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邪眼工厂
铃梓将散兵的鞭子咬住之后, 又品尝了几下，感觉就像是在嚼什么稻草一样，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味道。
这时, 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
“醒一醒, 铃木小姐。”派蒙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谁叫她……铃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只见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的嘴里正咬着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 发现居然是空的编好的辫子。
铃梓的脸色突然涨红，她直接将辫子吐了出来, 从床上弹跳起来，对着他疯狂鞠躬：“对不起，很是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的。”空摆了摆手, “铃木的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我们拍了你好久都没醒呢……”
铃梓扶了扶自己的头，然后说道：“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你的门没关, 我们路过这里还以为可能进贼了，就走进来看看。”空指了指敞开的大门，提醒道，“以后一定要注意锁好家门，毕竟这附近还有盗宝团和流窜的海盗, 要是进入家里偷东西就不好了。”
“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铃梓疯狂点头。
“嘿嘿, 记住了就好。”派蒙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有些担忧地问道, “铃木的脸上怎么有好多紫圈, 是生病了吗？”
紫圈？铃木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她又走到了镜子旁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脸上果真是贴满了一个一个紫色的园环。
这熟悉的形状和位置……是她昨天晚上按照散兵的提议用堇瓜敷脸，结果她没想到堇瓜掉色！
散兵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故意让她出丑。
好在沾了水之后可以擦掉，铃梓一边擦脸一边在心中将散兵骂了无数遍。
空看着正在用力擦脸的铃梓，问道：“刚才铃木梦到了什么，怎么出了一身汗？”
“是吗？”铃梓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发现果然出了一头的汗。
她不会说梦话然后暴露了什么吧？她抬头看了一眼空，然后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关心自己身体的同伴一样，于是又低下头去：“做了个噩梦。”
空点了点头：“这样吗……那铃木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先走一步。”他对她摆摆手。
“好！”派蒙转过身来，跟着空一起走出门去，“我们要去哪里？”
空回答道：“就随便转转吧，心海之前对我们说附近有躁动的飘浮灵，会对周围的居民造成威胁，我们可以清理一下。”
铃梓眼看他们都要走出门去，她突然想起散兵交代给她的任务，于是立刻拦住他们，问道：“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可以啦，非常欢迎。”派蒙拍了拍手，态度十分热情。
她又看向空，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没同意也没拒绝，所以铃梓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出门了。
一行人在海祇岛上转了一圈，铃梓发现空在海祇岛军民的声望中非常的高，他外表出众，武力高深，为人又亲和，有时候走在街上都能收到热心居民送来的堇瓜，说是感谢他对海祇岛的付出。
在铃梓的眼里，空十分的乐于助人，一般人问他相关的事情，他直接就回答了，请求他帮忙做一件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帮。
他总是用金色的眼瞳微笑着看着别人，似乎能够耐心地做完一切的事情，直到有时候实在被麻烦的受不了了才会轻轻说一句：“你不能自己去吗？”
而且空有着非常强的野外生存本领，他仅靠外观就能辨别出哪个是甜甜花，哪个又是骗骗花，但是铃梓和派蒙完全看不出来。
“呜哇，这种东西到底怎么分辨啊！”派蒙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铃梓看着这里长了一圈的甜甜花，谨慎地选择了一个然后伸手一拔，一个冰骗骗花立刻从地底钻出，鼓着花苞向铃梓喷射冰晶，吓得她立刻逃之夭夭了。
等到空好不容易将冰骗骗花打死，铃梓已经被完全不敢乱动了。
“没事的，没有多可怕。”空看着躲在树后面的她，笑着安慰。
“是啊是啊，我们对付骗骗花可是很有经验的！”派蒙自豪地叉腰说。
虽然已经来到了提瓦特很久了，但是铃梓应对怪物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她好不容易平复好了心情，从树后走了出来。
“而且骗骗花也很好区分。”空俯下身来看着地上真的甜甜花，“真的甜甜花顶端的圆球并没有那么饱满，因为它们常年暴露在野外，时常被风吹雨打，有时候还会被路过的小动物吃掉。”
“但是假的骗骗花能够逃窜和移动，所以它们的外观也更加漂亮和完美，没雨普通花朵的缺口。”空点了点手下的骗骗花，铃梓一看，它的顶端果然坑坑洼洼的，叶子也有一处残缺。
空缓缓解释道：“骗骗花是一种善于欺瞒别人的植物，它用一些伪装将自己藏匿在真花中，诱捕猎物靠近。”
“但是它即便伪装得再好，也和真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空的手放在甜甜花上，然后用力一拔，就将它拔了出来，“它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发现了。”
“它在狩猎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狩猎它。”
空将骗骗花递给铃梓，示意她接过来。
“……”铃梓觉得他方才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她抬头去看他。
面前金发少年只是缓缓地笑了，依旧是和气又温柔的样子，他似乎什么也没说，好像方才饱含锋芒的话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他将方才的骗骗花蜜一同放在手里递给她：“这个东西很甜的，跟甜甜花的味道差不多，你可以尝一尝。”
