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恶鬼与公主
这一段时间内组织内发生了很多事。
和雪莉关系密切的宫野明美卷进事件内死亡，尸体被扔进了东京湾，泥惨会动的手。
谁都很放心，只有演员出身的贝尔摩德从中嗅出了一丝不自然的气息。
太巧合了。现实中不可能有这么戏剧性的发展，雪莉的抗议也恰好卡在组织能容忍的范围内，一切都微妙得像是设计好的结果。
宫野明美大概率是假死。
不过贝尔摩德现在也没功夫管这种外围成员自行脱离组织的闲事了。
她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以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份哄骗年轻的代号成员指出每年她去组织控股的医院中体检时报告存放的位置。
不出意料地成功了。经验丰富的女间谍施施然以那个成员的身份抽走了最后一份实体的检测报告。纸质资料存放不易，丢失一些也没人能看出不对。
……不是说贝尔摩德不信任那位先生，但她总要知道自己当初吃下去的是什么，它又在身体里产生了怎样的反应。
虽然Boss恐怕不会这样想。
贝尔摩德走进她置办的安全屋，一下子撕掉做了很久的伪装——这是整个易容过程中最解压的部分，金色的、卷曲的长发披散下来，她从衣兜里抽出那张折叠起来的报告单。
她在组织中运作了很多年，也曾经得到过很多似是而非的银色子弹成分表。当然，每张都不太一样。
但无论哪张是真的，都绝对不是她当年吃下去的那个。
因为整张体检报告中惟一区别于其他人的，就是她的血中存在着某种「未探明的物质」。
它的结构不契合现存的任何一种化学品，甚至……
贝尔摩德剪断电线，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划开手掌，暗色的血沉重地滴落在连通的电路上，金色的电弧在液体表面跃动。
……和静电有着特殊的亲和作用。
世界闻名的女演员神色晦暗地盯着那常理无法解释的“物理现象”。
她常年空无一物的内心仿佛被似曾相识的景象惊醒，魔鬼趴在她的肩边悉悉卒卒。
不是静电。
贝尔摩德动了动唇，她的心神似乎被某种遥远的记忆所攫取，下意识地浮现出了真正正确的那个答案。
……是雷霆。
森林和岛屿的倒影在她的脑海中划过，贝尔摩德已经活得太久了，足迹几乎遍布了人类文明的所有角落，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交战区，都曾经留下过她为组织夺取利益的痕迹。
但是。
回过神的女演员抿了抿唇，她回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去往那个岛屿的了。
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她拿出手机，在记忆中搜寻着曾经被她扔在脑后的只言片语。想起一个元音字母都很费劲，就像是……关于那儿的知识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贝尔摩德慢慢地在搜索框里打下了两个词。
“亚马逊”和“天堂岛”。
在神话传说和小说故事之外，除去现代编造的相关性，她只找到了惟一的一篇有关那片森林的报道。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某位飞行员意外坠落到了原始丛林中从未被任何人发现的岛屿上。
里面生活着由女性组成的神力部落。她们的建筑极具希腊风格，人民生活幸福，并且都经历过战斗训练。
——她们把它称作天堂岛。
这位飞行员很快返回了文明世界，并向记者讲述了他所经历的故事，这篇访谈应运而生。
而这同时也是他在历史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贝尔摩德追查不到他紧接着遭遇了什么，或许是被当做是骗子和精神病人，亦或者……
在黑暗世界中沉浸已久的苦艾酒眨了下眼睛。
她动用了自己的人脉。额外的、能避过组织耳目的那些。而他们也没有让她失望。
贝尔摩德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张老照片。
金发蓝眼睛的女婴躺在摇篮里，人工制造出来的电弧在她的皮肤表面闪烁，温顺如水蛇。
下附一页从浩如烟海的旧纸堆中翻找出来的文字资料：
「这是从亚马逊里抱出来的孩子。她的生长极其缓慢，当时的科学家想要找到背后的原因，于是在她身上做了很多实验。」
「但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她身上有着某种超脱自然的力量。」
「……当时的人称其为神力。」
贝尔摩德能从那个女婴的五官中看出自己的影子。真正的那个。
尽管她经常以女明星的身份出入荧屏，但那些都不是她最开始的样子。在地下世界生活隐藏真实身份是必修课。
……所以这张照片并不是伪造的。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愤怒和苦涩在贝尔摩德的心中同时出现，几乎演变成了一种试图把屏幕摔碎的冲动。
——这怎么能是真的呢？
贝尔摩德已经做过太多不怎么好的事情了。有些是被迫的，大多数是主动做的。
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其实一直都有另一种选择的话，无疑有点残忍。
好在组织对她向来很残忍。
苦艾酒从来不探寻过去。
她的记忆中只有悲伤和痛苦的东西。贝尔摩德曾经以为都是宫野夫妇改变了她的缘故，组织仍然是她惟一可以称得上归属的东西。
……所以，如果天堂岛才是她真正诞生的地方。
贝尔摩德轻柔地叹了口气。
那么她忠于这个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的组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地下世界中恶名昭彰的千面魔女，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好的和不好的东西，所有的意义都在这一刻被消解。
——她恐怕必须得亲自去天堂岛看看才行。
无论那是不是她的家，那里与世隔绝的居民是否会接受一个杀人如麻的情报贩子，贝尔摩德至少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贝尔摩德删掉了邮箱中的资料，向一贯纵容自己的Boss去了信，只说她有独立电影要拍，可能要失踪几个月，恐怕不能接组织的任务了。
在消除了来过的痕迹，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她给自己买了一张去往亚马逊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