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林肆还不知道她让校长明白了“一分钱一分货, 聘请导师得找专业的，你图她价廉物美, 她图你整个学校”的道理。
如果她知道, 大概会十分欣慰：又是功德一件啊。
林肆现在全身心都投在普通科成立这件事上。
这周周末，就是普通科进行选拔考核的时间。
经过协会内外的一系列博弈，林肆在选拔招录需要遵循几个限制：
第一, 学生人数需在十人以上、三百人以下。
招录人数不足, 或在之后的任一过程中, 人数少于十人（如学生自己退学），说明普通科不适合存在，就会被取消。
招录上限也得划出来：现在是试点，在没有成果之前，要避免无意义的浪费经费的行为。
正常情况下倒不用担心上限，如果林肆想要将普通科做起来，那一开始肯定是优中选优的。
但协会那边怕的就是林肆知道普通科办不起来，干脆选两败俱伤的方法，是个人就往学校里塞。
学生进来了, 经费总要批的吧？这种不讲究的做法不说把协会拖垮吧，但真的会受伤。
没办法，何力见识过她不按套路出牌的样子, 还是得防着她一手。
第二，普通科学生也将参加综合考核, 计入学校考评。
如果普通人跟异能者的差距太大，还有普通科的存在必要吗？
第三, 如果超一半师生提出申请, 反对普通科的存在, 那普通科取消。
在异能高校的普通科无法融入学校, 那就说明试点已经失败了。总不能反过来让异能者适应普通人吧？
之前你林肆拿出有那么多师生签名的请愿书，结果后面局势反转，这不是你该反思哪里出问题了么？
第四，所有入校的普通人，必须遵循相关保密原则。
当然，后三条都是以后的事情。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样招到优质学员。
在此之前，林肆就有过“优质学员”的许多设想。
但她又一一否掉了自己的那些想法。提前画出框框来，或许会有符合她期待的人跳进来。但那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这种经验主义的想法，就像“异能者才是最强的”这种想法一样，既是给自己设限，也是给别人设限。
她会以更开放的态度对待这次考核，也很期待可能遇到的惊喜。
考生总共五百余人。这是被林肆筛选过的数字：虽然是更开放的心态，但同样不是照单全收。那些玩票的、凑热闹的、简历造假的……都被她给过滤掉了。
转眼到了周末。
清早，学校门口就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
根据规则，考核共有两场，上午的会在九点十五之后正式开始，下午的会在两点十五正式开始。地点在他们随机抽到的训练室。
学校将会择优录取综合素质突出的考生，但没有明确划分需要什么样的“素质”。不过在考核结果公布后，如有异议，可提出申请，校方会给出你录用或未被录用的评判理由。
除手机等少数个人随身物品外，其他东西禁止被带入校内，包括但不限于背包、交通工具等。
但这时，大家隐隐发现，最难的其实不是随身携带的物品的限制，而是警卫说了，九点之前，学校不对外开放。
这才是最大的坑啊！
异能高校很大，他们以前都没进来过，找错了方向咋整？找对了方向，十五分钟够他们跑的吗？
规则没有说超过时间就被淘汰，但这绝对会成为影响评分的理由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很多人试图去跟警卫交涉，看看能不能放他们进去。
有说好话的，也有威逼利诱的，但效果不太好。他们就死板地说着一句话，“这是规定。”
这个结果让很多人有些泄气，还有一部分人表达对校方的不满，“这是什么破规定啊？就是来消遣人的吧？”
“他们根本就不想招人！这种设置合理吗？一点都不合理！垃圾学校！那个林肆也是一丘之貉！”
校内某会议室中，无数块屏幕展现出了这些考生的形象，抱怨也好，不满也罢，尽收眼底。
考生们以为“准时抵达考场”是考核的一环，实际上从他们到校门口开始，林肆就已经在评估了，这个评估将会贯穿他们今日在异能高校的每一分钟。
姜泽几个被林肆拉了壮丁，一会儿要进训练场充当壮丁。此时他们也好奇地凑在这边观望这届考生的素质。
异能者也有入校考核，以异能力的类型、强度、稳定度为准，倒没有林肆这么多花头。
只是听到考生出言不逊后，他们就有点不爽了，“老林，像这种人，是不是已经被淘汰下去了？无能还爱哔哔，这种人招进来也没用。”
可惜林肆没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只有他们自己离开了，那才算真正淘汰。如果哔哔有罪，那你们呢？”
会议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干咳声。
他们以前没少哔哔过林肆或是其他普通人。
主办方坑人，骂两句有什么？谁还没点脾气了？就是当着林肆的面骂，她都无所谓。
