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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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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已见暖, 山换新装鸟啼不绝,水去寒封鱼游自在。路上复多行客,虽有绿草相伴, 脚步依旧匆匆。几匹快马经过,留尘灰四起,呛得赶着驴车的三眼角老妇捂嘴连连咳。

“抢着去投胎啊咳咳…”

其后跟着个一脸痴样的青涩小子, 拉着头老牛, 拖着摞满家什的长板车。

“娘, 你又骂人了。”

“老娘的事轮到你个痴子管,你给老娘跟紧点。”

这一来一回的,听得坐在车厢里的辛珊思脸都抽抽, 眼望着十分平静病公子,他到底从哪找来的两活宝?

病公子,一头夹杂了银丝的发用根黑布带子半扎着,脸皮苍白无色, 鼻子有着明显的驼峰, 狭长眼下挂着青袋子, 唇薄却红的突兀。这会正专注地盯着茶几上的小炉子, 炉上巴掌大的小陶罐咕噜咕噜。

“你不给我贴张面皮吗?”辛珊思也觉好笑,他们连她新改的车都给披了个草顶做旧了, 唯她…一点没装扮。

黎上抬头:“你怀着身子, 不好贴脸皮。脸皮粘合都是用药,有点刺激。”

“那我要被人认出了怎么办?”她现在也算是小有名了。塘山村诡异, 谁晓得有没引得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之士注意?

“不怕。”煮好了燕窝,黎上盖了小炉中的火, 从暗箱里拿出了只小包裹, 放到几上, 解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辛珊思两手抱着大肚,伸长脖子去看:“什么?”

“我给你做的胭脂水粉,还有几根石黛。”黎上挪到她身边,抬手轻顶她又圆润了些的下巴,非常严肃地端正她的脸。

“做什么?”下巴上的指有点烫人,辛珊思两腮泛起粉。

“我看看。”黎上右手遮上她的额,端详了会。

辛珊思不动,清亮有神的眼睛注视着他。虽脸不一样,但给她的熟悉感没变。

两个月,她又丰润了一圈。黎上享着她的气息,有留恋只还是收回了手,身子稍撤:“额前放点发,剪到齐眉,再修一下眉形,脸上添些斑斑点点。”

这个她会。辛珊思拽来枕头塞到后背上倚靠着:“等到了塘山村,我自己来。”

“发我给你剪。”黎上手落到了她腿上,轻轻按压。

酸酸麻麻的,很舒服。辛珊思扭捏了会,还是把腿伸直了,让他好摁。孩子七个月余了,她这两天腿是有点重。

黎上看了眼她火烧似的脸,嘴角微扬。五月就要生了,他得让她尽快适应他。不然生产时,她再不让他碰…那可能要坏事。

中午只在路边停了片刻,老妇打扮的风笑和小痴子尺剑就着水吃了几张烙饼。傍晚赶到塘山村,沿着小道,来到了村东南边缘一处院子外。

“到了到了。”风笑下了驴车,粗糙的手伸到衣下裤腰处,取了钥匙去开院门。尺剑笨手笨脚地将长板车上的家什往下卸。老旧车厢里传出两声咳,女子紧张问道,“你怎么样?”

“娘,大哥又咳了。”尺剑恨死风叔了,都说他不要再扮傻大个。这回确实不是傻大个了,干脆是个纯纯的痴子。下巴颏往下赖,还要把上嘴唇往里别。他两大眼也被粘得歪斜,连眉毛都杂乱了。

“咳咳咳…老娘能替了他?”风笑尖锐的声音,十八丈外都能听到,充斥着刻薄:“等有了大孙子,老娘才不管他哪天死。”晃啷一声,推开院门,冲小痴子吼道,“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把桌椅往屋里搬?”

真上头啊!剪了齐刘海的辛珊思忍住不笑,两手搀扶着病相公的胳膊。

病相公寒着脸,推开车厢后门,先一步下车,再接了大肚媳妇下来,就去帮忙卸家什。

风笑拉着脸,扔了张板凳进院子,冲挺着肚子的儿媳道:“去坐着。”

小媳妇唯唯诺诺地看了眼丈夫,转身小步走进院子。这院子比她在洛河城住的,要大得多。正房三间坐北朝南,东西两厢房也不小。西厢房屋顶上有烟囱,应是作了厨房。扶起倒着的板凳,起步往后院去。

后院鸡舍、牛棚、猪圈、茅房俱全,菜园子得有两三分地。后门开得大,够牛马车出入。转身,凝目看墙体。就砖的新旧,可断房子建了没几年。

可既然用心建了房,为何又要卖?落居落居,落定居所,一般情况下,谁会建房不久就迁居?是发迹了,有了更好的选择,还是…有什么原因促使一家子不得不离开?