铃梓接过这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空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还想再问什么，却突然被一阵声音打断。
一个珊瑚宫的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气喘呼呼地说：“旅行者，派蒙，原来你们在这里，大家都在找你。”
“怎么了？”空见他神色着急，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珊瑚宫大人发现军队中有将士正在使用邪眼，于是下令调查这件事，初步判断这一切和愚人众有关。”那个将士犹豫道，“使用邪眼的人会造成身体机能的衰退，甚至提前老化，队伍里好多的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就连哲平队长也……”
“哲平他现在怎么样？”派蒙的语气十分焦急。
“需要你们自己看了才知道，现在你们随我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空就立刻追了出去，铃梓也跟上了脚步。
哲平的家离在海祇岛的另一端，等到了他们到了哲平家门口的死后，心海和五郎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多时了。
他们顺着心海的指示看过去，一个白发苍苍、貌如老者的人正倚靠在房子旁边，低垂着头，好像是睡着了。
“哲平、哲平。”派蒙飞到他的身旁摇着他的肩膀，轻声呼唤他，“你醒一醒。”
哲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们，他的声音依旧年轻，却透着虚弱：“原来是你们啊……”
铃梓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交谈，哲平讲述了他是如何得到邪眼，并且使用了它，最后造成身体衰退的过程。
“我果然，没有被神明注视着她……”他叹息了一声，神色满是病倦，甚至感觉随时都要消失。
最终他轻轻地说：“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困，休息一下就好了……休息一下……”
铃梓底下眼帘，按耐住心中的悲痛，虽然她最初听到哲平的消息之后，就知道自己无法扭转他死亡的命运，但是还是不免为他感到难过。
而站在铃梓旁边的空则越来越愤怒，在听到愚人众在稻妻开设了一个邪眼工厂后，甚至想要直接冲出去。
“空，你先冷静一下！”铃梓在一旁拉住他。
空被她拉扯住，硬生生地顿住脚步。
他回头去看她，眼神中的愤怒如有实质，好像她是害死泽平的罪魁祸首一般，让铃梓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珊瑚宫心海也在旁边劝说道：“这位小姐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贸然出击，首先要查到这个邪眼工厂的位置，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网打尽。”
空看了一眼已经气若游丝的哲平，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稍微冷静下来。
“但是谁知道邪眼工厂在哪里呢？”五郎低头思索着，“愚人众地行事向来十分小心，他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地留下什么线索。”
铃梓顺理成章地回答：“我知道邪眼工厂在哪里，可以和旅行者一起去。”
空看着她，语气十分的冷漠：“是吗？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心海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次邪眼时间，让反抗军收到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不能再造成更多的伤亡了。”
按照散兵提前告知她的地点，邪眼工厂就在八酝岛的西南方向的临海山崖。
走在路上，铃梓忍不住焦虑地思索，散兵在邪眼工厂布下天罗地网吸引空来，应该是想让他有来无回，但是由于她的行为提前改变了时间线，那么八重神子还会出现吗，如果不出现，她又该如何保护住空呢？
道路路越走越偏，拨开层层的树枝，能够看到弯曲的小径，对于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来说，爬山路实在是太过疲惫，但是她只能咬牙坚持着。
这里祟神的气息实在太过浓厚，空气中弥漫着暗紫色的刺鼻气体，甚至连路边的植物都受到了影响，纷纷陷入了焦枯的状态，河水中也闪烁着电弧，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然后向里面走去。
铃梓觉得这股气息实在太过难闻，像是有一把锤子砸着她的脑仁，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眩晕起来，喉咙变得剧痛无比，像是一个羽毛在她的嗓子中旋转，让她忍不住一直咳嗽。
不知道走了多久，铃梓指了指前面的一处秘境：“终于到了。”
树林掩映之处，就是愚人众的邪眼工厂。
她将空带到了这里，然后她又该怎么做？她本来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回头却发现空却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面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怎么了？”铃梓轻咳了一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
他金色的眼瞳有些发冷：“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跟我暴露身份。”。
铃梓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愚人众的人，却要潜伏在我们的身边，还吸引我们来这里，你又什么目的？”派蒙在旁边质问她。
“我……”铃梓低下头来。
“你并不是稻妻人，真名也不叫铃木，对吧？”空问道，“你说你是天领奉行的人，但是实际上天领奉行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铃木的人。”
“……”铃梓沉默着转移了视线，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你从我们一开始见面就在伪装，你所站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石块崩落的现象，但是偏偏那里出现了整齐的断口，你恰好就从那里落到了水，然后吸引我去救你。”空收起了平时一贯温和的表情，用对敌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
铃梓敏锐地察觉到有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自己，似乎是愚人众。