林肆淡定道：“说什么不重要，我比较在意他们做什么。或者他们将骂人发展成一种技能，那也是很好的。”
把警卫骂到羞愧放人进来，那是他们牛逼；或者煽动起绝大部分考生的情绪，带大家冲进来，那也是一种本事——
如果有人想得深一点，就会明白，警卫只敢拦人，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动手。既然这样，只要带大家一起冲，那就拦不住。
但这招必须得团结起绝大部分人，与法不责众类似，不然往前冲的被淘汰，没冲的人坐享其成，那就搞笑了。
“这个就是参考答案？”感觉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林肆瞥了他们一眼，“我这里，没有参考答案。”
那些人不是她。
他们应该做的是利用自己的优势。
比如说，有些人决定暂时丢掉“会不会迟到”这个问题，开始给自己找队友了，“我上午在一号训练室，下午在四号训练室，有没有一起组队的朋友？我的优势是……”
训练场上，没禁组队。
会议室内，李冉冉的眼睛一亮，“被堵在门口浪费了时间，但如果利用这段时间找到靠谱队友，照样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综合成绩。”
其他考生显然也懂这个道理，校门口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吆喝声，都是找队友的。
一个个小团队暂时成立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另辟蹊径的。
有个胖子走到了警卫室，递上一盒烟，又与警卫商量了几句。
警卫点点头。
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瞄向了这边，好奇那胖子跟警卫说了啥：如果胖子进去了，是不是意味着九点之前无法入校的规矩是可以破的？
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胖子没有进去。
但他脸上却挂着笑容，好像完全不在意没能成功。
“兄弟，你也吃瘪了吧？这里的警卫都是异能者，真不好说话。”有人来跟胖子打听消息。
胖子笑了笑，说：“不是，我没想现在进去。我知道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让他们通融。我就是在规定范围内，问了他们一些事情。”
警卫与考生们说的是“这是规定”。但规定之外的事情呢？
那就随便大家发挥咯。
能从警卫口中撬出多少，那就各凭本事了。
对于这一点，胖子猜到迟早有人会想到，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分享了出来。
周围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不过也有些人看他像是看傻子：他要是不说出来，凭借情报优势，搞不好可以一举脱颖而出。
不过他要造福大家，作为受益者，考生们当然希望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越多越好。
可会议室里，在场的开着上帝视角的人，没有人会觉得那胖子是傻子。
跟警卫交流情报——这点是林肆早就知道可以给机智的考生们提供便利的点。这其实也可以看出一些情商、社交能力。
但林肆都没想到，那胖子还能做得更绝。
他跟警卫交流了一番情报之后提议：他可以帮忙拉一批单车过来，用成本价给他们。
规定不让考生带交通工具入校，但没说入校后不可以各使神通。假如这时候有人用稍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卖单车给你，你会买吗？
那必须买啊！
这又不是更贵的汽车、摩托，小单车的价格还是在很多人的承受范围内的。大不了骑回家继续用，或者以后转手卖掉。而且别人买了你没买，你就已经落后别人了。
胖子的提议就是：这个钱全都给警卫赚，也不需要警卫预支成本，前后他都会联系妥当。他们只需要给他在校内留个电瓶车。
这是符合规定的。而且警卫也征求了林肆的意见，她说可以由他们自由决定。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异能者的待遇都是不错的。但距离财富自由还有挺长的路。坐着收钱，为啥不乐意？
就是会议室里的姜泽等人都在暗自后悔，“早知道我去进一批单车来卖好了。”
这钱也可以由他们来赚嘛。他们也是有点眼馋的。
那胖子不仅想办法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问题，比起靠体力踩单车的人，他有电瓶车的辅助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而且，说是成本价，鬼知道他有没有作为中间商赚差价。
