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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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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的身体瞬间被包得严实, 一只大掌将其环住,她的后脑勺被另一只大手掌控在坚实的胸膛中。呼吸中全是冷冽的男人气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跳, 仿佛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所有的感知都和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有关,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那边沈寅已翻身下马, 上前行礼。

他在御前卫当差, 必须赶在上职前回到京中。早起趁夜出发赶路, 方才远远瞧见这边似有灯火时并不以为意,离近时看到一男一女私会也只当是某个纨绔子弟携美作乐,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位广仁王。

“臣见过王爷。”

言辞恭敬, 但语气不然。

燕迟听出沈寅语气中的不对,下意识地皱眉。扣住她后脑勺的大掌紧了紧, 似是在安抚她的不安。

明明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 沈寅却看得分明。他的手下意识攥起, 慢慢握成了拳,原来广仁王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五年前,太后娘娘放出风声要在世家女子中挑选女官, 有人暗传太后娘娘实则是为自己的幼子选妃。

几轮遴选下来,最得太后娘娘青眼的有两人。一位是赵太傅的孙女赵婵,另一位是他的姐姐沈若檀。所有人都知道赵小姐和姐姐皆要进宫,近前在太后娘娘跟前侍候,日后可为广仁王的正侧妃。

谁料姐姐却在别府做客时落了水,还被在场不少男子看了去。姐姐出事之后,进宫的资格自然被取消。不仅如此还有好事之人在国公府门前痛斥, 冠冕堂皇地逼人去死。

他知道一切都是那个毒妇的算计, 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恨自己太过弱小, 恨自己无能为力。

有人告诉他,如果能求得广仁王的怜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蛮丘来犯,广仁王正准备点兵出征。当他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王爷时,对方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竟是冷漠以对。

他到现在还记得对方说的话,“礼法规矩自有定论,你姐姐的事与本王无关。”

好一个礼法规矩自有定论,与女子夜会相拥也算是守礼吗?什么样的女子能与男子夜游不归?想不到堂堂广仁王喜欢的竟是风月女子。

他的姐姐终究是错付了。

宁凤举!

好一个广仁王,好一个大乾战神!

他双手已成拳,悲愤在胸腔内积聚成山。如果当年此人有一丝半点的怜悯之心,那个毒妇也不敢把姐姐送走。可怜他的姐姐,韶华之龄却要青灯古佛,时至今日还依然念念不忘。

五年后,同样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像这人一样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他一定会娶燕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那没裹住的裙摆上,很快又别开视线。

世人都说宁凤举一心为社稷,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他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勾得住这位王爷的心。

“臣愿护送王爷。”

“不用。”

燕迟跟着心肝一颤,看来不止是沈寅对宁凤举的态度有异,宁凤举对沈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感。

想想来也是,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沈夫人。沈夫人是王府出身,其父留王是宁凤举的皇叔。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宁凤举很有可能是站在沈夫人一边的。即便是不赞同沈夫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太可能大义灭亲。

从这个层面上看,她和这位王爷也是对家。沈夫人害了原主,她顶了原主的身份之后继承的是原主的一切,所以她和男女主才是一派。

她突然一个激灵,猛地豁然开朗。害她的是宁家人,救她的也是宁家人,她要报的是哪门子的恩!

至多是不亏不欠。

但是她名节没了,说到底是宁家人对不起她,她根本不需要伏低做小报什么恩。理是这么个理,但皇权社会也没有讲这个理的地方。

这时她听到沈寅说:“王爷恕罪,臣告退。”

所以屈于皇权的不止是她一人,男主和她是同命相怜的可怜人。

哪怕是不理不看,她也能感觉到不太舒服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她知道那是沈寅在隐晦地窥探她。

书中所写的男主少年老成,城府深而善隐忍,哪怕是因为沈夫人的缘故,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

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一时之间,她脑洞大开。

书里有女反派,那就是沈夫人,会不会还隐藏着一个男反派?宁凤举一直活在传闻中,有没有可能最后被男主给除掉了?

她想得入神,竟是没有发现自己还被人抱在怀中,而且她的双手不知何时无意识地抱住了对方的腰。

马蹄声渐渐远去,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往路的那边看了看,目光所及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宁凤举幽暗的眼神。

理智瞬间回笼,她立马挣脱怀抱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真是多谢王爷。”

“你要如何谢?”

