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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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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俏俏本就有些认床, 睡梦中隐隐约约觉得周身的安全感似乎消失了,便迷糊地睁开眼。

望着不知何时空出来的半边床榻,她拥着被子怔愣片刻, 鞋都来不及穿, 便不安地往外走。

哪知在寝殿门口就遇到了,言俏俏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神神秘秘的主仆二人, 蹙眉问:“小九, 你去哪里啦?”

梁九溪倒没骗她,只是轻飘飘地带过:“处理些事。”

“……什么事?”言俏俏不由目露迷茫, 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事是大晚上不睡觉要去做的。

“小事而已, 已经处理好了。”

梁九溪走过去,眼神扫过小青梅松松垮垮寝衣下的肌肤,手指往上勾了下衣领。

言俏俏半夜醒来,本就睡眼惺忪, 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往深处想。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 下意识想去牵男人的手。

梁九溪却不着痕迹地避开, 在她呆愣的片刻,大手托住女子挺翘的臀, 一把将人半扛到肩上:“又不穿鞋。”

“!!”

身子突然失去平衡,言俏俏一惊,像麻雀抓着树枝似的,忙紧紧地扒住男人肩膀。

她哪想到小九会像抱小孩一样抱她,耳尖倏地红了。

看到不远处的崔公公, 又鹌鹑似的将脸埋进男人肩窝。

崔公公非礼勿视, 提着灯笼自觉退下。

梁九溪力气颇大, 抱着她大步走进寝殿,将小青梅重新塞进被窝里。

他理了理被角,正要抽身离去,却被拽住袖口。

言俏俏睁着润泽乌亮的双眼,紧张道:“你去哪里呀?你不和我睡了吗?”

她说得这样自然,梁九溪顿了顿,忽而有些疑虑,垂眼缓声问:“你可知,男人和女人是不能随便一起睡觉的?”

“……”他竟问这样浅薄的问题,言俏俏有些恼,急急道,“我当然知道呀,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嘛?”

梁九溪这才闷笑出声。

方才有一瞬间,他竟真切地担忧着,怕小姑娘同别的男人也这样毫不设防。

想到只有自己才有这般待遇,他勾了勾唇,手不自觉摸到她脸上,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

言俏俏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本还想问话,鼻尖却冷不丁嗅到点奇怪的味道。

虽然极其浅淡,且被清新的雪松香压得若有若无,但确实像血腥味。

她神色一怔,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

可还未等确认,梁九溪便已经收回手,起身往外去了。

言俏俏目光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砰砰砰地跳个不停,难免迷茫又忐忑。

她睡着的时候……小九到底做什么去了?

正殿里,崔公公早已备好清水与皂角。

梁九溪仔细洗了两遍手,冷声吩咐:“席家那边朕有其他打算,今夜的事不准泄露半分。”

崔公公忙应声。

又换了身寝衣,梁九溪才回到寝殿。

拨开床幔,果然对上一双乌溜溜的杏眼,言俏俏并未听他的先睡。

她主动掀开被窝,眼巴巴地望着。

现在已是丑时,再过一两个时辰便要去早朝了。

梁九溪无奈,才一躺下,言俏俏便主动往他怀里钻。

过了会儿,又故作自然地抱住他的腰、缠着他,偷偷闻男人的衣裳。

这回却只剩下雪松冷香了,好似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她以为自个儿好生隐蔽,殊不知这般在怀里拱来拱去地折腾,梁九溪又不是傻子,差不多也猜到她的心思。

他紧了紧手臂,将人按住。

言俏俏便停了小动作,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

半晌,梁九溪垂首亲了下她的眼角,低声道:“俏俏,无论此刻是什么身份,我永远都是小九。”

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小九。

窗外月光似乎暗沉了些,有风声呼啸而过。

言俏俏一愣,揪在他衣襟上的手指松开,将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胸膛,乖乖闭上眼,心里那阵迷茫不安散去。

“……嗯。”

…………

次日醒来时,床榻另一边再次空空如也,梁九溪已经上朝去了。

言俏俏觉得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可窗外天色昏暗不明,竟瞧着还很早。

梨儿闻声进来,用铜盆端了温水伺候洗漱。

见她在看天色,主动道:“昨儿下半夜刮了好大的风,今早的天就一直这样阴沉沉的,怕是后头要下大雨哩。”

言俏俏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快辰时了。

换作前几日,太阳都已挂在天上,而今天是阴天,也没那么燥热。

她推开樱桃木窗,湿热的风吹进来,裹挟着盛夏的余温,又带着一丝初秋将至的凉爽。

天空中一层层的乌云堆叠,且有越来越厚重的势头,压得极低,显出几分沉闷。

梨儿是个活泼的,一边做事一边感慨道:“大家都说今年夏天热得久,过了处暑还跟三伏天似的,田地里旱了好一阵呢。”

“但愿这雨快些下来吧,下完也好凉快凉快。”

