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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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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半个时辰?”

舒澜风嗓音比还寒风还要厉。

事先没太注意, 这会儿回想,恰才迈过穿堂,隐约听到娇娇的哭声。

他只当孩子疼得厉害, 加快脚步过来,岂知来到门口, 便告诉他睡了半个时辰了?

别看舒澜风文质彬彬, 一介六品司业, 他实则小有几分功夫, 舒家三兄弟, 就属他最像已故的老太爷, 少时曾追随老太爷游山玩水, 人在江湖, 没有一点本事是不成的,三教九流的功夫舒澜风也学了点。

只是成婚后他留在京城,后又任教国子监, 这才收敛了几分豪气。

即便没法像过去那般飞檐走壁, 耳目功夫尚在。

若此刻, 女儿在里面好生坐着,他也就不会怀疑。

可芍药这么一回, 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贯温和的人脸色拉下来十分发怵,

舒澜风阴沉着脸盯着芍药,芍药委实承受不住, 眼看就要跪下来。

舒澜风扭头吩咐随身跟来的仆妇, “你现在去正院请单嬷嬷过来。”然后不管芍药什么脸色大步往里迈去。

芍药惊慌失措,愣是不敢吱个声, 追着舒澜风脚步往里跑。

“老爷, 您慢些走, 这路滑呢,您且在次间稍候,奴婢这就去服侍小姐更衣来见您。”

她刻意拔高嗓音给舒筠报信。

舒澜风却没管她,脚步飞快来到舒筠寝歇的东次间,隔着珠帘往内则是舒筠的寝室,芍药急急忙忙点了一盏小灯追他进来搁在桌案。

舒澜风再怀疑,也不可能冲进女儿的卧室,他环视一周寻了东侧圈椅坐下,克制着怒气朝内唤道,“娇娇,爹爹来看望你,你可醒了?”

舒筠何止是醒了,心脏都快吓出毛病来,方才暗卫递讯,舒筠一时脑热,连忙将灯给吹了,她睡觉一向吹灯,这个习惯爹爹是晓得的,唯有这样才能迫着爹爹不进屋里来,不成想爹爹不知那根筋抽了,察觉不对非要进来。

舒筠瞥了一眼站在屏风后的男人,急得要哭出来。

她愣是暗吸一口气,倚着床榻,装作刚醒的样子,

“爹爹,女儿刚刚疼醒了。”

舒澜风听得这语气,柔怜中带着一丝哭腔,还暗含几分紧张。

她紧张什么?

恰在这时,单嬷嬷急急赶到,看一眼沉着脸坐在圈椅里的主君,一时摸不着头脑,

“老爷,不知发生了何事?”

舒澜风从容给自己寻个借口,“我将将瞧见有夜猫子窜进小姐屋子,你进去瞧一瞧,切莫伤着了小姐。”

单嬷嬷半信半疑,掀开珠帘踏了进来,舒筠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屏风处,好像不见裴钺踪影,稍稍稳了稳心神。

单嬷嬷小心翼翼将手里的风灯搁在墙角,又点了一盏银釭,屋子里彻底亮了起来,她开始四处寻夜猫子,舒筠靠在引枕眼神随着她步伐而动。

单嬷嬷寻了一圈没任何发现,站在珠帘处朝舒澜风禀道,

“老爷,奴婢没有找到夜猫子。”

舒澜风松了一口气,刚刚他鬼使神差担心女儿屋里有人,故而使出这一招,此刻听得无人,颇有几分劫后的松快,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给了女儿一点时间,想必她已穿戴整齐,遂亲自掀帘进来了。

舒澜风第一时间朝女儿望去。

女儿面容白皙清透,红晕犹存,额前的碎发与鬓发湿漉漉的粘在面颊,杏眼泛红带着几分娇嗔,气息明显不稳。

舒澜风是过来人,几乎一眼就要怀疑些什么。

“这是疼得?”

舒筠委屈地瘪瘪嘴,轻轻点了头。

舒澜风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床榻,闻得那一室的药香,扶额在靠屏风处的圈椅坐下,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单嬷嬷只觉老爷有些古怪,却也不好多问,见舒筠面容湿透,赶忙吩咐芍药取热毛巾来,亲自给舒筠擦拭。

舒澜风淡淡看着女儿,心情很是复杂,

“筠儿近来很是勤勉,给为父做了帕子,汗巾,腰封,中衣,褂子...为父都数不过来了。”

舒筠轻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女儿不是闲的无聊么?”