债多了不愁,在报恩这件事情上燕迟是摆烂的,何况这恩情在她心里已经完全不成立。

“王爷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这辈子报不完,还有下辈子。我多活一天,就能报答王爷一天。”

所以如果想让她报恩,可得护着她活得长长久久才行。

宁凤举闻言,哭笑不得。

这女人心眼子不多,好似仅有的心眼全使在他身上了。

罢了。

如此甚好。

……

霍继光吹了一夜的冷风,先是在宁凤举的帐外等,后来又跑到大营的外面张望。时辰一点点过去,他还顺便送了沈寅一程。眼看着天色将亮,等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马车将停,他已上前。看似随意地垂手立着,不甚在意地笑眼看着,眼都不眨地盯着下马车的人。

宁凤举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

一阵凉风拂过,送来若有似无的幽香。

他蓦地眼睛一亮,“好你个朝正,这一晚上是不是有美相伴红袖添香啊。”

身上都沾了女儿香,指不定做过什么坏事。

宁凤举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我有人红袖添香?”

“你闻闻。”他几步上前,笑道:“你身上还沾着人家姑娘的香气,难道不是人家姑娘给你添的香?”

宁凤举不理他,不期然想起之前的事。怀中温香软玉的感觉仍在,那么软那么的娇小,连香气都那么的好闻。

他“啧啧”两声,“果然是春光大好,朝正你都要开花了。”

哪怕宁凤举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眉眼也没什么不同,他却是能从那冰冷之中窥见隐隐约约的春心荡漾。

宁凤举一个刀子般的眼风过来,“我开什么花,哪里像你,没少到处孔雀开屏。若是我记得不错,年前那会儿你对着某个姑娘卖笑,还被你家夫人打得满地乱窜。好似你最近不怎么开屏,尾巴是不是被打坏了?”

“好你个宁朝正,你这损人的功夫,还真是不减当年。”

霍继光也不脸红,连个臊羞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不怕死在宁凤举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风采。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从前,他故意闹着,不停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兴。

五年了,他熟悉的朝正又回来了。

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像是久违多年的老友,哪怕是时隔多年再见,依然让人觉得亲切和珍贵。

两人进了军营,同时收敛所有的恣意。

“你家若哥儿还爱哭吗?”

若哥儿就是霍继光的儿子。

“爱哭,也不知道他一个小老爷们天天哭什么。饿了哭,摔了哭,拉了哭,想让人抱也哭,简直是要把我和我夫人这辈子没流过的眼泪全给流完了。”

“你有句话说得对。”

“哪句?”霍继光疑惑问道。

宁凤举不语。

天光露出一抹白,像是漆黑的天幕被拉开一道口子。整个大营笼罩渐渐笼罩在晨光之中,一点点慢慢呈现。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即使是爱哭也不会让他觉得厌烦,甚至有那么一点喜欢。

此时守了后半夜的士兵开始换岗,营房那边不进传来说话声。

“昨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远远看到那位燕姑娘。不愧是聿京第一美人,那小脸可真白,那小腰可真细……”

“听说那第一美人成了第一臭,聿京的世家公子都不肯要。你们说她会不会…”

“想什么?再是失了名节,那样的美人也轮不到你我。”

“也是。”

先前说话的那人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汗毛跟着根根竖起,他刚要骂一句鬼天气,开春了还这么冷,便听到一道极寒的声音。

“每人二十军棍,即刻行刑!”

几人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却是半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王爷统领三军,以严律治军,最是不喜军中不良之风。

他们很快被人拖下去,当场按在地上行罚。一棍接着一棍打下去,在这样的清晨显得尤为血腥。

二十军棍很快打完,几人皆是清醒。

宁凤举背手而立,气势肃寒。

霍继光嫌弃地踢了踢最先挑话的那人,那人疼得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嘴都咬破了也不敢喊出声。

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净会给他丢人。

将士们平常操练辛苦,有时候为了解乏解闷也会说开一些荤腔,不堪入耳的多了去。也是这几人倒霉,好死不死说道人家小美人,还被最不喜这些荤话的朝正给听到。

“晦气玩意儿,还不赶紧拖下去。”

