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

112

杰森是通过时空之门进入哥谭的, 即使达米安已经和他商量完路线，并且背着塔利亚准备好了装备。

装备包括他的新头罩。

材料和制作工艺还是让他有些不太满意，但是该有的功能都有了, 比起去打磨头罩, 他更急迫地想要回到哥谭。

尤其是已经再次踏上过那里的土地，也见到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还顺便被现在的罗宾小子戳穿了身份。

一切就像是哥谭的藤蔓发现了脱离出哥谭的他，然后便马上将他缠绕起来, 想要把他更快地拉回那个泥潭一样。

他心中那种莫名升起的急迫和焦躁感冲淡了那种近乡情怯。

心理上软弱的那部分当然贡献了一部分犹豫, 但是在眼前突然花纹荡开的那扇「门」出现之时，那种犹豫就荡然无存。

罗德不会毫无理由地开这扇门。

他打开门之后涌进一股厨余垃圾残留的味道，眼前的巷子里带着岁月沉积的痕迹，垃圾箱上、墙壁上到处喷射着颜料, 这里可不是什么街头艺术, 而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的一些发泄——那个F打头的单词正对着杰森，和他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这里虽然不是他生长的犯罪巷，但却是他曾经夜巡最熟悉的一个巷子, 他喜欢巷前的那家店，是快餐、价格也合适，而且经常会营业到他夜巡到这里的时候, 他记得自己经常会背着阿尔弗雷德偷偷买这里的东西解馋。

甚至有时候还会拉着蝙蝠侠一起做共犯。

杰森对垃圾食品就是有一种别样的热爱。

这使得有一段时间, 即使哥谭有什么事件让他夜巡到这里的时间变得更迟、迟到店门已经关门, 他却还是能在房檐下找到一个挂在横栏上的袋子。没有什么比战斗之后的垃圾食品更美味的了, 他会把钱也放在横梁上, 这成为了他和那个叫加里的老板很长时间的一种默契。

直到他的死亡。

杰森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再去过那里。

蝙蝠侠的造访可比罗宾的造访要可怕多了。

太久没有平静地再踏上这样的土地, 杰森发现自己的思绪飞得有些不着边际。

“什么味道？”达米安刚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 尤其是保养了一下自己的刀, 正推门来叫杰森准备出发，就闻到了房间内刺鼻的味道，“你是拉在客厅了？”

“这不是我房间的味道，你是没长眼睛？”杰森皱眉，他可不觉得罗德会毫无理由地开这个「门」，有什么突发事件吗？

达米安对哥谭的了解主要来源于地图和文字数据的认知，他当然不认识这个伯利莱区的普通后巷，“罗德的「门」——那是哪里？”

“‘加里的快餐店’后巷吧，我记得这里，”提姆穿着一身睡衣出现在他们身后，头发还有些翘着，他很久没有一次性睡过这样长的时间了，出于不同的目的，杰森和达米安都不愿意让他被刺客联盟的其他人发现，所以提姆非常安稳地休息在杰森的房间里，使用杰森的医疗间、霸占杰森的床，甚至还敢朝达米安点餐，另一种意义上的潇洒，“前段时间调查过，而且老板是为数不多发现了罗宾迭代的普通人。”

听着他的话，杰森的心神一动，假装着不在意，耳朵却竖了起来。

“而理由竟然是我不适应他的辣酱！”提姆作为一个掌握自己前任罗宾大部分生活的侦探，刚出道的时候确实有在尽力复刻杰森作为罗宾时期的一些习惯和路线。这家经常被杰森光顾的店自然不是例外，只不过提姆原本就没有杰森那么喜欢垃圾食品，口味也比杰森清淡许多，第一次吃那个汉堡的时候，竟然直接被辣味呛到了嗓子，甚至差点流出眼泪。这是他最屈辱的掉马方式，让一个普通人察觉到了罗宾的迭代。

虽然那个老板非常识时务，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感到有些丢脸的提姆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一次，直到前段时间调查富冈义勇才又和那里产生了一些交集。

“嗤——”杰森对提姆发出了一声嘲笑，“鸟宝宝。”

达米安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愚蠢的德雷克。”

提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小屁孩儿，你是贫瘠到只会用‘愚蠢的’这一个词吗？”

