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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为什么不与嫂嫂们睡一间?你们在山寨上不也……”修琪小声问玉笔。
“唉,这是在外面,不比在寨里,在寨里不还分东西厢么?一间房里有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铁定得血流成河!就不见得那遭罪的是谁了!”
“呵,三哥,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娶两个媳妇的?大哥就只有一个!”
“那是你大嫂有办法,懂得怎样守住男人心!那也是你大哥太傻,永远都是一根筋,别看我这样,那如今的男人哪个不是有三妻四妾的?”
“三妻四妾,是福份么?”
“也许,是吧,但也许,不……”
“这不公平!”
“什么?”
“我说,这不公平!凭什么女子只得嫁一夫而男子就可三妻四妾呢?”
“呵呵,小琪儿生气了?”
“那不?喜欢一个人,只一个就好,为什么时候要许多?男子乐意了,就不管女子的想法么?我看那兰嫂子与贵嫂子就都不开心,只一个三哥,让她们斗来斗去?”
“小琪儿,这怎么又扯到三……”
“三哥是坏人,小琪儿不喜欢你了?”
“啊?”
“男子都很坏,生来就是要女子伤心!”
“这么说,你也不嫁人啦?”
“这个……许是会嫁的罢?但我一定要一个像大哥那样的男子,只娶一个媳妇儿,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人好!”
“呵,小琪儿……”玉笔的眼中闪烁出异样光彩,“三哥一定支持你!”
“那必须,谁叫你是我三哥呢!”修琪开怀大笑。
正在此时,柳如兰过来寻问:“相公,在讲什么呢?”修琪望向她的眼神自然就带着些同情,只一瞥,便去寻游贵了,一时之间倒是有点难过的,修琪的确是不喜欢柳如兰,可见她如今被困在方寸,围着一个男子便是她的所有生活倒也悲凉,那不喜便也淡了些。
这日收拾包袱的时候,修琪又拿出那钗子与玉扳指儿来瞧,那真是越瞧越满意。一时之间得意忘形,伸手将钗子插在发髻上,还戴上了扳指儿。她从不曾给旁人见到过那扳指儿,今日却是破了例了。
“三哥,三哥,你瞧,好看么?”她向莫玉笔展示起自己的左手。
“怎,怎么?”莫玉笔惊讶极了,随即返回塌边翻起自个儿的包袱,表情忽的有了释然,转瞬,却更加迷惑不解。
“怎,怎么?”他重复,“你怎么来的?你这只扳指儿怎么来的?”他问。
“捡的啊!”修琪撒了个并不高明的谎。
莫玉笔却仿佛深信不疑,随即自嘲一笑,又揉了揉修琪的脑袋:“戴着罢,挺好看的。以后,就戴在手上。”他讲,然后展开手掌将另一个扳指儿套进了自己的拇指。是上天的捉弄吗?还是什么预示?玉扳指儿,有一对儿,一个曾戴在修琪身上,被他取了,另一个,却又莫明其妙的出现在修琪身上?这是什么意思?内有玄机么?
一夜,悄然而逝。翌日,旋风异常。
一行人欲继续赶路南下。在一夜的休憩后个个精神饱满,牵上各自的马,嬉笑玩闹。远方,经过一队迎亲的人马。修琪心想:“好气派啊!都城里就是不同!”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旋风忽的一声长鸣扯碎了那一张张笑容。远方,回应起同样长鸣修琪的脸在瞬间变了颜色,她放开莫玉笔牵着的旋风的缰绳,一跃而上。
旋风狂奔,载着已泪流满面的修琪头也不回。
莫玉笔在第一时间亦跨上枣归一路紧追,两匹马离的近了,玉笔叫:“小琪儿你干嘛去?”
修琪慌张答道:“是疾风!我知道,三哥,是疾风!”
