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好在有非常详尽的地图, 在完全没有任何地标和方向感的深海之中，几人才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游。
塞尔西游在最前面，就算拿着地图也不得不几次三番停止前行, 打开地图分辨方向。
格洛瑞亚好奇地操控着蓝色泡泡飘到塞尔西身边：“人鱼在大海里也会迷路吗？”
塞尔西无奈笑笑：“你们人族在自己建造的城池街道上，也不是清晰记得每一条道路的走向吧。”
格洛瑞亚：“对哦......”
好像问了个非常笨蛋的问题。
格洛瑞亚拍拍脑袋，不好意思打扰塞尔西领路，悠悠飘到迪尔身边和她玩耍。而凯厄斯则远远跟在三人后面, 以免不小心误入三人的留影球画面。
他会陪伴格洛瑞亚一直游到深渊海域的界限处, 再往里的入口就是学院要求三人探测的黑色裂缝, 凯厄斯的身影不能出现在留影球里。
——其实巨龙的天赋之一, 是可以隐匿身形的。
凯厄斯以前经常藏在学院的树枝上，和坐在教室里的格洛瑞亚只有一窗之隔。
这件事情塞尔西知道，迪尔知道, 格洛瑞亚却不知道。
凯厄斯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拥有能够躲避留影球防作弊系统观测的逆天隐匿技能。
只好等一会儿三人先进入深渊领域，他再悄悄跟上去。
总之，凯厄斯是绝对不会放格洛瑞亚一人的。
恶龙超级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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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嗅闻到来自深渊的气息, 迪尔打开留影球：“这一段用留影球录下来吧，可以当成后面写报告的素材。”
格洛瑞亚：“可是现在录下来的是塞尔西，不是瑟曦呀？”
迪尔：“没关系, 不要录到他的胸口就好。反正除了没有软软的胸，塞尔西的身量和瑟曦姐姐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找到机会，迪尔就会在言语上猛踩塞尔西几脚。
命运太不公平, 给予塞尔西绝美的容颜和成为领主的必备天赋, 让他有权利随意在阳光下追求他渴望的人, 却无情剥夺了迪尔大部分的本该拥有的东西。
一堆长满密密麻麻眼睛的触手, 一副会让所有人害怕的不可名状的身躯, 她连作为一个普通女孩行走在阳光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终年躲在黑暗避光的丑陋斗篷之下。
迪尔嫉妒地说：“阿萝，你不觉得塞尔西看起来看起来像个未发育完全的女孩子吗？”
迪尔话音刚落，立刻收到某位臭美的人鱼的死亡视线。
但是迪尔才不怕。
她光明正大地躲到格洛瑞亚身后，仗着塞尔西不敢在公主面前变脸，戳穿事实真相，用触手做出鬼脸：“略略略！”
气死你这条蠢鱼！
格洛瑞亚正回头寻找黑暗里的黑皮骑士，好半天才从对方明亮沉稳的纯金色眼瞳确认，凯厄斯没有跟丢。
他一直注视着自己，陪伴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安全感迅速提升拉满，格洛瑞亚放下心来。
她对于身边塞尔西和迪尔的口舌打架，完全在状态外。
看到迪尔夸张幼稚的动作，格洛瑞亚后知后觉，疑惑左右看看两人，问：“怎么了吗？”
塞尔西瞬间收起凶恶表情，露出倾国倾城的漂亮笑容：“不，没什么，只是和迪尔交流感情。”
“哦......”