心里默默给亲爹赔不是,毕竟是裴钺用剩下的料子勉强给爹爹缝几件凑数。

舒澜风捋须叹道,“女儿果然长大了。”

莫名想起那腰封,他话锋一转,“娇娇有没有什么事瞒着爹爹?”

舒筠一张俏脸绷得又红又紧,弱弱地回,“爹爹为什么这么问?”

“爹爹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有没有可能是爹爹想多了?”

她也想过与爹娘坦白,只是一旦开口,她怕是必须入宫去,她喜欢裴钺不假,但皇宫于她而言过于陌生,她还想在家里赖上一会儿。

舒澜风重重吁着气,他着实想多了,竟怀疑女儿与皇帝有牵连,怎么可能?

若女儿真的被皇帝看上,这会儿人怕是已在皇宫。

皇帝英华内敛,气度非凡,绝不可能半夜潜女孩子闺房。

舒澜风怀疑自己真的是魔怔了,什么都敢想。

他揉了揉眉心,晃了晃神,起身道,“那娇娇好好歇着,爹爹不放心来看看,这就回去。”

待人离开,舒筠又催着单嬷嬷回去,朝芍药使眼色,芍药赶忙溜出去。

屋子内彻底安静下来,舒筠不确定裴钺有没有离开,小声唤道,“陛下,您还在吗?”

片刻,那道清俊的身影重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舒筠瞧见他,连忙从塌上坐起,“对不起,让您受罪了。”

裴钺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反而打量舒筠,“好些了吗?”

舒筠方才过于紧张,还未在意,这会儿特意去揉了揉,眼神一亮,“好多了,陛下,这药可真神奇,”末了,意识到自己失言,笑吟吟纠正,“是陛下手法好。”

裴钺失笑,抬手指腹覆上她眼角,试图将那抹勾人的泛红给遮掩住,低喃道,

“娇娇,时辰不早,朕要回去了。”

舒筠忽然有些舍不得,眸中泛着潮气,“那您明日还来吗?”

裴钺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烫,跋山涉水奔来,总该讨些利息回去,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尖,顺势往下擒住她丹唇细密地吮着,嗓音暗哑,“你想朕来?”

“嗯...”她双手撑在床榻,努力去迎合他,以弥补双方身形的差距。

裴钺察觉到她的动作,双手插入她发丝,重重扣紧她,他吻得极深,也前所未有猛烈。

待他离开许久,舒筠一人躺在暗夜里,还沉浸在那个吻里缓不过气来。

裴钺在她面前一直是被动而克制的,可刚刚那短暂的一瞬,仿佛要吃了她。

舒筠脸红透了,将自己埋入被褥里。

翌日,裴钺天未黑透便来了,舒筠又兴奋又紧张,眼神频频往窗口使,

“您来的这样早,万一待会我爹爹来了,岂不又要上粱?”

裴钺看着迷糊的小姑娘,有些无奈,“朕可以未雨绸缪,譬如今日,朕想了个法子,将你爹爹留在了藏书阁。”

舒筠睁大了眼,“还可以这样吗?”

裴钺与她解释道,“国子监与翰林院近来商议要编纂一部类书,你爹爹负责经书部分,朕准他去藏书阁整理书目,你爹爹一头扎进去,这会儿还没用午膳呢。”

舒筠抿嘴轻笑,小粉拳锤了锤裴钺胸膛,“陛下使坏。”

这话明明是不该有歧义的,只是配着她撒娇的语气,便让人遐思。

裴钺好一会儿没说话。

舒筠对上他浓烈的眸,想起昨晚那个吻,连忙往被褥里一躲,只将那雪白的小脚丫伸出来,戳到他跟前,“呐,陛下快些疗伤。”

裴钺看着那玉雪可爱的脚趾感慨万千,御书房折子扎堆,他却跑来此处听小姑娘使唤,裴钺认命地捧着,甚至还小小地拍了一下,发出脆响。

舒筠气得将脚抽回去,从被褥里露出半张俏脸,恼道,“陛下打我作甚?”

