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房间里没开灯, 晦暗的月光穿过云层落入室内，却将爱尔柏塔对面持枪之人的深蓝眼瞳映得清晰。
猎豹一般锋锐的攻击性占据了曾经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
不过在意识到她是谁的时候，杰森眼中的警惕很快消散。
继而抬起的手像是知道瞄准错了人, 握着的格/洛/克像是没处放——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许久没见的卓尔一样。
僵了一会儿, 才缓缓把枪收回去。
他身上似乎有伤，刚才过于激烈的动作让他扯开了伤口。
“卓尔, ”杰森对上异生物金色的竖瞳，“你的脚步以前没这么轻, 我没想到是你……”
不管从哪方面说, 杰森其实没有躲着卓尔的理由, 他甚至还没对这个将他从半个地球外带回来的朋友说句谢谢。
从墓地里爬出来、失去了记忆流浪在街头的日子并不美妙。
他那段时间就像在午夜徘徊的幽灵，混沌的头脑拖着一具麻木的空壳，直到有人拨开了黑夜给他递来了一缕光……
只不过几天前，街边便利店播放的有关小丑的新闻让他突然间想起了所有过去。被愤怒和仇恨刺激的大脑让他当时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这就让他再回到这里, 变得有些像是没打招呼闯入了朋友的家里。
同时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将他拉回了这个世界并给了他一个安全的住所的‘朋友’。
卓尔似乎扯动了下嘴角，“你还知道回来？——”
杰森碰了碰衣兜里的通讯海螺, 也或许卓尔没那么生他的气？
“我正好路过这里，想起有件东西忘了还你……”
但男人刚才的话显然只说了一半。
异生物竖金的眼瞳在这一刻似乎薄如一条冷厉的线,.52GGd. “——在你在这座城市招惹了那么多麻烦后？”
杰森拿海螺的手顿了下。
……好吧, 他要收回刚才愚蠢的想法。
显而易见, 卓尔对他离开这里后做了什么一清二楚，并且觉得他越线了。
杰森曾试图将这场对话变得像两个有些日子没见的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但卓尔的耐心好像在面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杰’时反而更好点。
不过，也可能是他那时不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一个麻烦。
“我来这里之前处理过我的痕迹, 不会把危险带给楼里的那些孩子。”杰森平静地看向面庞冷肃的男人。
黑暗能遮盖住大多数痕迹, 但是非人类总有那么一些超出常理的特殊能力在。
这一晚他去了码头、运输船、还有几个毒｜p窝点, 他身上残留的枪械气味、跟不止一人的血液的味道，又怎么逃得掉黑龙的眼睛。
杰森需要承认他这间‘属于’他的房间能给他少许宁静，这或许也是他在深夜的岔路口，反应过来后就已经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
但给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安定的避风港或许不再欢迎他了。
“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杰森说，“你今晚是特意来找我？你打算对我喊‘停’？”
“喊什么停？停下跟那些毒贩纠缠，还是拧掉小丑的脑袋。”卓尔说，“我记得我之前答应带你去见‘布鲁斯’，你还要去见他吗？”
杰森面色有些古怪，“你让我都要以为你只是从门口路过进来跟我打声招呼的了。”
拧下小丑脑袋跟见布鲁斯这两段话同时出现，怎么总觉得听怎么有些诡异。
杰森以为刚才卓尔的警告是让他别把麻烦带到这栋楼里。可就在他以为他已经被卓尔同样视为‘麻烦’时，他发现他在这里不受欢迎又好像只是他的误解。
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接触过卓尔在忙什么，但奥利在他耳边嘀咕了不知道几百遍‘他跟他的卓尔老大的初遇’，这晚杰森碰巧又看到了在马德里坡港抛给了他一个黑布林的男人。
过去那些本毫无关联的事拼凑到了一起，让杰森多少猜到卓尔在处理的很有可能是某些特殊事件。
黑龙在纽约跟两个联盟的人都有过接触，卓尔跟两个联盟间的关系应该不差。
卓尔刚才的话里提到了小丑，又在他那晚无意吐露出‘布鲁斯’的名字答应带他去见他说的人。说他不知道布鲁斯的另一重身份根本不可能。
“不需要了。”杰森看着他，“如果我要见他，我自己会去见他。”
“那太可惜了。”卓尔说。
可惜什么？
“我的天，那是蝙蝠侠吗！？”
