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 214 章
今天是月中, 天气很好,皎洁的月光穿过枝桠洒在地上,落得一地斑驳的痕迹。
这是一处荒郊野外, 周围没有什么人烟, 到处杂草丛生。
“哇哇——”乌鸦嘶哑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张开翅膀飞走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般。
一个人影出现在这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月光落在他身上, 终于让人看清了他的脸。
俊秀年轻的脸上有一双红色的双眸, 一头海藻般黑色短发,身上穿着西装西裤,看着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这样荒山野岭的人。
最终他似乎终于确定了地点,手指变长, 开始挖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感觉到了下面的东西。
经过漫长的岁月, 木制的箱子在就已经彻底腐烂,里面的很多东西也一样,几乎和周围的泥土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就是一堆早就腐烂的破烂东西。
男人沉默了一下, 最终只翻出了一个将就可以用的东西。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魔方, 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虽然看上去明显受损, 上面的花纹也斑驳得很,可依旧好好的。
男人手中拿着魔方, 随后将这一块土地一起给铲走了, 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有地上留下的坑让人知道这里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坐在无限城深处,手中还拿着那个魔方,听到声音冷淡地抬头看向开口说话的女鬼鸣女,“什么事情。”
“您已经玩了一个月的东西了。”
“下去。”
“是。”
鸣女退下后,鬼舞辻无惨继续慢吞吞地转着手中的魔方。
不敢太用力,生怕这陈旧的魔方在用力之下会直接散架。
玩了一会儿,他拿出放在一旁的笔,顺着浅显得几乎看不到的纹路,细细描摹了一圈,将能够看到的地方全部都重新画好了。
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鬼舞辻无惨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魔方放下来。
他知道鸣女为什么会问他,因为他已经半年没有进食了。
他好像彻底对原本极为喜欢的人类血肉失去了兴趣。
很多鬼都有各自的爱好,有的爱未婚的年轻女子,有的爱漂亮的女人,有的则从不对女人下手,还有一些则不挑食。
比如鬼舞辻无惨,他其实并不挑食。
但他已经半年没有进食了,就一直在无限城深处没有离开,鸣女不懂这位大人,也不敢懂。
鬼舞辻无惨,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谁也不在乎,对于十二弦月也没有一点感情……除了对于自己遭遇差不多的累,其他人对于他来说,真的没有区别。
不过是寻找青色彼岸花的工具而已。
不止鸣女,其他上弦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了那位大人的异常,就连性格极为不讨喜的上弦一童磨,最近都不敢挑衅那位大人了。
鬼舞辻无惨,或者说六郎,夺得身体的控制权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而他依旧没能从死前走出来。
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为什么继国缘一会死在眼前。
他……他真的想不通吗?
“……蠢货。”
为了一个无关紧要,无可救药的人,将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这不是蠢货这是什么?他从未见过比继国缘一更加愚蠢的人了。
六郎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遇到继国缘一,他第一次被继国缘一斩杀,只有一小块碎肉逃脱,十七年后,又差点死在另一个继国缘一手中。
继国缘一这个名字,似乎生来就是克他的。
那时候他整颗心都被恐惧包裹住了,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附身到刚变成鬼的小孩身上,再次遇到了叫继国缘一的男人,有了一个叫六郎的名字。
被继国缘一带在身边,对于当时的鬼舞辻无惨来说,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而继国缘一……
他明明可以杀了他以后就回到自己世界的。
“……蠢货。”
鬼舞辻无惨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最终也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如往常一样,他几乎整个人都沉浸在魔方中,似乎别的事情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一般,他停下来总是会想很多。
很多很多事情。
并没有人教导鬼舞辻无惨怎么当一个人。
还是产屋敷家少爷的时候,他生来体弱多病,又是家中的少爷,仆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他发脾气,责罚下人也不会有人说他不对。
对于那时候的产屋敷家来说,家中继承人拥有对下人的绝对控制权,而且不过几个奴仆而已,父母因为他的身体对他一直很纵容。
……没有人教他,要怎么当一个人,只是用事实告诉他,他是不一样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少主,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就是这么长大,也是这么度过几百年的。
继国缘一那个蠢货,却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他,真是愚蠢又天真,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有他自己重要。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捏着魔方,突然抬手,但扔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他在这段时间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他无数次想要将魔方砸掉,然而最终都放弃了。
这魔方的颜色已经掉了,花纹也模糊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模样,所以大约怎么拼都拼不好的。
怎么都拼不好的。
“这是给六郎准备的礼物哦,很结实,六郎不用担心坏掉,可以慢慢拼。”
毕竟六郎之前的魔方拼了那么久嘛!
