使出自己的大招，而是缓缓的、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摸索着对方的界限，从而给出判断。
讨不到好处的【亵渎大蛇】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暴怒之下，祂的身体两侧长出了两条粗壮的、人的手臂——那两只手从大蛇自我的口腔中拔出了一柄不断扭曲的血肉大剑！
大剑的剑柄是由各色华丽的火山宝石组成，而剑身则是由无数纠缠蠕动的红色血管组成了武器的形状。
但这又算什么呢？
祂有武器，褪色者就没有吗？
迫不及待的比邻发出了清亮的铮鸣之声。下一刻，这柄刀从白蛇的脊椎骨里自动自动飞出！
随着长年的征战、敌人生命的供养和时间的度过，这把武器的智慧已经不弱于人类寻常的十五六岁少年了。
也就是说，比邻虽然如今是处于青春期，偶尔有些叛逆或者是故意不给褪色者面子之类的恶作剧玩笑，但本质上依旧是一个会听妈妈话的好大儿，从来不会在生死关头给褪色者添乱。
这一回，动刀动枪的两条大蛇彻底打破了卡格密尔火山的山体大片区域，无数的赤红熔浆就此喷发而起。
站在火山外围的托莉娜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思考的自己要不要往外头再撤退一下。
仿佛心有灵犀，下一秒，萝莉眼前的山体突然崩塌，两头纠缠在一起的黑白巨蛇从烟尘中钻出。
让托莉娜惊叹的是，这次的褪色者不再是以上次在盖利德地区的成年古龙形态，而是以一种像是龙又像是大蛇的新型怪物出现。
虽然【亵渎大蛇】被残暴无情的褪色者一顿暴打，打得嗷嗷乱叫，眼看就快撑不住了，但是祂依旧大笑。
“吾乃不死！只要生灵心中存在着恶念，吾还会回来！”
看着吧，哪怕交界地已经被癫火所毁灭，但是只要像你这样的人不肯放弃，只要像你这样的人依旧存在、活着，我就有机会再卷土重来！等着吧，人类！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龙蛇冷哼道，“现在的你，可是‘最弱’的时刻。”
“区区低劣的伪造物……”
【亵渎大蛇】没有回答是或否，只是眼神愈发阴冷凶恶，大有择人而噬的既视感。
没错，大蛇的确是不死生物，但是祂是源自众多生灵内心的阴暗面所生。
问题在于——现在没人了。
谁来给大蛇提供那么多源源不断的负能量呢？单靠褪色者或者托莉娜这一两个家伙吗？
而正是提前判定了【亵渎大蛇】处于有史以来最弱的时期，褪色者才会敢于拿祂当“磨刀石”的！
就在褪色者思考着这回杀了祂，将大蛇的下次复活时间推后到至少几百年以后之际……托莉娜忽然呼唤她的名字。
“塔尼斯特！”
不远处的托莉娜站在一座山峰的雕塑脑袋上，那个石头雕塑是一个长相丑陋的驼背老妪，她捧起双手对准空气中某个方向的模样——不过这老妇人的雕像已经被灰烬掩埋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死不瞑目的头颅和一对苍老但又栩栩如生的石头双手裸露在地面上。
“啥事儿啊？”褪色者抽空大吼，着急地说，“我不是让你跑远一点嘛！”
你们自己打得脱离战场，关我什么事？我能怎么办呀？
托莉娜没有回答褪色者的质疑，神色不变，仿佛两头比山还要高大的怪物在自己面前撕打也是非常稀疏平常的小事。
托莉娜说：“我给你一个东西！你用它来杀了【亵渎大蛇】！”
说罢，她不等褪色者反应过来，就远远地扔出了一个小得跟蚂蚁一样——相对于怪物们的体型而言——的东西出去。
褪色者也被吓了一跳，不单是这玩意儿的突然出现，更是因为托莉娜那猝不及防的送快递举动。
啥好东西啊？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亵渎大蛇】也听到了这话，但是祂此刻整个身体都被褪色者缠死了，无力去阻止敌人与队友的互动场面。
而会自动飞行的佩刀比邻果然不负众望，它狂飙而去，在空中划出音速，旋即从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那枚差点落入岩浆之中的小东西——那是一把武器匕首的模型。
或者说，这还只是一个模子，所以它就只是一个光秃秃的金属物，“匕首”边缘钝得连婴儿柔嫩的皮肤都戳不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寻常之特别之处。
但既然托莉娜这个来历神秘的向导都这么说了，褪色者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相信她一回。
而且对于死者来说——到底是被锋利的太刀所击杀会羞耻一点，还是被一个光秃秃、尚未成型的小匕首模型给捅死要更丢脸呢？
因此当这武器模型被送回褪色者手里，别说褪色者愣住了，就连大蛇都乐了。祂正要发出嘲笑，却忽然睁大了橙金色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平平无奇的模具。
“这是霄色眼……不，命定……不不不！不可能！”
“你用的不是黑剑！！”
【亵渎大蛇】如此咆哮起来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话语，然而褪色者听不太懂这傻逼在说啥。
原本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又生出新的变故，【亵渎大蛇】突然发了疯的反抗，祂奋力挣扎，巨大的身躯将整个格密尔火山的内外都砸碎。
一时间，无数连绵起伏的山体碎裂，末世多年那些自然堆积起来的灰烬被喷涌的金红色岩浆冲上高空。
它们飞扬起来，着火了，凝结成蕴藏高温的石块，又从天空重新落下，像是下起了降起了阴暗厚实的火雨。
“你废什么话啊？”褪色者勃然大怒，既然敌人那么恐惧这把来历不明的小武器模型，那她自然也要好好运用——褪色者运用自身那如山一样的伟力，强行一刀插进了大蛇的额头上，同时自己的爪子则是死死摁住敌人扭动翻滚的身躯……她能够感觉到某种庞大的、不死的邪恶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向这把金属模子里。
【亵渎大蛇】愈发愤怒，但是祂的挣扎开始出现颓势，就像是风中注定熄灭的烛火。
“不、不可能的，吾乃远古‘亵渎’！不会就这样……”
留下了这样一句让人觉得就像是败犬哀鸣的话语后，丑恶的远古巨蛇身躯终于消散在火山的烟尘里。
而饱饮敌人力量的神秘银白色金属武器模子的光滑表面上，也多出了一道金红色的蛇形烙印。
“哦，下火了。”
站在远处的托莉娜用一种平淡中带着些许生草意味的口吻评价道。
眼看自己四周已经下起了火雨，她旋即抬头，看向漂浮在自己头顶上方——那把体型变得庞大了将近十倍的比邻长刀，轻声说道：“谢谢你……嗯，替我挡住了这些麻烦的东西。”
被表扬的青春期刀剑发出了阵阵心情愉快的铮鸣声，仿佛是大狗摇晃着尾巴，得意洋洋得很。
这么懂礼貌，小丫头还算会做人。
就这样，褪色者的“磨刀石”已经被磨断了，是时候去磨下一个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