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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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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景去补习班这件事, 苏佳穗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纪景会做蠢事, 却不会做坏事。

离高考不剩几个月, 全年组倒数第五名要向全国顶尖医科大学冲刺,任谁看来都是一件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事, 可纪景真的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

所以苏佳穗对老苏那番话很不满意,像在学校教训季沐恬似的把老苏训了一顿。

在这个家里, 苏佳穗的地位本来就比老苏高, 何况她还有理有据,老苏十分臊得慌, 一回合不到就夹着尾巴开溜了。

终究是亲生父亲,苏佳穗不能追在老苏屁股后面“痛打落水狗”,可是越想越不爽,纪景怎么了?干嘛就把人说成那副不值钱的样,什么花瓶, 什么根不正,未免也太瞧不起纪景了。

于是苏佳穗憋着一股气重新拨通了陈旭的电话。

电话打完,苏佳穗才后知后觉的有点不是滋味。

她在瑜伽垫上用力压着腿, 想着老苏口中纪景那个不着调的家庭, 心里酸酸涩涩, 像一颗没熟透的西红柿。

在外人看来,纪景是有钱人家风光无限的大少爷, 可苏佳穗清楚,他就是个用荆棘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小屁孩。

纪瑞之去世那会, 纪景才十五岁。突然间失去唯一的亲人, 不仅得不到任何安慰, 还要面对陌生的环境,心口不一的后母,骄纵任性的弟弟,当时的纪景,能依靠的只有同样陌生的父亲。

他也尝试过向纪汉华靠拢,学着看人脸色,学着乖巧懂事,学着做一个让父亲感到欣慰的纪景。

但这对纪汉华而言,无疑是抢夺财产的信号。纪瑞之和宋山晴留给纪景的财产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便暂时装在纪汉华的口袋里,也成了纪汉华身上的一块肉,纪景要割下这块肉,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足以让纪汉华无比痛恨。

十五岁的纪景根本想不通,他只是不小心摔碎了玻璃杯,他也被吓了一跳,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纪汉华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十五岁的纪景从椅子上跌落,摔得很痛,脸更痛,他看着余怒未消的父亲,看着故作担忧的后母,看着幸灾乐祸的弟弟,终于明白这里不是他的家。

再怎么委屈,再怎么难过,没人会在意,要忍着不哭。

所以纪景紧裹着荆棘,宁肯刺痛自己,也不让旁人靠近。

直到苏佳穗闯进那座漂亮的花园洋房,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拎起红酒瓶往纪汉华脑袋上砸。

苏佳穗记得,她对纪景说:“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听到她这样说,纪景一下子红了眼眶,神情简直像个走失了好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然后抱住她的手臂,把脸埋进她的肩膀,一面默默流泪,一面蹭来蹭去,试图用她的衬衫擦干泪水,但泪水打湿她的衬衫,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她的心脏。

纪景……

苏佳穗揉揉眼睛,长舒了口气,从瑜伽垫上爬起来,打算去洗个澡,睡觉前还能再做两套题。

……

周末下午两点,江延的爸妈拎着一大堆水果和土特产来家里做客。

夫妻俩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虽然穿着陈旧老气,面染风霜痕迹,但从头到脚都非常干净,和江延刚来的时候一样,质朴又羞涩。

孙女士照旧表现的极其热情,一口一声大哥大嫂,一边给大哥倒茶,一边给大嫂拿水果,好像这真是她的亲大哥亲大嫂。

不过,一般家里招待客人都是孙女士负主要责任,老苏就在一旁做个陪衬,今天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他一反常态的比孙女士还上心,完全可以称得上屈尊降贵。

苏佳和看到他爸给“大哥”点烟,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要知道,老苏现在最恨的就是给人家点烟。

“姐,什么情况啊……好怪。”

“我也觉得,有点怪。”

看到龙凤胎站在那里咬耳朵,老苏赶忙说:“佳和,穗穗,快过来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大人之间的寒暄无非就是贬低自己家孩子,夸赞别人家孩子,然后对方再用差不多的话术贬低夸赞回来。

龙凤胎被贬低的是学习,被夸赞的是长相,江延被夸赞的是学习,被贬低的是性格。

“大哥”“大嫂”说:“我们家江延怕生,胆子又小,见到人都不敢讲话的。”

姐弟俩有用眼神沟通的本事,苏佳和看向苏佳穗,瞪了下眼珠:他们说的是江延吗?