别人来考试花钱，他来考试是赚钱。
其他考生还不知道队伍中有个内鬼，把他当成无私奉献的傻白甜呢。
到时候他为啥有电瓶车？他刷的警卫的好感度够高不行吗！
而愿意分享、沟通能力强、人又挺机灵这些优点，可以让很多小团队愿意招揽他。
“靠，那胖子老阴险了。”大家指指点点。
林肆笑了笑。他们没怎么为钱发愁过，自然也不会想着用各种方法赚钱。他们缺少“市井感”。
这听起来不像一个褒义词。但只要好好用，那就是个褒义词。
一卡车运着单车过来了。
知道警卫们还会在校内卖单车，一些人倒是稍稍放下了心，但也有一些人骂狗主办方黑心，就是想借此捞钱嘛！
胖子混迹在人群中，态度坦然：黑心的是考核方，跟我一个无辜的考生有啥关系？
还有少部分不会骑单车的、比较生疏的，抓紧时间弄辆单车在外面练习。平衡感好的人，上手的速度还挺快。实在没这么快学会，那也没辙。
差距就是这样一层层拉开的，没办法。至少反应快的考生已经明白，这个考核不是死局。有些人可以利用“会骑单车”的优势，其他人可以用别的。
有钞能力的干脆去找警卫，“你们可以进汽车吗？摩托也行。我不差钱的。”
他们感觉找到了跟其他考生拉开差距的方法。
警卫：……
有被装到。
如果这路子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说不定顺便就把这钱赚了。可惜前后打点的都是那胖子，他们自己临时去找门路，太麻烦了，警卫遗憾婉拒。
“老林，不禁一下钞能力吗？”
林肆摇头，“没必要。会砸钱，也是一种本事。”
砸钱让竞争对手都退出？林肆也不保证一定会招他。她可没对外公布过会招多少人。也就是说，这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淘汰对手可能是一种过线方式，但合作也是一种。
砸钱让队友保送自己过？林肆都没公布保过的标准是什么呢。
九点一过，警卫打开了学校大门。
自觉的考生们收拾停当，开始往里冲。
没办法不自觉，想浑水摸鱼、趁着人多带个小包进来的，都被揪出来了。这里看起来没有严格的安检，但想要逃脱异能的扫描还挺难的。
有被抓包的前车之鉴在，剩下的人就老实了很多。
大家赶紧扫码付款，骑走一辆单车。
胖子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骑走了唯一的电瓶车。
当然，也有悄摸不让别人知道的方法：趁着大家围着警卫打探消息的时候，有人偷摸将滑板、背包丢进了围墙。进来之后，那人就赶紧捡回东西跑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才惊觉还有这种办法，扼腕叹息。
可此时后悔没用。
而且那人掩人耳目的做法才是正确的。这跟胖子那种打探情报不一样。
悄摸丢进一点点东西，在警卫的注意力被分走的情况下不显眼。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了，照做的人多了，你以为人家是瞎子还是傻子？
当然，这些举动没瞒过会议室里的人。
但林肆同样没阻止。她是考官，又不是魔鬼，怎么会一点空子都不给他们钻呢？
能瞒过警卫的眼睛与感知，算他们的本事。
其实从校门口到训练场这段路，林肆主要想考验的是他们的体能与耐力。
普通人的体能很难与有异能加持的异能者相比，林肆不是想找出这方面比异能者强的人，但必须找出不太差的人。而且，体能训练课也将会成为以后普通科的必修课。
这是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小命的问题。
可如果，有人能在体能差的情况下，用别的办法弥补差距，林肆也愿意为其敞开大门。
学生们已经开始下注，哪些人有前途，哪些人肯定会被选上。
“别在这儿看戏了，你们也该就位了。”林肆像赶鸭子似的赶走他们。
哀嚎声一片，大家正看得尽兴呢。
“不想去我换人了。”林肆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嗖嗖嗖地就清净了许多。远程看戏有意思，但近距离看人斗智斗勇更有意思。
但会议室也没清净多久，没过一会儿，就有导师探头探脑，“林老师，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本来有些人没准备来的：普通人的考核有啥好看的？连异能力都没有，肯定很无聊吧？有这个时间，不如看电影呢。
但他们听到学生们在聊这件事：“相比之下，我们的入学考核太无聊了，什么时候才能改进一下啊。”
“我也觉得，老林果然更有意思。”
导师们听得一头雾水：这些小崽子知道自己在说啥吗？你说异能力测试无聊？
这不，他们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就来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