听到熟悉的脚步,辛珊思转身。

黎上扫了眼后院,走向后门,拉开门闩,放风笑和尺剑赶车进来。

几乎是后院门一关上,尺剑就撂下牛鞭子,抱臂往地上一蹲。辛珊思见了,掩嘴笑起。风笑用腿杵了杵他:“咋了,你瞅瞅我,我的样子好到哪?出来行走,不要在意小节。”

“你样子是不好,但一天下来,你把我们都吼个遍。”包括主上,尺剑忿忿。

“我吼得也提心吊胆。”风笑瞄了一眼主上。他是个顶顶好的大夫,但对毒却不甚精。可主上不一样,在毒经上比白前还要厉害两分,只少有人知罢了。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做晚饭。”黎上回身去扶笑弯身的那位:“我们到东屋看看。”

“前院还有口井,这院子布置得忒好了。”辛珊思微仰着首,看着他分明的下颌:“你们拿了多少银子买它?”

“四十三两。”小巷子快走到头时,黎上停住了脚,目光落在西屋后沿口的几株草上。

辛珊思顺着看去,那是几株叶子特别有光泽的草:“怎么了?”

“几株不应该长在这方的草药。”黎上敛目。石蜈蚣耐寒,但耐寒性不强。卢阳地处北,并不适合它生长。他在洛河城没少走动,还翻遍了常云山,就没有见过石蜈蚣。

辛珊思观他神色不好,不免好奇地问:“什么药效?”

“理气活血、散风去湿,还能安神。”黎上不再盯着那草看了,移目瞥了眼墙:“这户能起得了砖瓦房,想来家景应不错。”

“进村的时候,我透着车帘缝往外头看过,发现村里不少人家都盖的砖瓦房。”比她住的孝里巷子还富庶。

两人出巷子,走往东屋。屋里除了炕什么也没有。黎上去搬了张椅子过来,让珊思坐着。自己去井边掀盖子拎了桶水上来,查了水色,用指沾了点放到鼻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放进嘴里尝了尝。

确定没问题才倒进盆中,端去东屋,淘布巾擦炕。炕烧一烧,去了湿气。他拿了席子、褥子进来铺。铺好,把别的物件归拢归拢。不大会工夫,东屋里间就拾掇出来了。

“把你的摇椅装一装,也搬来我屋。”早上见到牛车上的弯板,辛珊思就眼馋了。

黎上没意见,那张摇椅黄梨木做的,原本就是带给她和孩子的。将堂屋的炕榻也擦一擦,铺上席子软垫。这便是他晚上睡的地儿了。炕几放上炕榻,四方桌搬进屋,小凳子塞桌肚下。

风笑、尺剑住正房,两人东西不多,手脚也利索,很快就将屋里屋外都捯饬干净了。天黑透,厨房点灯,开始忙活晚饭。

辛珊思昨天卤了猪头,拆了肉还没吃。刚好拿出来切一切,放在饭锅头蒸。又打了个六个鸡蛋,剥把葱,舀小半瓢面,搁些盐和一和,摊盘鸡蛋糕。再洗颗白菜心,煮碗汤。

风笑笑眯眯地看着,只觉这才是日子,他有多少年没过过了?

有尺剑在,晚饭连锅巴都没剩一口。他也乖觉,吃完收碗筷,刷锅理厨房,还不忘在锅里焐上水。

黎上拿盆来舀水,揭开锅盖见水没热气又盖上,坐到灶膛后点火。火一着,推进灶膛,加把草,再扔把碎柴。草易烧,燃起碎柴,火光照亮了灶膛口。

抽了烧火棍到下压压灰,目光突然一沉,眼仁移转,望向一边的墙角。沉凝了两息,伸手过去,挪开交叉摞着的木柴,捡起被压着的那团干草,拿近细看。

这团干草不是随意团的,扎得跟饭帚似的,很紧实。虽草已被扯乱,但黎上还是能看出它是个草人。草人心口上,还插着一根两寸长的木刺。

东屋,辛珊思换了拖鞋,等了会见黎上还没回,便出来看看。厨房有火光,她眼中笑意漾开。

抬首见珊思站在东屋门口,黎上将手里的草人丢进灶膛,起身走出灶后。试了水温,有点烫手,舀了半盆,又往锅里添了几瓢水。盖上锅盖,端着热水回东屋。

“快去坐着。”

“辛苦黎大夫了。”辛珊思有想过黎上照看她的场景,但没想到这人几乎是事事亲为,转身走向椅子。

黎上把水放到她脚下,就要去抓她的脚。

见状,辛珊思忙踩住拖鞋:“你起身,我自己来。”她又不是残废,连个脚还要他给用手搓。

“我给你摁摁,明天就不会肿了。”黎上仍蹲着,仰头看着松散发的女子。昏暗的灯光给她添了分婉婉,瞧着更是柔美。虽感受到了她全身的拒绝,但他依然想要争取下。

“我哪里有肿,明明是胖的好吗?”辛珊思瞪了他一眼:“快起来。”