她握紧了拳头，将头埋得越来越低，沉默地接受着他的指责，此时她不能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只能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她问“你还调查了什么？”
“你是一个很好的伪装者，即便是说谎也是真假掺半，你虽然在自己的身份上说谎，但是有关跨国人口买卖的事情却是天领奉行真正发生过的。”
铃梓苦笑一声，他甚至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明明当初只是她结合自身经历随便瞎扯的。
“你偷偷去了营帐，还翻阅了资料，光凭这一点足够引起我的怀疑。”空慢慢走近她，像是在逼问一个犯人，“但是你并没有偷走什么资料，只是调换了顺序，你只是怎么做到的，把相关信息都背下来了吗？”
铃梓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一点退让让他捕捉到，所以他开始乘胜追击。
“而且我还发现你和愚人众的某位执行官有交谈，就连你告诉我你陷入恋情了也是假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空看了看她的身后，“你身后真的是邪眼工厂吗，还是说只是想吸引我自投罗网？”
“不……”铃梓刚想回答问题，却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咳嗽比之前任何都一次都要难受，好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她只能蹲在地上才能缓解自己的不适。
眼前的金发少年并没有在意她的情况，他直接化出了单手剑，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但是我既然选择跟你来了，就证明我不害怕你们设下的陷阱，即便里面有埋伏我也依旧要去，因为我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他的剑闪烁着寒光，：“我今天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偿命。”
空从她的身边经过，低头瞥了一眼她，略带薄凉地说：“至于你，下次再见我也不会放过你。”
空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铃梓的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风声、树声，还有她的大脑嗡嗡作痛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一阵眩晕，世界在她眼前光怪陆离地旋转，牵动着她的心脏不规律地跳起来。
这个地方的魔神怨念这么重的吗……
随后一阵脚步声在她耳畔响起，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然后捏开了她的嘴，略带一点野蛮地将一瓶东西灌进她的嘴里。
是带有一点古怪味道的水，它似乎有什么奇特的能力，让她的神志立刻清晰起来，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散兵方才欣赏完了方才两个人决裂的戏码，此刻正微笑地看着她：“做的不错。”
“谢谢夸奖。”铃梓又闭上了眼睛，重重咳嗽起来。
“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散兵看着她，“亏你这么信赖他，但是他好像一直在怀疑你呢？”
“……”铃梓低下头，不再说话。
“在这里，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伙伴啊。”散兵笑了笑，但是看着铃梓面色依旧平淡，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这可能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安抚他人的动作。
但是铃梓微微侧过头，躲开了他的动作。
“嘁。”他看出她的闪躲，嗤了一声，然后说，“我会履行我的诺言的。”
“现在我需要你随我一起进去，见证这重要的时刻。”他对她伸出了手。
铃梓则犹豫着将手递了上来，此刻的她十分虚弱，一直低着头，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
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才能进去，没想到散兵居然亲自邀请她。
这下就好办了，她刚才梳理了一下，其实这时与她原本所认知的时间线相差并不大，她估计八重神子还会来，只是时间不确定，需要她在里面进行拖延，才能在她来之前真正保证空的安全。
但是如果散兵真的想对空下手，她又该如何去阻止……
工厂内部依旧散发着紫色的气体，闻起来十分不妙，不少愚人众的士兵都在里面耷拉着脑袋，可能是受到了祟神的气息的影响，犹豫散兵刚才给她喂了那个东西，铃梓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看到散兵走了进来，有愚人众立刻向他汇报：“大人，旅行者已经进来了，甚至打倒了我们好几个士兵。”
“他现在去哪了？”
“向深处走了。”
“我知道了。”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压迫感越重，魔神的怨念在屋内环绕着，让人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牵连着铃梓的心也一同高悬着。
穿过层层的回廊，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就在这里等候吧。”散兵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真是群没用的家伙，这样就被打败了。”
“……”铃梓依旧低沉着头不说话。
散兵看她还是一副非常受伤的样子，还以为她没从方才与空的背离中走出来，于是轻哼了一声，对她依旧这样对他牵肠挂肚表示十分不屑。
终于，大门被缓缓推开，空看到了站在上面的散兵，以及她旁边的铃梓。
“你果然是……”空低下头自嘲一笑，“亏我还担心你是被威胁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将她误会了，他在那一瞬间也这样怀疑过。
“你没有错怪她，铃梓现在可是我最信任的同伴。”散兵一笑，“多亏了她提供的消息，我们才为你量身打造了这个工厂，你喜欢吗？”
原来是叫铃梓……空又看了一眼铃梓。
她则低下头与他对视，露出了一个十分苍白而虚弱的微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愚人众第六执行官。”空握紧了手中的剑。
“现在才记起来，是不是太晚了？”散兵笑了笑，“又见面了，大名鼎鼎的旅行者。”
“给将士们分发邪眼，是不是你做的手脚？”空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