塞尔西从容地把话题拉回正轨：“我们现在走的路线是对的。再往前面游一百米，就是深渊海域的领域了。”
格洛瑞亚听完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比预计的一天路程还要少好几个小时。塞尔西，你真是太棒了！”
塞尔西立刻被夸得飘飘然。
正要借机靠近格洛瑞亚的蓝色泡泡，和她好好加深一下感情，迪尔挤着七八条触手夸张地插到了两个人中间，把两人无情分开。
触手小姐回头飞速瞅了眼目光又要喷火的醋桶巨龙，可不想在充满不可名状怪物的深渊海域附近，让塞尔西这个恋爱脑犯蠢的家伙再惹怒对方。
于是鼓起巨大的身体强行挤入格洛瑞亚和塞尔西之间，用触手抱住格洛瑞亚的蓝色泡泡就往前冲。
“喂，迪尔——”我晕泡泡车啊！！！
而且她还没有和凯厄斯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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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瑞亚在泡泡里被颠得东倒西歪，等迪尔停了下来时，娇气的小人族早已经两眼泪汪汪，金色的眸子几乎要变成珠子滴落下来。
迪尔心虚一秒。
糟糕。
越靠近深海领域，不仅是塞尔西受到影响变得各种降智行为，具体体现在不断给格洛瑞亚献殷勤，连她也开始忘记要冷静的原则，冲动地像个没脑子的小孩子。
“啪。”
一颗水晶球砸在脑门。
迪尔清醒了。
格洛瑞亚鼓着脸瞪了迪尔两下，知道对方又抽风了，也不生气。
她飘在泡泡里，隔绝了外界的海水，金发蓬松干燥垂落在肩头。像一颗坠落在深海之中的启明星，海水深处有不少黑暗里藏着的深海生物，远远地望着格洛瑞亚的方向。
但是碍于身边的人鱼领主，以及黑暗之中隐藏的另一位令人闻之胆颤的巨龙阁下，那些深渊种族只能悄悄咽着口水。
羡慕地看着明明该身为他们其中一员的迪尔，却能肆无忌惮地用透明触手触碰格洛瑞亚。
将误入深海的这一束光缠绕。
而格洛瑞亚对此一无所知。
她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可惜浓郁的黑色完全遮盖视线范围所能及的一切地方，只有迪尔主动牵住她的触手，让她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迪尔对深渊海域的氛围很熟悉，她和塞尔西暂停围在格洛瑞亚身边，耐心给她适应这里海水压力的时间。
迪尔望着在他们这些深海种族眼里闪闪发光的金发公主，忍不住声音都变得比平常温柔轻缓许多：“阿萝你放心，我们都在你身边。”
这是迪尔长这么大最温情的时刻。
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此刻的善心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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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格洛瑞亚却抖了抖。
娇滴滴的金发公主抱着蓝色泡泡往后挪了挪，颤着牙齿弱弱说：“迪尔，你还是用正常语调说话吧。”
触手小姐平常说话就阴恻恻的，现在又刻意放缓放慢了语调，在这黑漆嘛漆的环境里，更显得像阴风阵阵的鬼故事了。
迪尔：“............啧。”
被嫌弃了。
伤心和郁闷扑灭了难得温情的触手小姐，突然情绪失控理智掉线，她的身体“biu”的一下膨胀成圆鼓鼓的样子，比黑暗更浓郁的墨色凝聚在迪尔膨胀的触手里，连续“噗噗噗”几声，猝不及防一根根接连着在格洛瑞亚面前炸开。
“......！！！！”
格洛瑞亚来不及反应，就看着眼前像是乌贼涂墨水攻击似的，大团大团的黑墨急如冷箭，朝着自己劈头盖脸地浇上来。
一旁的塞尔西大惊失色。
他给格洛瑞亚的蓝色泡泡属于具有专门作用属性的魔法物品的一种，只针对避开海水当做海底交通工具使用，并不具有危险防御能力。
一旦触碰到这种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就会顷刻破裂。
而包裹在泡泡里和海水隔绝的人族公主，也会瞬间被深渊海域的巨大海水压力挤压成齑粉。
塞尔西飞快摆动着尾巴，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替格洛瑞亚挡下这些黑墨汁。
可是迪尔和格洛瑞亚距离太近。
并不擅长武力的塞尔西根本赶不上墨汁射出的速度。
突然，空气里划开一道无形的墙，在充斥着海水包裹的深渊海域，轻而易举将墨汁染黑的海水和格洛瑞亚隔绝开。
“啪！”
迪尔喷出来的墨汁全部溅在了空气墙上。
蜿蜒成一道道浓郁的黑痕，徐徐向下流淌，就连海水都无法将其轻易融化分解。
好在，格洛瑞亚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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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深海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头顶压下来，冷寂到堪比死神降临难以呼吸，可周遭瞬间灼烫的温度又几乎将海水全部蒸发沸腾，昭示着对方的愤怒。
这样的高温精准针对迪尔一人，存在感极强的提醒这只情绪失控的触手怪。
来自暗处恶龙的死亡威胁让迪尔猛地一抖，这才从情绪失控之中回过神来。
手足无措晃了晃其他正常呈现透明色彩的触手，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对不起，阿萝，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身为深海巫女和人族混血的半黑暗血脉，这一奇怪的种族本来就比其他种族更容易沾染上不好的负面情绪。就像刚才那样，稍不防备就把自己弄得一片狼藉，透明触手上还沾着污浊的黑墨，像是洗不掉的肮脏印记。
再看一眼旁边光鲜整洁的人鱼，永远不沾染尘埃的美貌，迪尔心里的沮丧更加浓郁了。
她无比紧张又担心地望向格洛瑞亚，触手往前伸了伸，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来，想要靠近又胆怯自卑的不敢靠近。
“阿萝，我......我......”迪尔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你不能不要我。”
迪尔担心她会和苏卡落到同样的遭遇。
那头蠢狼攻击了格洛瑞亚，自此之后格洛瑞亚虽然仍然大度地留着他继续在亚特兰蒂斯的家里养伤，却再也没有去他房间看望过苏卡。
公主不会接受试图伤害她的存在。
而现在，她也差点伤害到格洛瑞亚......