苏佳穗抿嘴:嗯……或许。

江延确实不太跟陌生人讲话,对熟人话也不多,他习惯把话都攒在肚子里,撮其要删其繁,等到关键时刻抽冷子似的蹦出那么一句,叫人听完能在嗓子眼沤一口陈年老血。

不过看他爸妈如此真诚,不像客套,倒是证明江延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再蔫坏也没坏到爸妈身上去。

聊了会天,孙女士便张罗着准备晚饭,“大嫂”赶紧进厨房帮忙,替孙女士和江姨打下手,这三个能言善道的女人一离开,“大哥”愈发拘谨了,好像不知道该跟老苏说什么。

老苏主动找话题:“老家那边今年收成还不错吧。”

“大哥”点头:“挺好的。”

老苏又道:“家里边是有地?”

“大哥”又点头:“有地,都卖出去了,一年卖个一两千块。”

老苏笑着说:“那你家地还挺多的,我家的一年才卖八百,留那么一两亩我父亲自己种着。”

老苏到底是生意人,有生意人的道行,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和“大哥”的距离,打开了“大哥”的话匣子,“大哥”也紧跟着提起自己过世的父亲,继而提到曾大病一场的岳母,他们家现阶段处境困难,就是为了给岳母治病。

“大哥”说:“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老苏深以为然,看“大哥”的眼神也非常钦佩,毕竟“大哥”是下有小的穷苦人,通常穷苦人下有小就顾不得上有老了,何况这“老”还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岳母,倾其所有且负债累累的为岳母治病,真是孝顺仁义。

没钱能白手起家,没文化也能寒门出贵子,可品行这东西不能凭空长出来,要靠耳濡目染,要靠潜移默化,是唯一可以代代相传的。

老苏铁了心,无论如何要让江延做他的女婿,要跟“大哥”“大嫂”结亲家。只是,他暂时做不了苏佳穗的主,更做不了江延的主,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虽是有从长计议的打算,但老苏心里俨然把“大哥”“大嫂”当成亲家,真心实意的为亲家考虑:“等小江上了大学,你们肩上的担子就轻了,不用老这么辛苦,有机会可以寻摸着做个小买卖。”

“上大学也是要钱的啊。”

“欸!凭小江的成绩,上大学还用钱,单单奖学金就够开销了。”

“大哥”听了这话不由欣慰,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

这天晚饭吃得很早,老苏拉着“大哥”喝了将近一瓶茅台,两个人酒量相当,简直像久别重逢的故友,都十分尽兴,一直到九点多孙女士才开车把夫妻俩送回去。

孙女士回到家时,老苏还没睡,美滋滋的在房间里哼歌,一首抒情的粤语歌,被他哼的歪七扭八,没有一句在调上。

孙女士关上房门,笑了一天的脸沉下来,扯了扯老苏的睡衣:“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

“你打什么算盘?”

“我能打什么算盘?”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喝醉酒的人都爱说车轱辘话,孙女士又生气又想笑,干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是不是相中小江了?啊?”

老苏咧嘴一笑:“知我者莫若我媳妇儿。”

孙女士使劲一戳他:“你这是乱点鸳鸯谱,穗穗跟小江压根不般配。”

“哪里不般配?啊,你说,哪里不般配?你是不是看小江家里条件不好就嫌弃他,我告诉你,你短视,小江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你才短视,你当你那宝贝闺女什么人,插上对翅膀她敢往外太空飞,所以找女婿就不能再找上进的了,得找小景那样的……”

一提纪景老苏就不高兴了,捂住耳朵往被窝里钻:“我不听我不听——”

孙女士拿丈夫没辙,他有时候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孙女士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太了解他的脾气了,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可感情这种事,别说你老苏,王母娘娘也插手不了啊。

孙女士拍了一下老苏的脑袋,说:“洗澡去,一身酒味,臭死人。”

……

转眼十一月初,天气渐冷,学生们都统一换上了秋冬制服。

兴海高中对学生衣着要求很严苛,尺寸必须合体,衣服下摆要正正好好卡在腰上,不能遮住屁股,夏天穿裙子还不明显,穿上长裤,苏佳穗勤于锻炼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程向雪一看到她,就色眯眯的凑过来,揉捏她的小翘臀:“真不赖呀穗姐,这小腚儿,这大长腿儿,可馋死我了。”

“你走开。”

“嘻嘻,心情不错啊,我听说月底考试你年级第五?”

