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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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布鲁斯也好, 还是提姆也好，在听到少年自言自语的为自己定下了名字的时候，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 不如说这种沉默的诞生要来的更早一些，当他们看见卡伦从镜子的另一侧走出来的时候，这种无言的震撼便已经存在了。
然而卡伦自然想不到, 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被未来的某两个人通过记忆所窥探到。
他调整了一下抱住卡特琳娜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体靠着自己的胸膛, 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卡伦便腾出来了一只手，可以去触碰那一只躺在地上的小小的猫咪。
猫又到底是比这些其他的怪谈要来的更为高等一些的存在，表现在即便他现在皮毛东秃一块儿、西掉一块儿，并且其下全部都是累累的伤势，连身后尾巴上的火焰都已经黯淡了下去, 看着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随时都可能熄灭。
当卡伦的手指凑过去的时候,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口咬住, 但随后愣了愣，有些游移不定的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刚刚咬出来的那个深深的牙印。
“卡特琳娜……？”猫又极为不确定的问。
“是我。”卡伦轻声道, 当他看着猫又的时候，那种非常“怪谈”式的笑容都从他的脸上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真实的、担忧的表情, “对不起, 猫又, 没有听你的话。”
从他的指尖泛出了一点点不容忽视的蓝色的暗芒, 看着同猫又尾巴上的火焰有三分的相似。卡伦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猫又的额头上, 于是那些蓝色的光便全部都融入到了猫又的身体里面。
于是，就像是之前在卡特琳娜的身上发生过的事情那样，猫又身上那些看着就非常严重、非常不得了的伤势全部在飞快的好转，到了最后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甚至皮毛比起先前来似乎还要更加的油光水滑了一些。
猫又绕着卡伦的腿转了两圈，口中“喵喵”直叫：“卡特琳娜，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变成半个怪谈啦。”卡伦用手指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猫又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倒映在猫咪的眼睛当中的、同卡特琳娜生的一般无二的少年人的形象开始逐渐的改变，猫又透过这一层表皮的与人类肖似的皮囊，看见了其下所隐藏起来的那一部分真实。
那是漆黑的影子，不可言说的恐惧，其之诞生与整个【世界】紧密的联系绑定在了一起不可分割，已经触碰到了一部分的世界的规则，并非寻常所能够企及和触碰。
猫又于是奇异的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怪谈是从人类的恐惧当中所诞生的，在口口相传当中变的壮大。越是拥有着更多的恐惧，那么便能够成为月强大可怕的怪谈，这即为怪谈的本质。
而面前的少年既然同为怪谈，那么自然便也从恐惧当中应运而生。只是这一份恐惧并非来自于人类，而是来自于——
怪谈。
只要是拥有思想和情感的生物，那么便必然会生出恐惧来，即便是本身就是恐惧的化身的怪谈，在他们拥有了独立的思想和形体那一刻开始，也没有例外。
怪谈从人类的恐惧当中诞生，以人类作为饵食。
而面前的少年从怪谈的恐惧当中……
他的食谱上，自然便有着怪谈的姓名存在。
“猫又。”卡伦朝着猫又伸出手来，将他抱了起来，用鼻尖去蹭了蹭猫又的耳朵和头顶，“过去的几年，非常感谢。”
猫是一种独立的生物，而猫又这样的怪谈则更是如此。他喜欢流浪，喜欢随心所欲的前往任何的地方，却为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成为了她的守护者，自此留在同一个地方整整四五年，甚至不得不开始学习，如何照料一个人类的幼崽成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拥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猫又也可以脱掉名为“卡特琳娜”的枷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卡特琳娜清楚的知道，这或许便是她与猫又分别的时候了。
“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谢。”