好吧,黎上站起。

脚放到盆中,辛珊思看他杵着不动,催到:“你也去洗漱。”

“不急,等你上炕了我再洗。”黎上拉了板凳过来坐,目光落在她没后脚跟的鞋上。

今晚就一屋檐下住着了,辛珊思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会还是有点不自在。抬手挠了挠后颈,两脚在水里互搓着。泡了一刻,拿布擦干脚,没等她站起,脚盆就被端走了。

看着往外的身影,她无奈笑了,也放弃再挣扎,随他。将擦脚布搁小凳上,她趿拉着拖鞋回里间。坐炕上一边编着络子一边听着外屋的动静,没多会就打起哈切。

黎上洗漱好,见里间灯已歇,放轻了脚步,收敛气息,走到灯边调灭了灯芯,也上炕歇息了。

塘山村新来了户人家,没几日,这方村民就都知道了。风笑的嗓门太大了,每日里不是骂痴子就是骂病痨鬼,也就尚没影的大孙子能得他两句好。邻里被他吵得脑壳都疼,上门理论,只没几句就失了耐心呛了起来。

“泼妇,不怪丈夫早死,两儿子一痴一病,全都是被你克的。”

“你个秃和尚,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两眉倒吊的妇人,拿了笤帚,狠得像要杀人一样,追着头发稀疏的中年汉子打:“敢说老娘丧门星,老娘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泼妇?老娘让你见见什么是泼妇…”

听着声,辛珊思笑得肚子都疼。黎上也疼,不过是头疼。

风笑自幼随外祖学医,十九岁娶了心悦的姑娘,二十得子,二十二在妻子的帮扶下开了医馆。他本该妻贤子孝一生顺遂,哪想二十四那年先是儿子染疾,再是妻子父母…

身为大夫,一身本事,却救不了最在乎的人,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又束手无策。悲痛欲绝,几次刀抵上喉,只不甘心。他不甘心父母妻儿死得不明不白…对,就是不明不白。

一大家子,连着外祖一脉,仅他一个没有染上恶疾。他试图去沾染过,想切身体会着,对症下药。可怪的是,都没成功。之后他关了医馆,游走四方,看遍百病,甚至去过发时疫的村落,一直在找寻,又一直未找到相同的病例。

泰顺十五年,潦草的风笑来到了石松山。那天白前不在,药庐只他一人,听闻了风笑对妻儿病症的描述,他断他们并非染疫,而是…中毒。风笑不信,不住嘴地说自己没得罪过人。

他给风笑配了剂药,半月后风笑又来了,见到了白前。白前早已忘了风笑,根本没将人认出,但风笑却一眼认出了白前。

到那一刻,风笑才知自己得罪过谁,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之后投了他,不求金不求名只求手刃白前。去年剐了白前后,这人…也开始放飞天性了。

尺剑得了主子的示意,去厨房拿了把斩骨刀,追了出去。

风笑一顿撵,坐到了中年秃头家门口,哭天抢地:“大伙儿都来看看啊…欺负寡妇了…死鬼啊,你咋就撇下我走了啊…你婆娘后代被人爬头上拉屎撒尿了…”

不少村民闻讯赶来,中年秃头家院门紧闭,院里连句声都不敢吱。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买石大朗家宅子的那户?”

“对。今早在河边洗衣时遇上,老婆子说搬来咱们这,就是看中咱村里的风水。”

“什么风水?”

“儿媳妇大肚子,她巴望着得孙呢。”

“可不巴望孙子吗?两儿子一傻一病,哪顶的起门户?”

有尺剑提着刀在旁壮胆,风笑在人家门口一直嚎到晚上。最后,那家人也是实在怕了,开门道歉,还赔了二十个鸡蛋。

一战成名,自此塘山村都知新来的那户人家不好惹。没人敢惹,日子也就清静。

四月末一天,辛珊思照常出院子在村边的小路上走动。因着她“婆婆”的恶名,现在少有人从这条路过了。她一手撑腰一手抚肚,漫步到村东头的道,正想回头,听人唤“小李娘子”,扭头看去。

一个高颧骨妇人,端着一盆湿衣从北边小河那过来:“昨个跟你家的牛车去集上,俺才知道你会打络子。”

“您早。”她肚子沉,鱼叉黎上不给耍了,只能打络子上。一天下来,能打三十来根。一个多月,已经挣了五两银了。

“你早,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不怪你婆婆气势足。”走到近前,妇人看了眼她高隆的肚子,笑着问:“快生了吧?”