楼下的房间窗户突然被打开，属于孩子的兴奋尖叫响了起来。
是奥利那小子。
紧接着，杰森敏锐地察觉到钩索枪在建筑间穿梭的声音离他们这边靠近。
杰森喉咙间涌上一团怒火，瞬间拉开了跟卓尔间的距离。
他的目光晦暗到看不清，“你跟我说话是为了拖延等他来？”
——所以说这才是他说的见‘布鲁斯’？
卓尔知道他跟蝙蝠侠间的关系，是啊，将他这个复活的麻烦交给蝙蝠侠对他来说才是简单的做法。
这里是哥谭，一切不就该按蝙蝠侠那一套该死的做法运转吗？
打破窗户离开无疑会吸引到蝙蝠侠，但异龙站在门口，杰森知道他没那么容易从他手下溜走。
“我以为你真的不介意我在小丑脑袋上来一枪，彻底解决掉那些麻烦。”
异龙会在意人类之中的渣滓才该让人奇怪。
杰森注视着门口那道黑影，“阿卡姆这晚听上去是不是很安静？但是精密的监控系统总会有一两处漏洞，轮值不该有差错的守卫也总会出现一两个疏于职守。”
“小丑有机会逃出来，但他不会选这晚，因为这晚吸血鬼太吵闹了，蝙蝠侠要处理的麻烦不少，没法将所有注意力都分给他。”
“他会给蝙蝠侠养足精神的时间，再拉他玩下一场游戏，制造出不知道多少跟我一样的人……只不过他们可能没我这么走运，拿不到第二次人生的入场券。”
他不是死在小丑手底下的第一个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蝙蝠侠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也认同不杀他们那一套才是对的？”
虽然爱尔柏塔将居民楼的地方给了蝙蝠侠，但杰森会出现在这儿都出乎了她的意外，蝙蝠侠这么快赶来这件事还真怪不到卓尔头上。
“你为什么觉得蝙蝠侠是我叫来的？又是怎么觉得我想要抓你还需要别人搭把手？”异生物眼睛微眯。
杰森：“你刚才说可惜……”
卓尔平静地道：“我在可惜，我将韦恩的儿子带回来给他，还以为能拿到一笔让我满意的报酬。”
杰森强忍住喉咙间溢上来的想要笑的冲动。
他语气古怪地刺道：“你是在指我该把你带我回来的路费给付一下？”
卓尔：“那你自己算算吧，你让我在回来的时候绕了一个大圈子。”
杰森：“…………”
他望着异种那双如融金般的兽瞳，噢，龙……
“我没叫蝙蝠侠来，要不要见他随你。”
爱尔柏塔最开始进来后注意到房间内有很多种气味，分辨了一会儿才发现，除了硝烟新鲜的血腥味外，异种的嗅觉还捕捉到了杰森手中残留的面包卷和热狗的香味。
巧了不是吗，楼底下奥利门口摆着的一个袋子里也散发着同样的味道。
她以为地图上的绿点滞留在居民楼是因为她的海螺道具被留在了这里，但原本挂着蓝色提灯的窗户下这会儿多了把椅子，不知在哪儿飞来一圈的倦鸟回来这里似乎只是为歇歇脚。
曾经的安东尼亚号上，她在杰森身上见到的愤怒和仇恨到现在依然像火焰一样缠绕在这个灵魂身上。只不过即便从没有一秒停歇过，他也没朝卓尔拔出腰袋里的枪，没让那些怒火烧到卓尔身上。
杰森所做的事似乎跟义警们的正义相悖。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不小，但她不确定把杰森直接扔给蝙蝠侠这之中的矛盾就不存在了。
她好像也不能全然说自己在遵循正义的那面，如果是这样，巫妖也不会被她放到对立面了。
杰森看到卓尔转身打开房门前看来他一眼。“还有，这段时间的住宿费也别忘算上——如果你还想再在这里保留一间房间的话。”
所以……他没打算将他赶出去。
有多么让人意外吗，杰森想。如果你对卓尔说别管你，他就真的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但是异龙将他带回家，放在他的保护下，他本身就是他最大的‘多管闲事’了。
爱尔柏塔怎么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对上从楼下上来的蝙蝠侠的目光。
……嗯，她的海螺是不是忘了拿回来了？
……
……
睁开眼爱尔柏塔看到了病房的天花板。
周围安静到接近空白。
没有换风器的细微噪音，似乎也不见走廊有医护的脚步声。
比起以往白得让人不舒服的病房，这次的病房呈现一种灰色的色调。
爱尔柏塔尝试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但是思维像是受到了阻滞。
“系统？”她试着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爱尔柏塔也不着急，其实更为确定了，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她跟系统失去了连接，而是她现在很可能还没睡醒。
不过按说一般在意识到这是梦境后离醒来就不远了，这次却到现在还没脱离梦境的迹象。
但就在这时，病床似乎微微地晃了下。
爱尔柏塔往床下看去，地面开始变形。方形的地块一个接一个陷了下去，露出朝下望去深到会让人腿脚发软的深渊黑洞。
……这还是个噩梦吗？
周围的地板一个接一个消失不见，病床边的越来越不稳。