白色的雾气逐渐浓郁了起来，抱着少女与黑猫的少年的身影像是在夜色当中定格凝固，成为了一张逐渐淹没在黑暗与白雾当中的相片。四周的一切像是提姆曾经见过的那样寸寸碎裂，接着是熟悉的万花筒倒转的景象。
布鲁斯和提姆相互对望了一眼。
知道了卡特琳娜=卡伦并不会影响双方之间的合作，只是提姆想起来自己之前几次试图在怪谈的面前保护女孩的场景，忍不住觉得有些牙疼。
他才刚刚明确了自己喜欢上少女的心意，结果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骤然得知怪谈小舅子其实就是喜欢的姑娘本人，即便是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超级英雄来说，这未免也有些太超过了。
提姆有些苦恼的想，这让他之后怎么去见卡特琳娜啊……
而且这种并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就去窥伺了对方的过去的行为，尽管并不是提姆主动的、有意的要去做的，但是因为对方是卡特琳娜，所以提姆还是生出了一种微妙的不好意思和侵犯了对方的隐私的尴尬来。
这可怎么办，没有人教过提姆应该如何去处理这样的事情。
周围的万花筒一般的镜像世界还在不断的旋转着，只是这一次，不同于先前提姆所经历过的那样，在万花筒落到某一个能够对上的纹路之前，被人出手先一步的掐断。
整个万花筒的镜像都全部破碎了，他们从其中掉出来了，落在了一片过于高饱和色彩的长长的洪流上。那洪流拥有着梦境一般的色彩，其中流动着辨不清楚具体的几何的图案，如果盯着看久了的话会有一种眩晕乃至于是想吐的感觉……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掉san。
而就在这样的洪流上，除了刚刚落下来的布鲁斯和提姆之外，还有着另外两个人。
站在洪流一端、更靠近他们这边的是并不算陌生的人影，卡伦的怀里单手抱着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任何的时候都要来的更为甜蜜，满满的挂着的全部都是黏稠的恶意。
站在他对面的是只拥有着一半的人类模样的奇诡生物，长着山羊的角，金色的横瞳，上本身
姑且还是人类的模样，但是从腰部开始，下半身却是属于马的身体，四只蹄子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真是恶劣的手段。”卡伦将卡特琳娜朝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以便更好的护住自己脆弱的本体，看向那奇异的生物的时候，眼底并没有多少情绪——但或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更显得可怕了起来，“费尽心思，只想挖掘我的过去……”
“你也只有这么些出息了，梦魇。”
实际上，布鲁斯和提姆会能够看到卡特琳娜过去的记忆，才是一种意外。因为梦魇的本意是挖掘少女内心最深处那些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最好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一举击溃她心灵的防线——
到了那个时候，对于以操纵和玩弄精神与梦境为本职的梦魇来说，无论卡伦再如何的凶恶，也影响不到他分毫了。
他自然能够顺顺利利的绕开恶龙的严密防守，成功的将公主偷过来。
只是连梦魇自己都没有料到，本以为应当是计划周密手到擒来的事情，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横生的变故。那令无数怪谈都畏惧不已的恶龙居然就是公主的另一个化身，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在此之下，他却又无端的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悠然的叹息，毕竟就算是人类之身，终归也是创世母神的孩子，自不可能当真孱弱不堪，如同任何人伸出手来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掐断的花朵。
“你的能力本不足以构筑出这样的连我都能够陷入进去的梦境……啊，是圣杯么？”卡伦虽然状似在疑问，但是很快便已经自己从中得到了答案，“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个世界都开始以砂金色发的少年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延展开不容忽视的裂纹。无论是脚下的洪流也好，还是构成他们如今所处的这一片空间的那些有如糖果一样斑斓的外壳，全部都跟着出现了裂缝，清脆的“咔吧”声在耳边不断的回响。
但是比碎裂的世界更加让人觉得心头一跳的是那些从卡伦的身后骤然张开的黑色的影子，就像是骤然掀起的海啸一样，拥有着能够将一切都吞噬进去的可怕的威慑力与恐惧。
这黑色的浪潮打了下来，将一切都彻底的淹没。
“梦魇。”
一片的黑暗当中，只有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
“不过只是得到了一个圣杯，你未免也太不将我，当做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