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夏夜凉如水, 月如钩,人心若柳絮,漂浮无影, 此时一想法, 彼时一念头,喻素言已习以为常。
因此并没有把庄曼语邀请她去房间的话, 当一回事。
况且是那么暧昧的暗示, 现在庄曼语在她心中的印象,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 一会儿是狐狸,一会儿是蝴蝶。
狐狸的魅,蝴蝶的花, 全都用在她身上。
恋爱脑的部分,为她那渣哥也没落下。
庄曼语今晚留宿在喻家, 没有回去。喻兰喜不自禁, 也有些意外,照说做了母亲的人,对于刚出生的孩子,是半刻都离不开的。
但庄曼语未等她留客,就主动要求留下。
除了为她儿子,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了。
这时的喻兰, 尚不知道,庄曼语这一颗芳心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她女儿。
喻素言望着镜中的姣好容颜, 不得不承认原身的确很好看, 端秀俏丽, 眉目如画, 她穿来后, 恢复了点往前的聪颖灵动、自信大方的气质。
今晚,理应是男女主重逢后,互相拉扯诉讼心肠的剧情。
喻家的面积很大,复式三层楼。
结果男主住得远远的,庄曼语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庄曼语向喻兰提的要求。
她听力好,听见女人的门锁“嘀嗒”一声松开的声音。
大门正为她敞开。
为什么?她摸着原身的优越长相,难道是这张脸,让庄曼语见色起意,念念不忘么?
她以手覆面,挥手间,换回自己的脸,按贾佳人的说法,她长着一张标准的不食人间烟火、灭绝人气的冷清寡欲脸,眉目间浸着凛然松冷,宛若谪仙。
不笑时显得有点凶,不好靠近。
这样的脸,让她的追求者寥寥无几,都觉得她是高岭之花,不仅难采摘,怕是一靠近,就把自己冻坏了。
原身的脸就不同了,看着平易近人,温润如玉多了。
她以胳为枕,躺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即便庄曼语花心、轻佻、比先前一百多个世界的女主都更加恋爱脑,还对她做孟浪的行径,举止轻浮。
她仍旧为她的结局而慨叹,在与庄曼语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她听见内心传来一声叹息。
她在做前一百个任务时,也会为女主叹惋。
但想到庄曼语,她叹惋的次数好像多了?
她没太明白这种情绪。
伴随着叹息的,还有酝酿着的疑惑,便是庄曼语口中说的银狐面具女人。
她隐隐猜到酒吧遇到的是庄曼语,尤其在饭桌悄谈中,看到对方耳垂上的白玉穗珠后,心里的忐忑,携着无可救药的默认。
越是猜到巨大的可能性,越是近乡情怯,内心抗拒去庄曼语的房间,去亲自撕开那一幕真相。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接下来喻扬会向庄曼语重新求婚,庄曼语会高兴的同意吧,毕竟孩子都生了。
原世界的命运齿轮重新启动。
无力感沉重袭来,她看见喻扬和小三在床上翻云覆雨,来捉奸的庄曼语推门而入,喻扬挥起拳头就要施暴,尔后又痛哭下跪忏悔,待女主含泪原谅后,怕女主走,不顾女主意愿,婚内就要□□女主。
准备用第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让女主无力回归职场,为家庭所束缚,也就更没空管他出轨。
她糟着心,越睡越沉,梦中的她,是一个旁观者,想穿进去挡住剧情发展,迫切完成拯救任务。却怎么都无能无力,她在镜头之外,目睹一切。
迷糊之际,她听见一声仓惶的惊叫声,是庄曼语的声音!
现实与梦境混淆,她猛然惊醒,不好!是喻扬要对女主施行不轨吗!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鞋都没来得及趿,赤着脚进隔壁房间,黑黢黢,看不到任何人,她小心唤了声:“庄曼语?”
没有声音。
暗夜里,馥郁的茉莉花香,悄然绽放,来自omega的信息素,悄然氤氲在密闭的空间内。
“喻扬,你在哪?你把庄曼语怎么了!”
突然,肩上一双手阴冷搭上,似是欲偷袭。
喻素言眉心一紧,电光火石间,擒拿术的敏捷功底,让她顺着这手,反手就是一扭,尤嫌不够,弯腰下盘,往前一狠背,空中一百八十度,过肩狠摔对方!
女人痛呼一声,她摔的人竟是庄曼语!