一声令下,即有人上前将那几人拖走。

霍继光摸摸鼻子,有些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去撞宁凤举的冷刀子。若换成是他,有人轻佻戏言他的夫人,他必定也是生气的。

“你若真喜欢,何不赶紧抬进府。”

他说的是抬。

“燕姑娘虽说是侯府嫡女,但她出了那样的事,侧妃的名分不好封,给个夫人的品阶应该可以。”

这时天色已亮,初升的红日映亮了半天边,那瑰丽的朝阳似羞还怯,分外的惹人喜欢,恰如女子娇羞的面容。

宁凤举凤目渐柔,周身气势随之缓和。

古人云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顺其自然,争其必然,既然那女人能医他的怪疾,他也颇为喜欢,自当遵循本心而从之。

……

燕迟这一睡直到午时,如果不是盛瑛盛琇来找她,她压根醒不过来。

盛琇来的时候见她还在睡,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们卯时就要起来操练,姓燕的却能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三姐,你看她成何体统。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在睡。”

燕迟还没睡够,眼神还有些迷瞪。听到盛琇气鼓鼓的声音,再一看两姐妹明显一副刚下场模样,她大概猜出现在的时辰。她无意识地伸了一个懒腰,小脸往被子里蹭了蹭。

“我昨天半夜做了一个噩梦,吓得我一晚上不敢睡,快天亮时才睡着。”

晚霁在一旁听着,面色古怪地低头。若是王爷知道大姑娘这么说肯定会生气的,佛祖保佑这话传不到王爷耳中。

盛瑛立马关切不已。

盛琇见了又是不忿,明明她才是三姐的妹妹,三姐为什么对姓燕的这么好。但是一见姓燕的苍白的小脸,还有眼下淡淡的青影,那些不太好听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姓燕的一般计较。

燕迟不好再睡,刚想坐起来却被盛瑛按住。盛瑛不仅不让她起,还叮嘱她好好休息,最后还十分体贴地把盛琇拉走。

两姐妹走后,她打着哈欠准备再睡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暮色已至。人还没清醒过来,便听到盛琇不太高兴的声音,还有盛瑛的规劝以及晚霁的解释。她伸了一个懒腰,趿着鞋下地。

盛琇一直在嘟哝着表达对她的不满,等看到她之后嗓门大了几分。“你看你成何体统,一觉睡一天像什么样子。”

“琇姐儿!”盛瑛低喝。

“琇姐儿说的是,一睡睡一天确实不成体统,可是我实在是醒不过来。”燕迟的声音又娇又弱,还带着几分惭愧。“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这身子…我真羡慕你们,若我也有一副好身体,我也想和你们一起习武。那样的话再遇到危难之时,哪怕我打不过别人,我也能跑。何至于遭人算计,落到这步田地。”

“我…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怕别人知道说你,我是为你好。”盛琇说得结巴,脸都红了。她年纪本来就不大,盛家也没有那些个污糟事。她性子耿直,心地却是不坏,尤其富有同情心,最是听不得别人说软话。

燕迟正是因为清楚她的品性,所以才更知道如何说话能戳中她的点。“我知道,琇姐儿是为我好。”

盛琇有了台阶下,别别扭扭地嘀咕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盛瑛是来给燕迟送吃食的,等燕迟用完饭之后她又细细叮咛了几句,还教了她一套可在房中练习的动作,让她无事时多练练也能强身健体。

晚霁攒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挨到盛家姐妹走之后迫不及待地相问。

“大姑娘,王爷他昨天是不是骂你了?”昨晚王爷听到大姑娘那么说沈夫人,后来她见到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的眼睛又红又肿。

“没骂。”

但是打了。

而且打的还是她的屁股。

一想到那羞耻而又尴尬的场景,燕迟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只是这时再回想当时的氛围,莫名又觉得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那就好,奴婢可担心死了。”晚霁这话不假,说来说去都是她不机灵,她怎么就没想起来沈夫人是县主出身。幸好王爷大人有大量,没有治大姑娘的罪,否则她真是难辞其咎。

“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听到了又如何?沈夫人做得,难道我身为一个受害人还说不得吗?皇族又如何,太子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他们拿什么服众!”