“你说什么！”达米安一瞬间差点把刀拔出来，杰森在短短的、以小时为单位的时间相处内就已经习惯了插｜进他们两个之间——明明他不应该才是那个暴躁老哥吗？

就算没有拉萨路池的影响，按照他一直以来的脾气，他才应该是那个火药桶的。

但显然两火药桶相遇，不仅不会一起炸，还必有一个要熄。

“我比你渊博多了，我拥有八个博士学位。”

“没有一个是被承认的正式学位。”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

“包括布鲁斯吗？”

“……我的父亲不是眼光庸俗的世人，他是完美的。”

提姆再次注意到达米安说起布鲁斯时的那种眼神，这次直接看向了杰森，“你到底和这小屁孩儿说了什么，让他的滤镜这么厚。”

“不是我。”杰森不会承认他对布鲁斯有滤镜的，就算有，也没有到现在达米安的地步。

这小屁孩的滤镜会在未来碎一地的。

“好吧，‘不是你’。”提姆这样说着，故意拖长的尾音却让杰森恼火得很。

胡闹了两句，还是有正事要做的。

提姆在了解发生在这里的“千年伯爵和恶魔”事件的同时，并没有隐瞒太多和哥谭的鬼相关的事情。

但原则上来说，没有了鬼舞辻无惨，按照蝙蝠侠的计划，接下来的事情不会比之前的更困难。

这件事原本是不需要担心的，但杰森闻到那巷子里的味道，多少还有有些躁动，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持续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杰森打算先在哥谭了解一下哥谭的现状，包括但不限于蝙蝠家的情况、鬼的事件，当然——还有一个他不会放过的对象。

提姆打开杰森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如汤沃雪，他很快就熟悉了系统，杰森失去了太久的意识，他对计算机技术的理解实际上并没有前进太多，所以电脑的系统尚且没有设置得非常复杂，“需要我来做后援吗？我有自己的独立数据库，可以绕过蝙蝠洞。”

当然背着布鲁斯建的。

杰森冷笑，眼睛锐利地刺向提姆，“好让你有机会提前通知其他人吗？”

提姆捂头，他实在是不知道杰森到底在别扭什么，某种意义上的既视感简直太强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察觉到杰森和布鲁斯——乃至于和整个蝙蝠家即将出现的根本分歧，他只是叹了口气，认真道：“我向阿尔弗雷德发誓，我绝对不会。”

不告诉别人，但是他自己得掌握杰森的动向。

提姆·小控制狂·德雷克认真地这样想。

而且，有机会让布鲁斯吃瘪，这本来就是让他也感到很有趣的事情。

“向一个仆人发誓，德雷克你是脑子坏掉了吗？”还不等杰森有什么反应，达米安就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也是看不上提姆的，但是他又对布鲁斯的眼光带有信赖——“父亲的养子”和“韦恩家的仆人”这两种身份描述在他这里的分量自然有本质的区别。

提姆被他的话撞得一愣，紧接着认真道：“你当着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的面说这句话的时候，请——请一定要让我在场。”

对达米安的第一次“请”，提姆用在了这里。

杰森眯着眼，一眼就看穿了提姆的意图，但他完全没有阻止对方的意思，反而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达米安，让他看看你的气派。”

“哼，还用得着你说？”

此时的达米安，尚不知道韦恩家的“人心险恶”。

进入哥谭之后，对哥谭的调查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阻碍，杰森一坐进快餐店就能看到电视机下方滚动着禁止民众靠近恐惧毒气区域的提示，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坐着行色匆匆的三教九流，奇怪的人一点也不少，什么都不点就只坐在角落戴着兜帽的人也有。

杰森还下意识地关注了一下，那角落是一个背靠两面墙夹角，能够关注到全餐厅的绝佳位置，他原本是想坐到那里去的。

但显然有人在他之前选择了那里，杰森便看了那边一眼，他马上就注意到那人时不时地朝厨房里看，被兜帽尽力遮挡的眼睛是发红的颜色。

怪人。

但在哥谭，似乎也不那么怪。

最多可能是个有抢劫意图的人。

杰森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量和着装，这人不算高大，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装武器的地方，而店内藏着的枪可不少。