迪尔不想远离自己漆黑一生里唯一可以触及的光。
触手小姐抽噎的声音，在完全没有任何声音的海底显得格外幽冷阴森，像是毛刺摩擦玻璃从喉咙发出古怪发音，刺耳难听，又格外诡异，周围海水都颤抖共振起来。
“......”
迪尔哭了几声，自己也渐渐发现这个问题，愈发面红耳赤感到难堪。噎着声音努力把触手塞进自己的嘴里，不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她自卑地用其他触手扒拉着斗篷，把自己整个丑陋的身体埋在深处，恨不得缩成一个团永远不露出头来面对现实。
格洛瑞亚一直没说话，没有回答她。所以被曾经信仰的海神抛弃为不可见光的子民之后，如今唯一的一道光也要抛弃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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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叽，咕叽。”
迪尔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悲伤中，自暴自弃地做好最坏的打算，干脆自此之后沉入深海再也不要出来。
忽然感觉到最外层的触手被捏住，熟悉的揉捏手法和平常在学院上课时，格洛瑞亚和她偷偷玩耍的频率一模一样。
“......？”
迪尔呆呆地抬起脑袋，从密密麻麻的缝隙里扒拉出一只漆黑的眼睛，自卑地躲在黑暗里看向外面。
金发公主跪坐在蓝色泡泡里，努力向迪尔的方向靠近，隔着泡泡一点点用手将她缠绕扭曲的触手分开。
格洛瑞亚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在迪尔认识她到现在的每一天，她永远坚定的，柔软的，有着自己一套不被轻易动摇的原则，不会像其他任何人那样，轻易被所谓的黑暗蛊惑，放纵内心的黑暗想法。
所有人都会因为追逐自己掩藏的不可告人的欲望，而忘记初心。
但是格洛瑞亚不会。
她仿佛有着自己的法则。
一直坚定的，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前进。
迪尔怔怔望着格洛瑞亚，望着自己的光，一点点靠近过来，强势地挤开她试图自我遮掩的丑陋触手，让温暖的阳光照耀到她贫瘠的心灵。
像是一团被抛弃的乱麻线团被温柔的神明捡起来，轻柔地理清每一根线条。
抚平她的伤痕。
告诉她，她并不是一直被抛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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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尔，还有多的水晶球吗？”
格洛瑞亚温柔地问，长发柔顺垂落在她单薄的肩侧，在深海熠熠生辉。
迪尔不知道格洛瑞亚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是想要占卜了吗？
毫不夸张的说，自己的占卜能力在整个学院都罕见，而格洛瑞亚似乎很喜欢她的占卜......
那么迪尔在格洛瑞亚身边也算是个有用的人，她会愿意留下自己的。
这样一想，迪尔冲淡了一些心里的难过，自信心再次爆棚起来。她积极热情地往外掏着各种水晶球，全部是她珍藏许久、平日连抚摸都要小心翼翼的珍奇孤品。
全部送往格洛瑞亚的面前。
格洛瑞亚却没有接过。
而是扫了一眼大部分水晶球，伸出一根指头隔着泡泡指了指角落看起来最不起眼、平常也被迪尔随意使用的一颗水晶球。
格洛瑞亚看向一直没说话，只是耐心给两人时间的塞尔西。
她弯了弯眼睛，请求道：“塞尔西，帮我个忙好吗？”
塞尔西看向格洛瑞亚手指向的方向，漂亮的面容微微一怔，眼底很快闪过一丝了然。
他聪慧地猜到格洛瑞亚要做什么。
目光重新看向格洛瑞亚。
少女笑着坚定点点头，隔着蓝色泡泡无法亲自接触外界，俏皮地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指向迪尔。
“biu～”
隔空弹了一个响指。
塞尔西眼底也漾起笑意。
他甩动着鱼尾优雅游到了那颗水晶球旁边，拿起水晶球面对迪尔。
对准目标，用力——！
“啪！”
水晶球精准砸中斗篷下迪尔的脑门。
一股股如烟如雾的淡色光束没入斗篷下方，像清新的风洗涤驱散黑暗。
迪尔彻底恢复正常了。
“......”
几秒沉默之后。
迪尔眼睁睁看向自己鼓起一个透明水肿大包的脑门，让自己丑陋的身躯变得更加扭曲，尖叫一声扑向塞尔西。
“混蛋！！！！”
这家伙明晃晃的记仇，趁机报复她之前用水晶球砸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