爱尔柏塔静静看着，反而等待接下来下坠的失重感，那会加快醒来的速度。
“爱尔，我可以进来吗？”
门口传来敲门声，病房观察窗上出现一个身材矫健的女性的影子。
不，别进来……
爱尔柏塔皱着眉，想要让对方别打开门，可是连地板下陷都是无声的，她张了下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爱尔，我进来了。”这次的声音似乎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来不及等她想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地板下陷加快了速度，病房地面如完全解体了一般，外面的人踏入就会坠入黑暗。
别进来！
爱尔柏塔想跳下床去，四周却没有落脚的地方。
但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特里斯的声音出现在了她身后：“爱尔，你该醒来了，亲爱的。”
爱尔柏塔猛地睁开了眼睛。
温和的太阳光线在白色房间流淌，她这次听到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医院走廊的交谈声，以及一道轻微的鸟鸣。
因为爱尔柏塔突然坐了起来，被掀翻在枕头上的时光鸟困惑地落在她肩膀上，“啾啾？”
“宿主，你没事吧？”脑海里的系统也发出了询问，“你做梦了吗？”
“嗯……好像做了个噩梦。”
爱尔柏塔回想起了她为什么在医院，从韦恩庄园回来那晚她的身体已经稳定，但快天亮时发起高烧，被准备做早饭的贝娜注意到了。
一股淡淡的花香替代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侧头看去，爱尔柏塔注意到窗台的位置多了一个玻璃花瓶，一簇铃兰在光线下微微地摇晃着白色的花苞。
“那里的花……”爱尔柏塔刚想问系统是谁送的，门外的谈话声停了下来。
“有人进来了，别被发现。”她对小啾说。
“爱尔，你醒了？”特里斯推开了门，他走到她旁边帮她整了整被子，“韦恩先生今天来公司谈生意，他听说你身体不好便想来医院探望你——如果你不介意他来送你一件礼物的话。”
爱尔柏塔点头，探病这件事提姆其实提前跟她说过。她大概猜得出来，虽然她之前也跟布鲁斯他们见过，但是照面一下才会让他们以后的接触不会显得太突兀。
叩门声响了两下，走进来的男士西装衬得他身型修长，俊美的面庞以及蓝瞳中那丝淡淡的忧愁足够他上哥谭日报的头条，“特里斯告诉我你在医院时我还惊讶了一下，我以为我们下次见面会在某场宴会上见面，爱尔。”
爱尔柏塔接过他递来的礼盒，配合地看着男人：“很高兴你来看我，韦恩先生，谢谢你带来的礼物。”
“提姆前几天还和我提起过你，”布鲁斯对她笑道，“我记得提姆年龄跟你差不多，如果你的身体好些，可以让他陪你出去玩。”
“爸爸不介意的话。”爱尔柏塔看向特里斯。
“如果你能让我少担点心的话，我当然不介意你跟朋友们出去玩，”特里斯说，“那晚听到你突然发烧，把我担心坏了。”
“埃顿先生。”门外的医生这时拿着一个健康报告对特里斯示意了一下。
“请等我一下，韦恩先生。”
待特里斯一离开，爱尔柏塔看到病床旁的男人脸上迷人的笑卸了下去。
淡淡的疲惫爬上了他的眉眼，只不过一晃即逝，像是她的错觉。
“身体好些了吗？”布鲁斯看向她。
“没那么糟糕，”爱尔柏塔那晚之后就在休息，异生物们虽然跟蝙蝠侠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处理吸血鬼遗漏问题的还都是义警们，“夜……格雷森先生的情况还好吗？”芭芭拉没有被转化，但她记得不止迪克，沙赞和绿灯侠身上都是真地出现了吸血鬼的特征。
“他血液中的毒素在加速他的身体代谢，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变得畏光。联盟还在找解决办法，斯塔克提供了他曾经研究的‘绝境病毒’作为样本参考，”他对她微微笑了下，“塞洛斯说他能控制人体中毒液的汲取，这或许在之后能帮上不小的忙，谢谢……”
爱尔柏塔隐约觉得他还有话想说。
比如那晚他找去居民楼时遇到了卓尔，或者他有没有遇到他回来的孩子。
不过特里斯只是在门外拿她的身体报告，这会儿闲谈的时间并不充裕。
爱尔柏塔看了眼门外的的特里斯的方向，随口问了一句，“你带花来了吗？”
她没想到她的问题让布鲁斯愣了下。
“你喜欢花是吗？”他眨巴了一下眼，“原谅我来得太着急，只想起准备礼物，我下次会记得带花来。”
爱尔柏塔：“……”她可能快要理解为什么布鲁斯韦恩是媒体的宠儿了，谁舍得对这张无辜的脸生半点气。
不是，我是想问铃兰是不是你放的。
系统小声对她说：‘宿主在说窗台上的花嘛，不是蝙蝠侠带的花，玛利亚小姐来过，花是她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