这里又是黑面具的地盘，该是不会有普通劫匪能有这样的胆量吧。

他利用着这样随机观察的方式来检测自己的侦查能力，听着旁边的人抱怨着哥谭的世道，连常去的酒吧都被企鹅人给围着封了起来，真是没道理。

不过，企鹅人做事需要道理吗？

新闻上还快速地闪过了几个失踪人员的照片，还有几个突然爆炸的人体的现场画面，看上去满是血的样子恶心得很，新闻主持人猜测着该对这样奇怪事件负责的反派。

——让人体爆炸，这显然不是普通犯罪者会有的行为。

“那是德雷克说的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鬼王消失之后的后遗事件，对吧。”达米安有些嫌弃眼前这卖相看上去并不算好的食物，“人员失踪、人体爆炸，这就是妄图掌握无法控制力量的人的下场。”

杰森喝了一口可乐，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新闻的总结播报到了上午那次抢劫事件中。报道没有当时被抢劫时的实时画面，但是却不乏最真实的现场直击。

随着摄像机的移动而贴近的画面、伴随着秒针转动而前进的进度条，杰森透过有些老旧的电视屏幕看到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脸上涂着的油彩。

顿时，他的脸拉了下来，按在桌子上的手一用力，桌面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痕。

“那就是小丑？”达米安看到他的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你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他已经死了？”

“那只是小丑帮的成员。”杰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听从小丑的指示行动。”

在返回之前，他明明才通过渠道确认过小丑应该仍然被关在阿卡姆之中——但现在，小丑的踪迹便又出现在了哥谭里，并且带走了数条性命。

像小丑这样的存在不应该被留下，他应该被杀死。

杰森一度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是小丑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他以为在他死后，布鲁斯至少会终结这一个人。

他理解蝙蝠侠的信条，他不期望蝙蝠侠对其他犯罪者下死手，但是小丑不一样，小丑他——

他害得自己和布鲁斯天人两隔。

“我不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达米安并不知道杰森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但是他的意图却和杰森出乎意料的一致，“父亲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领地上撒野——太仁慈了。”

他有些不太满意，对待敢于冒犯自己领地的存在，刺客联盟向来是毫不留手，甚至要杀一儆百的。

“因为“杀戮”是他的底线。”杰森听着达米安的话竟然下意识地答出了这样一句话，人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也很不讲道理的东西，有些人、有些事无论自己怎样嗤之以鼻都行，但别人——尤其是尚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就会让人心里微妙的别扭。

达米安没有感觉到杰森语气当中的微妙，“我母亲说，父亲曾经是联盟中最优秀、最突出的那一个，为什么他不明白——‘正义要由自己的手来实现’。”

——正义要由自己的手来实现。

这是刺客联盟的信条。

“那也许是因为布鲁斯现在正在实现的就是他的‘正义’。”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杰森最终还是默认了提姆的帮助——杰森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在离开哥谭的那么长的时间里，提姆要更了解哥谭的现状。

而提姆恰巧对和杰森合作的事感到异常兴奋，也对杰森要去找小丑寻仇的事表示理解。

需要特别声明的是，提姆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杰森想要杀了小丑，他和杰森接受的是布鲁斯相同的训练和相同理念的灌输，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杰森对布鲁斯的原则是认同的。

再加上他刚才反驳达米安的言语，这给了提姆一些盲目的信心。

只是去动手揍小丑一顿，杰森完全有这个权利。

布鲁斯最多也就是皱皱眉、再用用他那“蝙蝠侠不赞成的眼神”而已。

“OK，我这里有一些新闻上没有的东西。哇哦——还有你们的朋友罗德。”提姆从数据库里轻松调取了今天被那架光学隐形的无人机所记录下来的画面。

“我没有朋友。”达米安马上反驳了一句，他有家人、有领导者、有敌人、有下属、有暂时合作的共事者，但是他不能有朋友。

“好吧，杰森的朋友和达米安的外援。”

而“外援”这个词显然让达米安更加不适。

“专心！”杰森出言打断了他们，画面当中闪过小丑那张可憎的面目，这让杰森感觉到一阵心烦燥闷，手指忍不住抽动，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清空弹夹将眼前的屏幕射穿，“是他。”

这一定就是罗德要给他开「门」的原因了，罗德发现了小丑的踪迹。

他通过手机屏幕看着提姆的信息同步，为了避开蝙蝠洞的系统，提姆不敢直接接入蝙蝠洞的信息库中，只能从延迟会复制到属于他的罗宾独立系统里调取资料。

所以他此时尚且没有发现蝙蝠洞内正在比对那种小丑病毒，他能够调取的东西停留在恐惧毒气上，中和剂都已经投入了哥谭毒气病理研究中心的生产线上，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被解决掉了，提姆便没有多担心。