眼见对方如白色落花,就要飘然坠地,喻素言立膝滑跪,以身为肉垫,“哧”地一声,庄曼语完完整整压在了她身上。
……
“嫂子你没事吧,快起来吧。”喻素言眉心微蹙,想她从身上起来。
结果庄曼语确定是她后,贴得她更紧了,两人身躯重叠一起。
藉着月光,喻素言内心的跳声在觑望女人那双眼睛时,遽然放大。
庄曼语那双带笑的潋滟桃花眼,是绀蓝色的!耳垂上的白玉穗珠,摇啊摇,在她鼻尖上晃啊晃。
一切都无需言说,她就是银狐面具女人。
她在国外遍寻庄曼语不获,实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天在酒吧遇到的就是庄曼语!
和她发生过一夜情的银狐女人,也是庄曼语!思及此,喻素言额角泌出密集汗珠,大脑开始快速回溯,发生关系的那晚,她差不多刚穿来没几天,当时用的是自己的脸,不是原身的脸。
但是她设了伪装符,让别人看到的都是原身的脸。
庄曼语即便喝醉了,也应该看到的是原身的脸才对。
这样她一回国,应该就被迫掉马了。
但为什么没被立即认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难道是女主那晚太过醉眼朦胧,和她做时是关灯状态,导致过了一夜忘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根据女人的反应,她抱着侥幸心理,只能寄希望于庄曼语没想起一夜情那次。
如果只是认出她前晚去酒吧找过她,那一切还好说。不然和女主发生关系什么的,真的太尴尬,破天荒头一回。
也不晓得会不会被主系统降低功德值。
性之一事,本就不在她任务范围内,也会影响她的道心,以及系统都不知道的最终目标。
尴尬,前晚上还当着戴着面具的庄曼语,为了脱身,说什么在意、关心庄曼语,不能离开庄曼语!
糗大了!
喻素言掩住惊涛骇浪,轻咳了声。
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庄曼语就不知道她已经知道。
自欺欺人地扶起女人,打开灯,“刚刚没事吧。”
庄曼语一袭乳白色绵柔露肩睡裙,衬得她袅娜风致,又楚楚可怜,“刚刚听到响声,以为是老鼠。”
她的语气听着害怕,眸光却含味深深,只盯着喻素言:“阿言是以为是你哥进了我房间而担心我吗?”
携着希冀、小心和款款情愫。
喻素言目光转开。
庄曼语步步靠近她,“阿言,你觉得你哥能进我的房间吗?”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久到,不故意叫一声,都勾不来喻素言,女人眸光失落了一瞬,垂目看见喻素言光着脚,心淌着柔光粼粼。
阿言担心她,鞋都来不及穿……阿言应当是在国外说的那样,担心她,在意她。这又给了她今晚说出真相的勇气。
恋爱脑的她,实在是很能自哄。
喻素言被她看着不自在,只接‘老鼠’的话头,脱口而出:“没有净光仪吗?”
净光仪开启后,整个空间都会自动捕捉,诱捕虫鼠。
“净光仪?”庄曼语问,“这是什么?”
这是前世喻素言所在的公元三千年代,发明的先进产品,喻素言情知失言,立即闭嘴。
“没什么,我理解错了。”
庄曼语不以为意,她拉着喻素言手坐在床边,“谢谢阿言来找我。”
喻素言摸了摸鼻尖,心想找你又有什么用,还是迟了一步,你和喻扬的孩子都落地了。
她吐字艰难,一字一顿,“嫂子,这次回国是准备和我哥复合吗?”
“和谁复合?”庄曼语扬眉否认,“我和你哥分手了,我喜欢你。”
她抬指按住喻素言的唇,声音坚定,“不准再喊我嫂子了。”
喻素言抬眉,起身坐在化妆桌前旋转椅上,和庄曼语拉开几丈距离。
想到结局她叹了口气,“可是你不是已经怀了我哥的孩子了吗?”
庄曼语错愕,尔后眉眼弯了弯,喻素言坐的越远,她就移得越近,娉婷起身,坐在喻素言的腿上,两足相抵,足尖蹭着她裸赤的脚踝——
“阿言,孩子是你的。”
喻素言瞬间惊呆,喉咙被塞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一夜的干柴烈火,不仅冒烟了,还大火燎原,燎出个宝宝了?!