“准确的说,是和曹宇并列第五。”

程向雪马上举起手来给她鼓掌:“可以可以,有希望进军前三!”

苏佳穗自觉希望不大,一个江延稳坐第一,一个林思淼玩命的学,还有一个自带女主光环的季沐恬,永远是班级前三名:“不奢求太多,我能维持现在这个位置,再把分数往上提一提就很满足了。”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这样!今天不吃食堂了!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行啊,我想吃大兴路那家的重庆火锅。”

“莫得问题!”程向雪晃晃手机,问她:“可不可以叫上江延?”

“叫上呗。”

“那都叫江延了,不好不叫陈旭吧。”

“叫呗。”

“那,那也不差纪景了吧……”

苏佳穗停下脚步,看着程向雪。

“你还不想理纪景啊?我听陈旭说他最近学习可认真了,陈旭把月考试卷拿过去给他写,他考了三百多分呢。”

“语文一百二,英语九十八。”

程向雪瞪圆眼珠:“你知道!”

苏佳穗点点头,笑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以前不也在博帆补课吗,纪景去接过我几次,辅导老师认得他是我男朋友,他第一天去就给我打电话了。”

“啊……怪不得呢,你对纪景不闻不问的,我还以为你跟他彻底吹了,合着尽在掌握呀。”

“不闻不问做不到,尽在掌握也不至于,他一天天跟小白菜地里黄似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看着确实挺可怜。”

程向雪试探着问:“所以,要叫他出来吃饭吗?”

苏佳穗说:“你请客,随你便。”

不反对就是同意!

程向雪先给纪景发了条短信,然后喊上一脚已经踏进食堂的陈旭和江延,四人打车直奔大兴路的重庆火锅。

工作日的中午,火锅店没几桌顾客,程向雪选了窗边的位置,然后拍拍身侧的椅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江延道:“小江老师,小江老师,你坐我这里。”

江延真的不太想和程向雪坐在一起,因为程向雪喜欢笑,一笑起来,身体就软了,总是东倒西歪,偶尔还会把脑袋枕在他肩上。

“小江老师——快点嘛——”

程向雪的热情让人难以抵挡,关键是,她从来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拖长的声调,像惦记上唐僧的女妖精,店里顾客和服务员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江延顶不住压力,只好坐下,程向雪这才心满意足的点菜。

苏佳穗和陈旭坐在对面,虽然这场战斗有停火的迹象,但气氛并不算融洽,两个人讲话都夹枪带棒的。

“你这次考试全班倒数第一,奶奶没说什么吧?”

“能说什么啊,让我跟小景一块补课去,我说我坐不住,别浪费钱了。”

“英语多少要学学的,国际通用语言嘛,您将来做大买卖总归用得到。”

“少阴阳怪气。”

“你心虚才觉得我阴阳怪气。”

“哼。”

“哼啥,你是猪吗。”

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吃顿饭,江延真怕他们又吵起来,于是另起了一个话题:“纪景这么长时间没来学校,是跟老师请假了吗?”

陈旭其实也不想和苏佳穗斗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既然江延这么问了,他干脆不理苏佳穗:“没,不过老李应该知道他在外边补课,我看博帆不少咱们学校的学生。”

苏佳穗偏过头:“季沐恬在那吗?”

这一句话把陈旭问来劲了:“真不怪纪景说,你老提季沐恬干嘛啊,他要是跟季沐恬有半点暧昧,我脑袋剁下来给你当球踢行不?”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随便问问,真的。”

“有你这么随便的吗?”

苏佳穗可以对天发誓,她纯粹好奇,纪景如今不来学校上课,季沐恬又是外省的住宿生,几乎不出学校大门,两个人完全不会发生任何交集,那小说剧情还能进展的下去吗?所以一听陈旭说博帆有海高的学生,她就以为季沐恬也会在博帆补课。

不过她突然提及季沐恬,确实挺像故意挑事,苏佳穗笑笑,很大度的退了一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随便。”

陈旭怔住,盯着苏佳穗,一团横冲直撞要从喉咙里涌出去的怒火戛然停在了心口。

程向雪很有眼色的接过江延未完成的使命:“纪景他爸那边什么反应啊?”