疾风?莫玉笔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高兴得。他知道疾风是修琪最爱的马,自打七年前丢了就一直使她放心不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修琪随旋风一路来到了城西,城西大宅,李府,正在迎亲,热闹非凡。锣鼓声阵阵,旋风亦迷失了方向,嘶叫一阵,无果,只得悻悻而归。
迎上玉笔等人,继续着南下的步伐,只是修琪,已兴致全无。
江南小镇,云暖。总共历时四个多月,终于到达目的地。柳如兰家住东边,临一溪,景色宜人。
玉笔的父母与柳如兰的父母乃世交,在他们都还未出世时就已结下了娃娃亲。后逢莫家遭难,全家十三口除莫玉笔外全部身亡。只是玉笔还记得爹曾向他讲过的婚约的事,于七年前,下江南查访。怎料一查,便查了个媳妇儿到手。
柳家人还算讲信用,没有嫌弃玉笔的强盗身份遵守了约定,将女儿下嫁。如今回家省亲,已时隔七年之久。柳宅,依旧。
敲开大门,修琪便见到了柳母,一个沧桑满布的老者,她见到女儿,老泪纵横。去到厅堂,观柳父,虽拄拐杖却坐得极板正。简单寒喧了几句,便有下人奉茶,两母女相拥而泣诉说思念,一切都规规矩矩进行着,修琪却觉察一丝诡异。她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一进到这宅子就直冒冷汗。她将感知的一切都悄悄告诉了游贵,游贵却说是她多心,许是她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并不习惯这种相逢。于是,她也以为她是多心了。
他们于云暖镇,一住半月。
柳母房内——
“娘,不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不?如此大好的机会不下手,更待何时?女儿啊女儿,给了你七年时间,你都做不到么?”
“娘,不是女儿做不到,只是……”
“只是你心中当真有他了?弃你爹娘的性命于不顾?”
“不是,娘,请许女儿多些时日,定将,将相。莫玉笔,诛……”
“呵,兰儿,也不是娘逼你,只是在你们来之前,主人已来过了,他定下时日是在下月初一前!还有七日了!”
“七日么?”
“是,所以娘叫你明日给他们三人送去……”
“娘,再怎么说他也是女儿的相公啊!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七年!”
“是啊,都七年了,受主人恩惠都七年了!”
次日清晨,阳光普照,柳如兰端了参茶三碗给玉笔等人送去。
“这是什么啊?闻着都这么苦,我不要喝!”修琪赌气道。
“修琪!”玉笔严厉制止自家妹妹的无礼,“这可是你兰嫂子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负的。这又不是毒药,都是些补身子的好东西呢!是吧兰儿?”当玉笔将目光投向柳如兰时,只见她面色苍白,“怎么了?兰儿,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去找个郎中……”
“不用了!呃,相公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柳如兰敷衍道。
“嗯,不嘛!我还是不要喝!兰嫂子你最好了对不对?代修琪把这喝了吧?反正又不是毒药,可是好东西!”
“修琪!真受不了你!三哥替你喝了!”
“嘻嘻,三哥真好!”
莫玉笔已将茶盅送至口边,却见柳如兰良心发现。一把夺过自饮而尽。
“兰儿你这是……”莫玉笔还未将话说完,就见柳如兰口溢鲜血倒地。
“兰儿!”他同躲在门外的柳母一同惊呼。
柳母即冲至柳如兰身边将一红色药丸塞入她口中,边骂:“兰儿,你怎么那么傻!”
一切发生地如此突然以至于莫玉笔都还什么都来不及问便已被柳家一众人送上马车,连带着昏迷不醒的柳如兰与脑袋还未转过弯的游贵、修琪二人。
柳母只道声:“珍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莫玉笔深知此中内情必定非同一般,紧张却并未过多表现,当真只驾着由枣归,旋风等拉的马车直奔城外。
三日后,另一镇上,贴布告曰:“云暖镇柳家一门惨遭灭门,缉凶。”
游贵与修琪泣声不绝,玉笔与柳如兰沉默不语,许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玉笔问。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不听主人的话。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相公你要小心,主人他……”
“兰儿谁是主人?我需要知道他姓甚名谁才能有对策。”
“可、可,主人就是主人,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他大约是一个男子罢?我也没有见过。听父亲说,他是七年前派人来的我家,搁下了大批金银珠宝,条件是,杀你!”
“他知道咱们有婚约,料定我一定会来找你?”
“他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以为我爹娘为何会愿意让我下嫁强盗?”
“嗡!”莫玉笔的脑袋仿佛被重物击打了般晕眩,他突然觉得恐惧!不在于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要杀他的人,而在于,有个藏在暗处的人一直掌握着他的行踪,而他一无所知。被人掌控,该是不自在的罢?更何况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对方要至自己于死地,当真是毫无还手的余地!生死悬一线,却只能等待,生也好,死也罢,玉笔眉头深锁,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一时间所有人都显忧心忡忡,他们还需马不停蹄,也不知是在逃避着些什么,又是几个月后,回到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