“你不乖。”裴钺面不改色将雪足又捉回来,这下开始认真给她推拿。

没多久,舒筠那股嚣张气在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下,被揉出娇柔的本色,

疼是疼的,只是她今日叫声比昨日要不同,她将自己蒙入被褥里,那股子痛吟被厚厚的棉纱过滤后,变得模糊不堪,以为有了被褥做遮挡,她便无所顾虑地在里面疼得扭来扭去。

像一尾搁浅的美人鱼。

裴钺闭上眼不去看她。

漫入耳郭的腔调越发清晰,像是蜜糖水从漏斗里渗出来,丝丝滑滑,顺着感官流窜全身。

有一处淤血,昨日渗透了化瘀的药膏进去,今日好些了,只是还堵在一处,裴钺试图将那郁结之处给疏通。

舒筠受不了了,从被褥里爬了出来,拱入他怀里,双手拽着他衣襟,绵绵不断地恳求,

“您轻一点,您饶了我吧。”他身形高大,胸膛宽阔,够得她折腾摇摆。

那狠心肠的人儿无动于衷,按住她的痛处,如同捏住她的软肋,任她乞怜也不肯松手。

他怎么那么坏。

舒筠心里这样想,无计可施的女孩儿,笨拙地扬起唇去够他的薄唇,想尽一切法子逼得他袖手。

他动作果然一顿。

脚踝的痛感消失了。

尝到甜头的姑娘将那落雪般的轻触化作冰雪交融。

裴钺一只手握住她脚踝不动,保护伤处不被磕到,另一只手沾满了药膏,火辣辣地垂在一侧。

恍觉她姿势不对,担心脚下气血不通,他单手将她整个人给抱起,舒筠双臂攀住他脖颈,就这么悬空挂在他身上。

她一直知道男女力量是悬殊的,可这也悬殊地过于可怕。

他仿佛轻轻松松就将她拧了起来。

舒筠亲了许久,也未将那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待气竭,委屈巴巴去望他,只见他眸眼深邃异常,淡声问,

“亲够了没?”

舒筠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裴钺目色凝着她一动不动,“那我继续。”又将她放了下来。

舒筠小脸垮起。

明明只是疗伤,二人都折腾出一身汗来。

淤结散开后,便没那么痛了,舒筠懒洋洋窝在被褥里,眼神跟藕丝一样黏在他身上,

“陛下以后还会这么疼我吗?”

他待她也太好了些,寒风雪夜,竟然来给她疗伤。

裴钺表情纹丝不动,心肠早被她给揉开掰成了几瓣,

“朕以后日日疼你。”

末了,鬼使神差加了一句,“届时你可别喊疼。”

舒筠笃定地摇头,带着天真,“不会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裴钺笑了笑,“朕记住你这话。”

舒筠显然没意识到他话里有话,听得窗缝里灌进来一丝寒风,催促道,

“陛下,夜深了,您快些回吧,明日还有朝务。”

裴钺看了她一眼,晓得她身上出了汗要换衣裳,也不好多留,喝了一口热茶便离开了。

也不知老天爷是否与他为对,这一夜风雪格外急,好不容易纵马奔回奉天殿,当值的李公公告诉他,

“陛下,国子监祭酒孙大人与司业舒大人正在偏殿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裴钺一愣,“让两位爱卿稍候,朕换个衣裳便去。”

寒冬腊月,裴钺也不好让二人久等,猜到大约是与修编类书有关,他只换了一件龙袍便来到侧殿。

舒澜风与孙老先生因为类书目录正口若悬河议论,直到明黄的身影出现,二人方住口,随后齐齐请安。

裴钺立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朝二人抬手,“免礼,这么晚了,两位爱卿有何事?”

舒澜风看了他一眼,因着昨夜怀疑过皇帝与女儿有来往,今日看皇帝多少有几分心虚,瞧裴钺没有坐下的意思,可见是不欲与他们多谈。

事实上,舒澜风二人也不是多急的事,本可不必等这么久,实在是宫人不敢随意透漏裴钺行踪,只道皇帝不在御书房,二人想着风雪大,年关将近,逮皇帝一次不容易,便干脆等一等,哪知一等再等,一个时辰过去了。

孙老先生率先开口解释缘故,提到可能要出入藏书阁,恳求皇帝下一道手书给舒澜风。

裴钺几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这好办,来人,备笔墨。”

裴钺答应得太爽快,舒澜风喜不自禁,皇家藏书阁囊括古往今来最珍贵的典籍,外头有的此处有,外头没有的,此处还有,有了这道手书,类书编纂完成前,他可畅通无阻出入,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

夜里当值的宫人不如白日多,其中一人捧着笔墨过来时,舒澜风心情激动,揣着臣子伺候主君的本分,当即往前去帮忙,

挽起袖子,正要研墨,一股熟悉的活络油药香窜入鼻尖,人登时便僵住了。

裴钺也没料到舒澜风会来伺候笔墨,脸色微不可见地抽了下。

他刻意站得远一些,便是想避开舒澜风,殊不知千万万算,老天爷还是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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