鬼舞辻无惨仿佛还能听到继国缘一带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取笑。
确实结实,过了几百年,居然还好好的,而制作他的人却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鬼舞辻无惨继续低头旋转着魔方,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他确实是不想出去的。
不想去寻找喜欢的人类进食,不想像另一个胆小鬼一样试图安排人去杀戴着继国缘一耳饰的少年,不想去寻找青色彼岸花。
不知道过去多久,鬼舞辻无惨突然开口叫了一声,“鸣女。”
“无惨大人。”
怀里抱着琵琶的女鬼出现在鬼舞辻无惨面前。
“猗窝座呢?”
“猗窝座看中了一个对手,那人是鬼杀队的柱,似乎去找他切磋了。”
“让他回……”
鬼舞辻无惨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咔”声,剩下的话顿时被他给咽了回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魔方,碎掉了。
鸣女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无惨压抑的情绪,心中一凛。
“下去。”
“是。”
这一刻,所有和鬼舞辻无惨联系比较强的鬼,全部都感觉到了。
鸣女离开以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鬼舞辻无惨一个人存在了,地上散落着一个个小方块,那些都是魔方的一部分。
125块小方块,大部分都堆在鬼舞辻无惨脚边,还有一些则掉在了角落。
他没有用力。
为什么魔方会坏掉?
鬼舞辻无惨盯着地上的那堆碎块,心中阴云密布,很想一脚将那些碎块全部都碾碎,然而最终他只是将掉到其他地方的小方块都捡了回来,跟椅子旁边的放到一起,试图用手拢了拢,将它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一堆小方块中,突然有一个黄色的一角露了出来,让鬼舞辻无惨的动作一顿,伸出手小心地拨开上面的小方块,露出下面的东西。
那是——
那是一个陈旧的御守。
即使经过岁月的侵蚀,即使那枚御守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剩下斑驳的黄色,可鬼舞辻无惨还是认了出来。
鬼舞辻无惨……不,还是称呼他为六郎吧。
他曾经为了这枚御守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没有打开,只是将御守捧在手心,可他知道这枚御守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里面藏着一张许愿券。
那是继国兄弟得到的生日礼物,而他生辰的时候继国缘一却没有给他准备,只给了他一个难解的魔方。
他当时很懊恼,懊恼继国缘一那个家伙虚伪,根本就不相信他,还在防备他。
很生气。
耳边仿佛想起那个家伙若有所指的话,“六郎要加油解开,等你解开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但是他因为太懊恼了,根本就没有动过这个魔方。
所以,那个家伙真的满足了他的要求,只是将属于他的许愿券藏到了魔方中,只要他解开。
只要他解开,他就可以得到属于他的惊喜。
六郎的脑子有些空白,捧着御守的手却不敢用力,因为他知道,稍微一动,这枚存在了几百年才被他看到的御守一定会彻底坏掉。
他……
“……继国缘一,我要开始许愿了。”
他想起那个家伙当时同继国兄弟那对小鬼说的话,许愿券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只要他可以做到,他都会满足他们。
他手中这枚自然也是一样的效果。
“继国缘一,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
“那么,我许愿你回来,我……”
许久,整个房间依旧安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他没有听到期待的声音。
六郎合上掌心,将小小的御守藏在手中,低不可闻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房间中。
“……骗子。”
明明说好的,明明说好,只要他许愿,他就会实现的。
明明那两个小鬼的愿望全部都实现了,为什么他的就不可以?
继国缘一你这个骗子。
…………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穿着和服,梳着暗红色高马尾,脸上带着火焰斑纹的年轻男人从侧翻的列车上走出,走到濒死的鬼杀队炎柱炼狱杏寿郎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