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父亲
大祭司再次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并非命运作祟，而是人心难测。自陨石降落地球，给人们带来了强大的异能，人心中的贪欲就像奔涌的江河，不息不止……罗盘上的指针定下的未来并不是无法改变，人们原本也可以期待未知的未来。只是人们拥有了力量，开始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可以比肩神明，狂妄与欲望交织，最后葬送了古悉兰，也为未来留下了灭世灾祸……命运最初给予了人类很多种未来，只是人们被强大的力量蒙住了眼，在无意中将这个世界带向了最糟糕的未来轨迹上，等到古悉兰人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玄月眼眸沉如深潭，继续听着大祭司说的话。
“……长老会的预言师并没有预见到砚月的降生，悉兰皇本该只有你一个孩子。而在砚月出生后，预言师发现她是未来的一个变数，也只有她可以挽救这个世界。于是，皇室与长老会联手，赋予了她全知全能的第七感，预言师也以生命为代价，强行定下给砚月定下了救世之人的身份。”
大祭司面色逐渐变得虔诚，轻声低语：“……我们都认为，砚月就是神明给予人类的馈赠，为人类留下的一线生机。”
大祭司说的几乎颠覆性的话，在玄月心里惊起了滔天巨浪。
太多的隐秘早已沉埋在万年的时光里，他无法判断大祭司这些话的真实性，但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那群伪君子多方筹谋布局的结果。
“呵，”玄月发出一声冷嘲嗤笑，“多么大义凛然的牺牲，大祭司，你的叙述极其客观，古悉兰人也确实为了未来牺牲很多，但这永远无法掩盖你们心底的恐惧与肮脏。”
“古悉兰人造下的罪孽，都让砚月一个人担了去，这是哪来的道理？”这大概是玄月生平第一次厉声怒喝，森寒的怒意在他的眼中卷起了血色风暴。
“我原以为是命运限定了未来的走向，却没想到真相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愚不可及的伪君子强行干扰，理所当然地将送往未来的十四个人当作改变未来走向的棋子，肆意谱写未来的剧本，安排好所有人，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堪比神明？”
瞳孔中血色风暴逐渐席卷理智，玄月森寒的语调令人如坠深渊，清晰而愤恨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你们任意安排！”
。
突然，空间扭曲，一股强大的引力直直将砚月拽向了茫茫太空，蓦地出现在成神的古悉兰皇面前。
砚月轻拂一下衣袂，向古悉兰皇行了一礼，平淡道：“悉兰皇陛下。”
“你从未唤过我一声父亲。”即使肉身湮灭，古悉兰皇多年养成的皇者威严依旧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臣服的本能反应。
“……”砚月不语，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年幼时，只有大祭司在认真教养她，其他人都会因身份对她敬而远之，父母，更像是书中知其意却不解其意的一个字眼。
见状，古悉兰皇也不强求，平淡表达了自己的愧疚：“我这个父亲，对你确实亏欠良多。”
“不过，今日找你来，却不是为了听你唤一声父亲。”古悉兰皇轻抬起手，审视着自己这副能量凝聚的身体，若有所思，“未来变故频生，终是古悉兰人自己造就的苦果，最后却让你一个人来收拾残局，确实是委屈你了。”
砚月神色不变，依旧清清淡淡地立在茫茫太空，沉静的视线透过悉兰皇设下的白金色空间屏障，看着满目疮痍的地球。
古悉兰与卡伦卡亚之间的战火已然平息，而战争留下的伤痕，会在以后万年的时间警示世人，和平来之不易，谨防战火重燃。
耳边继续传来悉兰皇告知往来的话语：“……陨刃被封印在宇宙深处，沧月的异次元之门可以带你前去。而解开封印的钥匙，曾化为七枚碎片，散落在七个异世界中，唯有找到找到这些碎片，才能得到那把名唤陨刃的武器。”
砚月听到要前往七个异世界，深深凝眉：“异世界之间的屏障越发薄弱，在七个异世界之间穿梭，极有可能会引发时空混乱，再者，沧月的异次元之门直接抵达宇宙深处，恐怕会更大程度上削弱世界屏障的稳固性。”
话语一顿，砚月注视着悉兰皇威严依旧、静如深渊的眼睛，沉缓说道：“我没有把握在解决所有的灾祸之后，有足够的余力修复世界屏障，宇宙能量一旦暴动，即使我也无能为力。”
现在，世界上残存的陨石力量，将砚月的第七感和第八感也计算在内，能够支撑起世界重塑和修复世界屏障所消耗的能量，但这是基于没有穿梭多个异世界的前提。
根据她的计算，若是真的穿梭七个异世界，并前往宇宙深处，极有可能彻底扰乱时空走向，引发宇宙能量暴动。
悉兰皇静静看着砚月凝重的神色，在心里评价她，慧极必伤。
他的这个女儿，听他说了那么多，担忧的依旧是世界的稳定与和平，而心中一直没有考虑到自己，像是很早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却也时时刻刻都在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一步步谋划着未来。
悉兰皇一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他的儿子玄月，可以为了沧月，放弃悉兰国的一切，主动成为一把兵器，前往未来。
现在他的女儿砚月，可以为了他们强加在她身上的使命，牺牲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的这一双儿女，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这也是我将你带过来的目的，”悉兰皇垂眸看着千疮百孔，被血色染红的地球，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万年后，八种元素融合而成的真神之力无法比拟我现在拥有的力量，我决定将剩下的真神之力交给你，这样，未来的你就有足够的力量解决所有可能发生的灾祸。”
悉兰皇与砚月的目光对视许久，像是都在等待着对方做出最终的决定。
砚月终于回应道：“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