她一向淡定的语调也起伏不定了起来,“我……我是beta,我信息素无能。”
不对,她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这样。
她吸了口气,恢复波澜不惊,“我们有这样……那样吗?”她说的委婉。
欣赏了会喻素言惊呆的脸庞,庄曼语声音慵懒放低,拂在她耳蜗:“那一夜,阿言对我做了什么,竟都忘了么?”
耳垂上的白玉穗珠,被她优雅摘下,比对喻素言的手腕上的其他穗珠,一般的特殊材质和大小。
“这个珠子是阿言的对吧,那天早上散落地上被我捡起来了。”
喻素言辩无可辩,觑着她眼睛认真问:“你的瞳眸怎么一会儿是棕色,一会儿是蓝色的。”
庄曼语失语,摘下美瞳,“阿言没猜到是这个?”在国外第一次和喻素言见面也是偶然戴着,第二次也是凑巧,加上她想更好隐匿行踪,生育前不想被喻扬找上。
除了叶欣安排的地方,都很少出门,唱歌的那次,也都戴了面具,也习惯性戴上了伪装美瞳。
她以为喻素言前晚认出了自己,竟是没认出。
喻素言屏息,不敢再问美瞳是什么物品,她脑海中联系系统立即查询,系统早已处在吃瓜的呆愣中,风中凌乱,好几秒没反映。
匆忙将资料传给了她,她才知道美瞳这玩意儿,是她那个世界两千年代流行的东西,到了公元三千年,人可以自主选择心仪的瞳色,但一旦选定后,就不可更改。
她的确能捕捉现世界知识,但哪里能面面俱到,什么都吸纳,更不用说原身还断断续续丢失了几年记忆。
但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不是alpha和男beta才能让女o怀孕的吗?
庄曼语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了,难道是因为我们有那样过?”
喻素言本想佯装不懂,眼见庄曼语就要对她说出那个姿势,她忙打住她,“不用说出口,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
怪她!酒意和撕开透明贴的副作用,勾的她肆意折腾、摆弄女人一整夜。
喻素言脸烫了几分,望了眼天花板,“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孩子的……”
庄曼语便如实将自己出国前让喻素言咬一口的试探和盘托出,“阿言咬我一口脖颈后,我的孕期反应立即减轻了。”
医生说,这是孩子的另一半家长才能给孕期的人,减轻症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眸光在坦然无波中,又酝酿着情意的水,“我只和阿言你发生过关系。”
“所以,你不是孩子的母亲,又会是谁呢?”
喻素言吁了口气,想拧眉心,又发现两臂都被庄曼语抱住了。
你喜欢我吗?庄曼语想问,想从她的瞳孔中捕捉情意。
“阿言,你怎么会想到去国外找我?找了多久了?”
“没几天,是凑巧在酒吧碰到的你。”喻素言慌称,说找了十个月,庄曼语怕是会多想。
“是吗?”庄曼语状似失落,狡黠的眸却言之凿凿道:“可是我记得某人有说,她拼命找我,是想我、在意我、担心我,不能离开我了。”
喻素言的背被迫后抵,差点压垮椅背,旋转椅随着女人长腿的跨坐,向后蜿蜒滑动,庄曼语的翘臀压着她的腿,她突然少了立即推开她的底气,退无可退。
她问系统:【第一次穿来时,我做了次积分兑换,开始的几天,对镜看到的都是前世的脸,但是别人看我的样子都是原身,你确定这个作用是辐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吗?】
小金鸟吃瓜一晚,结合喻素言的头脑风暴,差不多理顺了这两人发生的事,深陷在吃瓜的盛宴中无可自拔,连吐槽都忘了。
它支支吾吾了会:【是的,宿主!女主当时看到你的脸,肯定也是原身。】
喻素言:【那为什么我回国后,她没能认出是我?】
小鸟努力解释:【那应该是女主喝酒多了,你们又混乱了一夜,她给累忘了。】
喻素言于神识中狠狠剜了眼小鸟。
她闭上眸,感受复杂凌乱的包裹下,心头维系着一汪止水,这水太澄澈,冷得似冰,莫能动摇。
在僵封的冰河之外,仿若有颗固执的榆树,独处一隅,浅黄的叶随风摆动,葱郁生机和爱.欲一道,被绿风吹落河岸。
她深深吸了口气,掠过对方暧昧的话语,本想示意对方从她身上下来,又作罢,收回想轻拍庄曼语肩的手,褪去‘嫂子’的称呼,佯装漫不经心地柔声问:“庄曼语,我有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