陈旭慢慢的收回视线:“年底不是有一个山地车越野赛吗,他爸以为纪景旷课出去练车了,他那个后妈真是,巴不得纪景高考落榜,私底下还给了纪景一大笔钱,让他去搞骑行俱乐部,反正只要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怎么都成。”

“一大笔钱是多少钱?”

“说出来都恶心,五十二万。”

“啧啧,真下血本了,那今天该让纪景请客才对啊,是吧穗姐。”

苏佳穗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们看路边:“说曹操曹操到。”

十八岁的男孩子,漂亮又挺拔,穿着棒球服,浅蓝色的牛仔裤,骑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山地自行车,停在路边等红灯,一条长腿支撑着地面,自行车稍稍倾斜,画面就像杂志海报一样,并且没有杂志海报那么刻意。

他仿佛天生会发光,走到哪里都能引人瞩目。

苏佳穗忽然想到老苏骂纪景是花瓶,别说,你还真别说,要把这么一个花瓶摆在家里,是挺赏心悦目的。

红灯变绿灯。

纪景骑着车从马路对面过来,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们,抿着嘴笑了笑,有点害羞的扭过头。

苏佳穗喝了口饮料,心想这是跟她服软了,都用上美人计了。

火锅店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的声音略显亢奋:“你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纪景的声音则很软,像没吃饱饭:“我找人……”

他走过来,服务员紧跟在后面,加了椅子和餐具,又问程向雪:“还需要点餐吗?”

程向雪仰头看纪景,眼睛笑成两道缝隙:“景哥,听闻你最近收获了一笔不义之财,穗姐很想宰你一顿,就别让我请客了呗。”

纪景摸了下鼻尖,转过身问服务员:“你们这可以办会员吗?”

“可以的,活动期间预存一千元有九折优惠。”

“那麻烦你,帮我预存五千。”

服务员面露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递给纪景一张便签纸:“请您留一下手机号码。”

纪景写好,拿给服务员。

“您贵姓?”

“程,程门立雪的程。”

程向雪闻言不由惊叹一声:“哇塞,五千块钱够我吃一年了,你这是什么糖衣炮.弹。”转而又对苏佳穗说:“穗姐,放心啊,糖衣咱吃,炮.弹咱给他吐出去。”

苏佳穗食指敲了敲桌子:“你不是早把炮.弹咽下去了吗。”

五千块钱,完全是程向雪攒局的辛苦费。虽然知道程向雪不是为了钱,但她先吃炮.弹后吃糖衣的愚蠢行为还是令苏佳穗感到不满。

“咳……我上个厕所。”

程向雪顶不住压力落荒而逃了,没有程向雪活跃气氛,四周的空气顿时凝固。

陈旭感觉有人踢自己的鞋尖,应该是希望他能打破僵局,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他敢跟苏佳穗斗嘴,那是因为他清楚苏佳穗在同他闹着玩,一旦苏佳穗真摆起大家长式的威严,他就像被502胶水黏住喉咙似的,一点声都发不出来了。

服务员过来上菜,大抵也觉得气氛诡异,说话都有点夹着嗓子:“请问……需要本店的特色蘸料吗?”

菜都上来了,锅都沸腾的冒泡了,还没人去调蘸料。

江延给陈旭使了个眼色,陈旭心领神会:“小江,走,弄蘸料去。”

“好,好。”江延答应的简直迫不及待。

他俩一走,桌上就剩苏佳穗和纪景,沉默到连呼吸声都消失。

纪景秉着呼吸,摊开掌心,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牛仔裤瞬间洇湿了一小片。

靠!怎么出这么多汗?

纪景被自己吓一跳,随即站起身,抽了两张面巾纸握在手里。

“那个……”他尝试开口,可声音微乎其微。

苏佳穗看向他,心里还是很不落忍,因为纪景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一些憔悴:“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去给你调蘸料吧。”

“去吧。”

他没提分手的事,也没提要和好,只是像平时出来吃火锅那样,给苏佳穗调好了蘸料,涮肉,剥虾,倒饮料,服务的非常周到,并且在服务苏佳穗的同时找回了往日的从容。

更可怕的是,纪景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他甚至在心里骂自己。

贱啊!造孽啊!哪来这么大奴性!命里缺奶奶五行缺祖宗吗!

可苏佳穗一说要吃虾滑,他就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我来我来,我来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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