辛珊思温婉回道:“还要一个月。”

“能投到你肚里,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听说你一天能打几十根络子,那不是挣老多大钱?”

“哪这般能?我相公也会接了书回来抄。”

“哪就不能了?一个来月,咱大伙都瞧在眼里,你婆婆都去集上绣庄卖过几回络子了。线都几斤几斤地称。”

“我是怀着身子没事做,才尽打络子。”辛珊思腼腆地答着话。

“也就你勤快。不是俺说,像你这样的儿媳妇,多少人家提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婆婆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天天嚷嚷大孙子大孙子的…要换了俺,别说你大着肚子,就是寻常,也定剪了指甲盖好好捧着你。”

“我娘对我很好。”辛珊思笑得牵强。

“等你给她生大孙子呢。”妇人似在抱不平,又下瞥了眼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摆出个亲娘样,问:“给人看过了没,男娃女娃?”

辛珊思眼睫一颤,望向妇人:“这怎么看?不都是说村里阳气盛,我家又住在东南角上,肯定会生男娃子吗?”

“村里阳气再盛,也不保准。俺家屋后张武华家,养了三闺女才落着一带把的。就你婆婆那劲儿,俺劝你还是趁早去村西老瞎子那,让他摸摸脉。”

“这能摸出来吗?”

“从没错过。还有你相公的身子,他也能看。之前村后头那个谈寡妇的心疾,就是在老瞎子那抓的药…”妇人还要说什么,被一声“娘子”打断了。抬眼望去,李婆子家这大儿,脸不招眼,但那身条确实漂亮。

辛珊思转头看了眼,别了妇人,回身缓缓向相公走去:“你怎么出来了?”

“来寻你。”黎上脚下快了两分,未到近前就伸出手去扶。

知道妇人还在,辛珊思由他揽着,温柔地问:“娘呢?”

“去找村长了,咱家这要添丁了,光靠买粮不行,得置点地咳咳…”

辛珊思做样帮着顺气:“地不急,咱们还是先找个好大夫给你瞧瞧身子。”

“看不好了,我这病咳咳…娘胎里带的,连百草堂的大夫都咳给诊过…”

妇人听着话,目送他们走远了,才起步回家去。

入了院子,辛珊思把门一关,袖子一捞,露出皙白的腕:“快给摸摸是男是女,离生产还有几日,我看能不能再赶两身小衣裳出来。”

“这村里有人能凭摸脉断婴胎男女?”黎上握住横在身前的腕,指在她脉上轻摩。

“有,村西老瞎子。谈思瑜她娘的心疾也是在他那看的。”腕上被他摩得发痒,辛珊思要抽回手。

黎上摁住脉:“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辛珊思早打算好了,等身子复原得差不多,就带着孩子去她看中的几处考察,择一个娘俩都喜欢的地方建茶庄。定居后,闲暇时她会领娃儿去垂钓、登山…再以娃儿为景,缩影在盆瓷中。单想想,就觉美,她脑中都有生动的画面了。

单靠切脉断男女,难做到精准。若再加上“望”,那就十之八·九了。其实他早就告诉珊思了,孩子会像娘一样聪慧伶俐。

辛珊思等着话,看他久久不语,还摇了摇被握住的手腕:“黎大夫?”

“没几天了,咱们等生好不好?”

一下抽回手,辛珊思给了他一记眼刀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占我便宜。”

黎上笑了,抬手帮她整了整髻上的素银钗子。辛珊思歪头,不想给他碰。

“就这么想知道?”黎上收回手背到后,倾身凑到她脸侧,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也不是很想知道。但我一想到我怀着身子不知腹中是男是女,而你却清楚,还不告诉我…我心里头就不得劲。”辛珊思抽了下鼻子。

黎上看不得她委屈,套到她耳上低语:“咱们对外只能说是儿子。”

柔软贴耳,气息灼人。但辛珊思神思未乱,猛地转过头。黎上收身不及,唇擦过她的颊,看着她脸上着火,不禁大乐。

这人…辛珊思盯着近在眼前的笑脸,牙好痒。

见她眼中怒火熊熊,黎上识时务地歇了笑,正经道:“我一会开个药方,让风笑去配一下。服了后,过两天就去村西会会老瞎子,请他给我切下脉。这娘胎带来的病,万一能治呢?治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不就能长长久久了。”

“不要乱吃药。”

谁要跟他长长久久?辛珊思转身往东屋去,有听他胡嘞的闲工夫,她都能打根络子挣上三文钱了。

“嗯,不乱吃。”黎上跟上。

只风笑才去南边的滩临县买了味药回来,将方子配齐,还未来得及煎,五月初二凌晨辛珊思就先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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