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大战相柳（三）
此时此刻，在那六颗一动不动的巨人头颅的脑海中，正呈现着一幅非常诡异的画面。
一整片绵延不绝的沙漠，在炽热的烈日底下闪烁着亮白色的光，刺得视线内任何生命体都只能流着眼泪眯起眼睛。
细软的沙子仿佛是被烧烫的锅底，将难忍的灼热与刺痛顺着相柳的腹部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原本附着着淤泥的鳞片因为干燥而变成了一种又硬又脆的状态，甚至还翘了起来，仿佛只要有外力轻轻碰一下，就会“咔嚓咔嚓”地碎裂开来。
这种状态让相柳极其难受，六个脑袋彼此对视着，在它们中间，有三个朦胧的黑影，那正是没有被屈平拉入梦境的三个脑袋。
在正式制造梦境之前，屈平已经暗暗做了尝试，发现这种类兽真的具备类似人类的意识，这才布置了眼下的战术。
只不过，根据他的估算，自己所能稳定控制的类兽意识只有五个而已；但为了减轻燕然的压力，他强行将六个不同的意思拉入了梦境里面。
现在，他只能希望一切顺利，在自己失去对梦境的掌控之前，燕然能稳住局面，相柳也能被他控制着转移目标。六个意识痛苦地挣扎着，以它们的智力
还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身处沙漠，只知道身体被烤得十分难受，却不知道该逃往哪里。
就在这时，屈平在梦境之中投放了一处漆黑的、冰冷的沼泽。
六个脑袋顿时齐齐一震，就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扯长了脖子，拼命将沉重庞大的身体向前挪动着。下方的细纱随着蛇身的扭动而向两边滑落，让相柳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不管如何挣扎，身体始终只能缓慢地向前移动。
明明就在不远处的沼泽，此刻却仿佛有千里之遥，这让那六颗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靠近沼泽”这一个目标。
而现实之中，那三颗被燕然锁定了目标的头颅，在攻击之下陷入了狂怒，可是它们无法完全掌控身体，只能被另外六颗脑袋机械地拖着向前，除了吐上几团淤泥之外，无法对青龙五号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当然，燕然的精神倒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因为那砸在前车窗上的、混杂着相柳口水的淤泥团，已经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那个脑袋长得明明挺好看的！”她心里面腹诽着，目光锁定的是一个五官勉强算得上正常分布的脑袋，“怎么也会干这么恶心的事情！
”
……
心里面这么想着，燕然疯狂地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去轰炸那三颗脑袋。
与此同时，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青龙五号后退，与被屈平控制住的相柳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点一点将相柳引到了乞活团包围圈的中心。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听到了那阵笛声。
“哪来的声音？”燕然一阵狐疑。
就听到通讯器中传来了橘子的声音：“对面有一辆很奇怪的武装卡车！上面站着一个吹笛子的！”
竟然还是现场演奏？
车里的人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疑问，小茹突然高声喊了起来：“燕姐姐！快往后退！”
“什么？”
因为指令的来源不是屈平，燕然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她虽然做好了踩下踏板的准备，却并没有马上操作。
“屈平哥哥的状态不对劲！”
小茹扒着座椅靠背，直接从后面的座舱里来到了驾驶室，然后飞快地从药箱里扯出了两条颜色不一样的线缆，接在了屈平手臂上的神经稳定器上面。
“砰！”
相柳的身体毫无征兆地一阵抽搐，一截比青龙五号还大的尾巴从泥浆中甩了出来，当场拍在了战车侧面。
青龙五号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原地
打了个转，燕然拼尽全力才把车身稳在了泥浆的边缘，她飞快地向屈平那一侧的窗外瞥了一眼，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先前陷入僵直的六颗脑袋中，有一个眉眼特征偏女性化的，正伸长了脖子，贴在车身侧面，一颗比车窗还要大的灰白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正是先前差一点用舌头把胡边月整个卷走的那一颗脑袋，这眼睛上面竟然还长着眼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那睫毛在车窗上来回刮了几下，留下了一条又一条的淤泥痕迹。
……
燕然勉强抵抗住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往小茹的脑袋上一按——趁着这小丫头在忙着监控屈平的情况，没顾得上抬头，她挡住了小茹可能看向窗外的视线。
这下麻烦了。
小茹出声提醒，原来是意识到屈平可能要失去对相柳的控制了，只是，燕然完全没想到，这种失控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不，不对，有征兆。那个奇怪的吹笛子的人，一定有问题。
但燕然现在来不及细想，好在青龙五号依旧稳稳地停在地面上，而相柳也被引入了理想的位置。只要她加速从包围圈中撞
出一条路，遭殃的应该就是乞活团的人了。
燕然不去理会窗外的眼睛，直接将青龙五号的油门轰满，然而，战车纹丝不动。
她能感觉到引擎的震动，能感觉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但这辆由她亲手打造的移动堡垒，却好像不听她的话了。
“啊！！燕姐姐小心！”
小茹的声音尖利到几乎嘶哑了——她被燕然的手挡着，看不到右侧窗外的情况，脑袋被迫转向了左侧，目光正好对上了燕然身旁的那扇窗户。
燕然被她喊得心底一颤，甚至都来不及转头去求证状况，就本能地从座椅
左边坚实的防弹玻璃突然碎裂，燕然猛地挥手将工具捅了过去，顿时得到了一种又软又硬的、非常奇怪的力道反馈。
她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就见手里的工具插进了一条巨大的、表面又湿又黏的舌头里面，舌头在抽搐着、看起来好像是肉体，但表面一根根倒竖的肉芽却像是坚硬的圆锥一样。
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从舌头的后面传来，燕然完全来不及再做什么反应，只能松开手里的工具，转头扯住屈平和小茹往后面的车厢里一扔，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