晚霁惊得心口突突直跳,一时跑到门口东张西望,一时又推开窗户看。她白着脸再次回来,紧张地咽着口水。

“大姑娘,你这话若是再让王爷听到,那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这话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

晚霁再傻,也能看出王爷对自家姑娘的不同。而且听自家姑娘这傲娇的语气,分明是在王爷心中已然分量不一般。

“…大姑娘,你这个样子,好像有点恃宠而骄。”

燕迟错愕。

她恃宠而骄?

这丫头从哪里看出来?

忽然她不知想到什么,趿鞋下地坐到镜前。

镜中美人宛如花苞将开未开,白中透着粉,粉中生着白,冰肌玉骨香腮胜雪,花容月貌美目含春。如此绝色佳人,哪怕是深琐眉头依然美得让人忍不住捧在掌心中好好怜惜。

她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晚霁也在看她。

“大姑娘,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张脸,当真是娇美。如果我是男人,也一定会喜欢。”

晚霁:“……”

镜中的美人粉白的脸色渐渐变冷,眉眼中的潋滟水光也慢慢凝结成冰,神情黯淡而失落,再无方才的娇羞之态。

她记得自己昨晚在马车上装睡,后来她好像真睡着了,再后来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所以她是怎么回来的?

“昨晚,我是如何回屋的?”

晚霁听到自家姑娘终于问起这个,不知是高兴还是纠结,一张圆脸一时皱着一时舒展像是自动开合的包子。

“你如实说。”

“…是王爷抱你回来的。”

晚霁小声说着,心中也有些不安。当时王爷抱着大姑娘进屋时,她吓了一大跳。王爷不让她接手,亲自将大姑娘安置在床上,还替大姑娘盖好被子。

王爷那么清冷高贵的一个人,居然对大姑娘那般细心照料,她心里自然是有猜测。既为大姑娘高兴,又替大姑娘担心。

燕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忽上忽下的心顿时变得很矛盾。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是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

原来不止原主天真,她也一样。

晚霁见她一直盯着镜子不说话,有些不安。

“大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燕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你家姑娘我失了名节,又被侯府送出来,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晚霁一听这话,吓得立马抱住她。

“大姑娘,你别吓奴婢,你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呜呜…”

燕迟哭笑不得,原本是她心情不好,最后她还得安慰自己的傻丫头。等到把晚霁哄好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她想了想,抱着枕头去找盛瑛。盛瑛一听她说怕自己晚上又做噩梦睡不着,哪有不让她一起睡的道理。

姐妹俩将将安顿好准备就寝,盛琇听到动静过来,一听她要和盛瑛一起睡,立马又吃起了飞醋,最后盛瑛本着对妹妹们一视同仁的姐姐心态,答应三个人一起睡。

三人挤一张床,对谁而言都是头一回。这一晚就数盛琇最兴奋,因为她非要睡在中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燕迟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倒也不怎么困,提着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放下,也不知是何时睡去的。

她这厢睡得安心,京郊大营那边却有人无眠。

军营一切从简,哪怕是身为统帅的营帐布置也很是简单。一榻一桌两椅,另有盆架与几个大箱子,床与桌之间隔着一扇木架马面的屏风。

烛台如剑,烛火如焰,一室的冷清。

霍继光掀帐进来,故作惊诧的样子挑眉含笑,也跟着取了一本书坐到宁凤举的对面,老神在在地翻了几下。

“今晚没出去?”

宁凤举着目于书上,并未抬起。

“你们没有约好时辰?”霍继光是为数不多不看他脸色的人,哪怕他脸上的霜都结到城墙厚,也不妨碍自己八卦。“你这样不行啊,人家姑娘的心思你是不是都不明白?”

这话成功让宁凤举将书放下,若有所思。

霍继光心下乐开了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人为情所困,他也算是值了。那小美人也不知给朝正喝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朝正如此在意着迷。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她好似不太通男女风月之事,你说她会不会把你当成另一个魏启,对你压根没有男女之情?”

宁凤举很想反驳,却又觉得不无可能。那个女人在他面前随意得很,仔细思来或许真把他当成…再生父母。

魏启不正是因为会错了意,才会闹着纳她为妾。如果自己也会错了意,她会不会也像对魏启一样对自己?