算着日子,如今已是八月初,眼看着都要中秋了,这酷热的天才终于要过去。

宫人每日上工干活,自然是盼着凉爽的。

天气骤变,言俏俏担心白鹿会不适应,简单喝了碗粥,便匆匆往仙鹿苑去。

好在新上任的管事太监很是细心,昨儿后半夜开始刮风时,便亲自来查看了。

宫人正用茅草密密实实地围起一座凉亭,留给白鹿遮风避雨。

言俏俏过来时,凉亭已快搭建完成。

她便照旧拿了纸和笔,去园林中寻白鹿的踪迹。

为防止她有事不在,这回特地多安排了个宫女一同观察记录。

言俏俏的任务便没那么重,得了空开始琢磨木雕的事。

最初来仙鹿苑,本就是想做木雕白鹿,观察了这几日,她对白鹿的姿态习性已很是了解。

言俏俏靠在树干上,笔尖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尝试勾勒脑海中最鲜活的白鹿形象。

想是崔公公打过招呼,正四处巡视的管事太监见到她,立即笑呵呵地上前。

“言小姐,您这时候还亲自过来,准是陛下留您在宫里了吧。”

他的话有些奇怪,言俏俏不由疑惑地问:“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住在宫里呀?”

管事太监不由迟疑地道:“……一早便传来旨意,说迎安殿贵女今日能出宫了,您不知道吗?”

言俏俏看着纸上已初具雏形的木雕草图,倒确实想起昨夜小九曾说,等处理完席家姐妹的事,便放贵女离宫。

可是……昨儿傍晚才审讯了席小蔓,知道她并非罪魁祸首,怎么一夜过去,忽然就结束了?

难道小九不打算追究席家和席清雪?

言俏俏不太明白朝政之事,也不会多加评判。

而且昨夜小九半夜离开,她总觉得或许正与席家的事有关。

她赶紧将几幅草图仔细收好,感激道:“幸好你提醒我,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

管事太监却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傻眼问:“您要出宫?”

言俏俏点点头,他这才作罢,在原地莫名地挠挠头。

回了迎安殿,果然其他人都在,有人背了包袱,有人还在整理。

偶尔落了东西,又忙回屋去取。

这么几天,殿中还是头一回这般轻松活跃,仿佛空气都松快许多。

言俏俏来时就穿了一条蜀锦裙,又带了两条换洗的旧棉布裙,外加一套寝衣,几件小衣。

结果要回去了,东西反而多起来。

她收好衣裳,又抱上大大的金丝楠木盒,里头装着小九送她的木雕工具之类,自然是不能舍弃的。

可地上还搁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梨木箱,正是云机殿送来的那一堆金玉首饰。

言俏俏盘算了许久,怎么想都带不走,只得拜托了齐嬷嬷,请她帮忙送回云机殿。

齐嬷嬷还是头一回见得了赏赐还往回送的,劝了两句劝不动,也只能照办。

言俏俏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本就不贪心,何况送回小九哪里,也还是她的呀?

东西贵重,齐嬷嬷点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准备亲自盯着跑一趟。

见言俏俏整装待发,临走前也忍不住问:“言小姐,您真的要出宫?”

言俏俏不知她为何也这样问,还是郑重地点头。

齐嬷嬷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琅在正厅里等着,言俏俏虽疑惑,还是抱着东西快步出去。

只是她怀里的金丝楠木盒长条条的,装满了东西更是沉重,小步子迈得艰难。

进了正厅,还未喘口气,杨琴芝等人便拥上来,惊讶地问:“言姑娘,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宫啊?”

言俏俏将木盒往下挪一点,偏头看向她们,终于问出心里的困惑:“……我不应该出宫吗?”

杨琴芝叹口气,不死心地压低声音:“你悄悄透露一点,陛下真没旨意给你?”

言俏俏缓缓眨了下眼,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见了她都这样问。

明面上,她是唯一得到新帝几分“宠爱”的女子,怎么说也该封个最末等的采女才是,而非这般直接打道回府。

如今这样,倒像是这几日随便玩玩,转眼又将她丢弃了。

但言俏俏知道,是她现在还不想留在宫里,小九才没有任何旨意的。

杨琴芝不免嘀咕道:“果然男人真是下作……吃干抹净了却连名分都不愿给……”

身旁的人忙推她一下:“说什么呢……”

杨琴芝这才慌忙捂嘴,干笑两声。

言俏俏本不想解释,可听到她骂小九,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小声辩解道:“其实……是我自己不想留下来的。”

谁知,其他人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样恍然大悟,反而以为她在自我安慰,眼神越发怜爱。

杨琴芝甚至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没事的,没被陛下留下,说不定是你的福气,毕竟不是说伴君如伴虎嘛。”

经过这几日,她算是知道了谁是甜豆谁是辣椒。

这言俏俏竟然真的表里如一,是只没城府的小白兔。

照这样说,倘若真入宫,以她们这些人的家世背景,一旦色衰爱弛,那可真真是没了活路。

言俏俏不由蹙眉,知晓对方是好意,可越是这样,便越不知怎么解释了。

杨琴芝还自顾自鼓励道:“你也别多想,依我看,出宫更好呢!毕竟以你的容貌,找个清白的好人家,再嫁个上进温厚的郎君不难。一辈子平安顺遂,总比在宫里提心吊胆地争风吃醋要好!”

一旁的万银儿附和道:“就是就是!”

言俏俏张了下嘴,被二人的真挚热情弄昏了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在一片怜爱的目光中,她只得踌躇地点点头:“唔……是挺好的。”

……希望小九别听到这些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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