哥谭的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提姆算着时间，过不了多久布鲁斯就应该要去夜巡了，他可以趁那个时候和阿尔弗雷德联络一下。

他答应了杰森不会和布鲁斯通气，但是阿尔弗雷德应该不算在里面吧。

“杰森——达米安你也在。”

提姆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通讯另一边传来的声音，那是罗德，她是怎么找来的？

当然根据杰森和她的连接找来的。

她的门开在了墙上，电视中小丑的新闻吸引着人的注意力，嘈杂的环境里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罗德的突然出现。

她毫不客气地从杰森手上夺过那兑了水的可乐，一饮而尽，咂巴了一下味道，她说道：“希望你还没有喝过这些东西，哥谭的水线出现了问题。”

杰森一皱眉。

罗德的手指向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小丑病毒。”

杰森猛然站了起来，瞳孔剧烈地收缩，他刚才有喝过一口饮料，小丑病毒原本是非常强力的，但他实质上却没有什么感知。

“看来是喝过了？别担心，病毒被降解过，需要足够的量才能达到质变。”罗德对杰森的身体很有信心，能同化“心脏”的身体，就算是浓度比较高的病毒，对他也未必有效。

“病毒牺牲致病性会加剧传染性和变异性。”达米安并不知道小丑病毒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加入话题，“在自来水中，那就是不会被消毒系统察觉的污染了。”

哥谭的水系统放眼世界都是先进的。

没办法，有过前车之鉴。

但如果投毒者是小丑的话，杰森第一反应就不是水厂了。

“它是不是绕过了庄园的独立过滤系统？！”杰森的声音几乎贴着嗓?出来的，他的眼神顺着厨房的门看进去，“老头子没有让城市停水，他是——！”

不仅仅是他，另一边的提姆一个用力差点敲坏了键盘。

“放松，杰森。我一个人吃完了他们的下午茶，”罗德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但紧接着就用另外的话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哦——只除了一个女孩儿，芭芭拉吧。我听他们说了这个名字。”她想到艾德里安的判断，接着补充了一句，“或者不如说，绕过独立过滤的最终目的就是芭芭拉。”

“小丑对她出手了，再一次。”杰森眼底沉积着杀气，“他把芭芭拉和哥谭民众放到了天平的两端。”

不得不说，那一次死亡的经历或许真的让杰森和小丑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在折磨他到死之前的时间，杰森不断地听着小丑的自我剖析，他轻而易举地踏上了小丑的思维模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罗德回答，“而且——”

“入侵水厂的信号被拦截了。”她的声音和耳麦中提姆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小丑在逼人到水厂那里去，所以我猜他就埋伏在那里？这就是布鲁斯和迪克争执的原因，不过如果要对付小丑的话，我觉得你是更适合的人选，”罗德的手在她来的「门」上一划，门把手上的花纹微微变化着，「门」的另一边已经通向了另外的地方，没有直达水厂——罗德对哥谭市也还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不过就在那附近，“怎么样，要去吗？”

“当然。”达米安的回答可比杰森还要快。

后者反而是顿了两秒，“不，小丑一定不在水厂，这个选择太直接也太‘轻’了。”小丑曾经对蝙蝠侠用过这一招，他让蝙蝠侠做过相似的选择，而小丑很少会用相同的手段去打击蝙蝠侠。

这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小丑的“犯罪艺术”。

如果直观是把蝙蝠侠引到水厂里去——那么从哪里引开，这才是顺着小丑思维应该思考的问题。

“但是，水源必须要被暂时切断。”提姆在耳麦中说道，这样的阳谋他们是无法无视的，而且不能让普通警察直奔水厂，“即使小丑不在水厂，那里也一定有其他埋伏。”

“我去。”达米安的刀在手中一转，他在大脑中构建出哥谭的地图，虽然说他尚且没有到对哥谭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的地步，但是该知道的东西他也没有不知道的，他挑衅般地给了杰森一个眼神，“不过我可要提前说清楚，如果我遇到了小丑，我是不会把他留给你的。”

管他是谁的目标——哥谭是蝙蝠侠的城市，而达米安已经自诩是唯一的继承人了，那么哥谭就一样会被他划分到自己的领土之中，就像是刺客联盟。

达米安的字典里，可没有谦让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