她说魏启是朋友,那么……

“是不是有这个可能?”霍继光凑过来,语气中掩不住看戏之情。

“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知道,你不一样。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拿你当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四个字,再次让宁凤举冷脸。

霍继光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想当初我和我家夫人那也是不打不相识,她那么烈的性子,刚开始对我横眉冷对的,最后还不是倾心于我。”

“如何纠缠?”

宁凤举是真不会。

他生平第一次有点喜欢一个女子,那样的娇气爱哭他也不觉得烦,但讨女人欢心的事他真的做不来。

霍继光差点笑出声来,这可是宁朝正啊。

年少时谁还没做过荒唐的事,他初精来的那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偷偷摸摸弄来一些避火图藏在被子里看。

他以为朝正和自己一样,相当义气地送出去好几本,没想到这人不仅不收,还反送他几箱子上等的册子。他神神秘秘地和朝正交流心得,谁料朝正却将他领到聿京最有名的万花楼,和他听了一夜的墙角。最后他是身体发飘出来的,而朝正还是人模狗样面不改色。

那时他就知道,七情六欲这人起码少了好几个。

事实证明他没错,这些年太后和陛下不知多着急,暗中不知挑选了多少贵女,谁知朝正一个也没瞧上,压根没有成亲的心思。

幸好老天开眼,堂堂广仁王最后不是乖乖落入了红尘。

“纠缠女子最容易,无非是找她的麻烦,借口和她说话,打听她的喜好,时不时来一个英雄救美。”

宁凤举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思量着这些建议的可行之处。后面三个还算可能,前面这个好像不太妥当。

“当真有用?”

霍继光方才全是玩笑,眼下见他认真,惊讶之余连忙找补。“娶妻和纳妾不一样,娶妻讲的门当户对三媒六聘,纳妾只管自己喜不喜欢。你是王爷之尊,纳个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如今没了名节,侯府那边已将视为弃子,你若愿意纳她,保管永昌侯欢天喜地地把女儿给你送到王府,何需在此苦等纠结。”

他闻言,凤眸骤沉。

“我要的是她愿意。”

“…你喜欢就好。”

……

世间之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当天晚上天都没黑,盛琇已到她房间里等她,满心期待地和她一起去找盛瑛。

照旧是三人同床而眠,照旧是盛琇睡中间。一来二去,不过三五天的功夫,盛琇和她已经混得比较熟。虽然还是叫她姓燕的,但语气明显亲昵许多。

集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再也没有出过庄子,晚上也没有再独自一人睡过。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庄子内外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所有人只当她是身体不好,就连盛瑛都未多想。

谁也不知道,其实她是在躲某些人。

凭心而论,宁凤举那样的男人跟了也不亏,要钱有钱要权有钱,关键是还特别有颜。但欣赏和喜欢是一回事,为爱不顾不一切又是另一回事。她心里的那点欣赏和喜欢不足以支撑她为之舍弃自己的一切,甘愿牺牲所有的自由和自我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妾室。

当然她也知道如果对方真想要她,她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是咸鱼的本能让她哪怕是濒死也要挣扎一下。

万一隔个几天不见,对方贵人多忘事把她忘了呢。

集训还未结束,刘娘子来接她。在见到刘娘子的那一刻,她隐约猜到什么,却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告别盛家人,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西,她一直靠着假寐。

刘娘子也是识趣,除了最开始问她几句身体可好的关切话外,旁的一概不问,多余的话也一句没说。

乡道开始颠簸时,她没办法再装睡。掀开车帘往外面看,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放眼皆是一派春意盎然。

快近午时,一行人停下来歇脚。

路边一棵桃花开得夭灼,一枝枝花簇繁茂,其间还掺杂着新抽的嫩叶。粉的粉绿的绿,煞是好看。

“天气真好。”燕迟不由感慨。“这花也开得好。”

晚霁疑惑望天,天色也没多好,一时阴一时晴的。这桃花更没什么好看的,稀稀拉拉没开几朵。

“大姑娘,这花比你养的那些兰花菊花可差远了。”

“你不懂。”燕迟目光幽远,望向远处。“细心养护的花草虽然精致美丽,但却不如这野生的桃花见多识广。”

晚霁更是一脸茫然,她听过人有见识的,还没听过花草也要有见识。“大姑娘,花就是花,草就是草,它们怎么有见识。”

“你看这桃花长在路边,每天都能看到来来往往不同的人,听过不少的故事。而养在园子里的花,长年累月见到的也仅是那么几个人,听到的也只是内宅里的一些是是非非。”

“好像是这样,可是它们又不是人…”

燕迟不再言语,而是看向茶棚的后面是山林。山林里突然探出一个白色的脑袋,然后一匹白色的小马驹欢快地往这边跑来。

晚霁先是一惊,等看清楚小马驹的模样后欣喜大喊。

“马,马,小马!”

小马驹已经到了跟前,昂着头围着燕迟走了两圈,骄傲地喷着气。燕迟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它顺从地蹭过来。

“大姑娘,这马真好看,还很有灵性,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时山林里又出来一个人,身着常服却腰佩腰刀,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他一现身,晚霁更加欢喜。

“大姑娘,是…是安侍卫。”

安侍卫在这里,说明王爷也在。

燕迟“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的欢喜之色。

晚霁有些纳闷,这才觉得一点不太对劲。她再是不太聪明,此时也看出一些门道。合着大姑娘近日既不出门又不独睡,难道是不想见王爷?

安从一上前行礼,对燕迟道:“燕姑娘,王爷有请。”

然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欢快的小马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它叫桃花。”

桃花?

燕迟有些意外,这是她临时乱取的名字,没想到宁凤举真的用了。

她一个人往前走,安从一没有跟着。

一进林中,阴凉之气袭身而来。林影交错斑驳,枯叶积厚成毯,青草香混着淡淡的花香,幽静之中又带着几分诡异。

树影错驳间那人长身玉立如松如柏,锦衣华服矜贵无双。当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朗若星河映月明。

有些人天生可望不可及,哪怕你以为曾经与他可称之为朋友,暂别几日后却发现重归最初的陌生与敬畏。

如此出色的男人,如果真的喜欢她,说起来还是她的荣幸。

她行了礼,很是恭敬。

宁凤举冷睨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

如果一开始不出门,又和别人一起睡是临时起意,可是后来天天如此,即便不是故意,那也是不在意。

可恨的是这几天他没有心静过,哪怕是在看书之时,他的脑海中也会不自觉出现这女人的脸。哭的笑的撒娇的调皮的,宜笑宜嗔挥之不去。

“你在躲我?”

“没有。”这种伤别人自尊的事,燕迟当然不会承认,甚至她还会倒打一耙,“王爷,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最近天天晚上做噩梦,没有法子去找别人一起睡。后来噩梦是不做了,可也没怎么睡好,白天自然没有精神。您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不是来见爷了吗?”

宁凤举险些气笑,他一步步逼近,气势森冷而强大。枯叶在他脚下“沙沙”作响,时不时还有枯枝脆裂的声音。

他算是摸清这女人的把戏,但凡心虚必定会有一大堆话,乍一听还颇为煞有其事,实则全是假话。

撩乱人心而不知,惹火之后还想全身而退,这女人还是如此的不长记性。他不是魏启,没那么好打发!

哪怕是真的不通男女之事,他也要将这人留在身边,省得再去祸害别人。不会的东西慢慢教,他有的是耐心。

燕迟莫名觉得害怕,下意识往后退。

“你在怕本王?”

他都自称本王了,别人能不怕吗?

燕迟现在无比确定,别管这位王爷表面上多么的冷淡高贵,实则说不定一开始就对她见色起意。

枉她还是穿越者,结果竟和原主犯了同样的错。果然狐假虎威没什么好下场,最终只会沦为老虎的口中餐。

“王爷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小女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怕王爷呢?”

救命啊!

有没有可以救她!

宁凤举已至跟前,一把抓住她抵在一棵古树上。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小女…小女拿王爷当再生父…”燕迟别过脸,不敢直视他深沉吓人的眼神。他的眼神是那么可怕,仿佛要将她吞食入腹。

突然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随后男人气息将她笼罩,她听到对方切齿如磨刀的声音。

“小混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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