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与钰阆的约定在下午，阿柚也不急着出门。
因着上次在广善寺摆摊一事给自己惹了一堆的麻烦，阿柚暂时歇了摆摊赚钱的心思。府中的事亦无需她来处理。索性在府中摆烂，等时辰差不多了，才领着春婵出了门。
此时的日头烈得很，仿佛能将人给蒸发。阿柚才坐进马车，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热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阿柚扇着绣着金丝枝子梅的团扇，被热意包围的她直想转头待在府中不出门。
又思及她有事问钰阆，只得前往品楼。
街上没有什么人，摆摊的小贩躲在遮阴布下，用蒲扇散去热意。摊上的瓜果已经被太阳带走新鲜，瞧着有几分蔫。
品楼位处在延安坊，与王府所在的位置相隔两座坊。
阿柚去时，钰阆已经在二楼等着她。比起昨日那花哨的袍衫，今日的钰阆穿得十分素净，一袭素青袍衫，他又生得极瘦，瞧着倒是真有几分仙人道骨之姿。
阿柚与钰阆的关系算不得太好，阿柚性格懒散，钰阆却是个想要事事都拔尖，洁身自好的人。这才使得阿柚对钰阆出现在春满楼的事甚是觉得奇怪。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
就阿柚问起钰阆出现在此的缘由，钰阆别开眼，不愿回答，“师叔说你成了婚，昨夜那男子可是你的郎君。”
见他不愿说实话，阿柚也懒得再问。反正钰阆在她眼中一直都很奇怪，但对于钰阆的话，阿柚也不愿回答，“那位玉娘你可识得。”
钰阆看了阿柚一会儿，知她在与自己斗气，“你郎君将玉娘买下了？”
“师伯呢？他身体可还好？”
“你那郎君长得也不怎样，看着一脸凶相。”
......
两人这一来一回，不答只问，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看对方急了眼。
“钰阆师兄”阿柚桌子一拍，站起了身。
“阿柚师妹”钰阆毫不退却，脚踩在凳子上与她斗起了眼。两人双眼瞪了老大，眼神若能杀死人，恐怕眼下彼此都已经死了上千回。
过了好一会儿，眼睛酸痛的阿柚退了一步，手一挥，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坐回了凳子上，“我师父呢？”
钰阆“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丢到阿柚的跟前，“一百两。”
“一封信，一百两？”阿柚拿着信，不敢置信的看着钰阆，“你简直比那卖牲口的还要黑。”说完，她又将信丢回给了钰阆。
钰阆咬着牙，“若是因着你师父，我怎么流落到春满楼那个地方去卖艺。阿柚你最好识相点，最少五十两，不然我跟你，我，我跟你没完！”
阿柚同情的看了眼钰阆，她那个无良的师父到处坑蒙拐骗，钰阆小的时候就被紫萧子坑，没想到大了还是如此。
阿柚摇着头，叹了口气。
她这位师兄果然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她还是别跟他计较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能相信我师父那个骗子呢？你知道我怎么上的京都吗？你知道我为何会嫁人吗？”阿柚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自己的处境竟然没比钰阆好到哪里去。
钰阆好在还是自由身，不像她如今不仅冒名顶替了旁人，不知生死何时，还嫁了人，夫君虽然长得不错，但不是个好说话的。
钰阆瞧着阿柚，见她一脸苦相。
心下想同时天下沦落人，何必跟她计较。
“对了，师兄你怎么遇到我师父的？”阿柚问道。
“自然是写信啊！”钰阆不假思索。
“写信？”
钰阆点了头。
阿柚“呵呵”了两声，她要彻底将紫萧子拉入黑名单，往后紫萧子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会相信了。
钰阆看到阿柚的神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该不是师叔跟你说，她与我们联络靠得是算卦？”
阿柚不言。
钰阆明了，十分同情的看了眼她这位可怜的师妹，“钱我不要了，信免费送你。”
阿柚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信给撕了，但又怕紫萧子真给她留了重要的话，还是将信折起来放在腰间。
“师兄来京，不会是我师父说你要寻的人在京都吧？”
钰阆了解阿柚，阿柚自然也知晓钰阆的一切。她这位师兄曾在梦中见过一位女郎，女郎说是他未来的妻。至此钰阆满天下找人。
除了这个缘由，阿柚想不到钰阆能被紫萧子驱使的缘由的。
不怪他们不尊敬师长，只怪师长们太不靠谱了。
既然已经被知晓，钰阆也没了隐瞒的必要，点了头。
“可需要我帮忙？”阿柚想到钰阆现下的境遇，她又没有钱财可以帮助钰阆，“师兄，我可以给你介绍生意。”
阿柚学的是看相，而钰阆学的则是风水。
这里是京都，贵人们对风水向来讲究，让钰阆发一笔小财还是不再话下。
“条件。”
“告诉你知道的关于玉娘的事。”阿柚道。
钰阆与玉娘不熟，他在半月前被师叔紫萧子一封信传入的京都。来到京都仅与师叔碰了一个面，给了他一份信，便再也寻不到人。就连阿柚在哪个府上，嫁给了谁，钰阆没有半点信息。
于是他被人骗入了春满楼，以靠吹箫养着自己度日。至于那位玉娘，与他入春满楼的时间差不多。
玉娘是自己入的春满楼，并非是可怜女子。
“玉娘貌美，春满楼的老鸨很愿意培养她。几日不到玉娘的名号已经传了出去，每日前来看玉娘的郎君不计其数，愿意为她斥重金的排着队。就在五日前，玉娘决定拍卖自己一个月。”钰阆话语中没有对玉娘的瞧不起，他向来觉得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至于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全凭个人的选择，“起拍价五千两。”
后面的事，钰阆不用说，阿柚已经知晓。昨夜以两万两价格拍下玉娘的正是他们一行人。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总能在玉娘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纵然她用了很重的胭脂遮盖，但还是能闻到。”钰阆道。
看来，这个玉娘确实有问题。
“多谢师兄了，既然师兄没有去处。我便为师兄暂寻一个地方吧。”
阿柚全然不知，她与钰阆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了对面赵峥眼中。
赵峥看着举止亲密消失在他视线中的两人，脸色愈发的难看。不过，赵峥脸上素来没有什么表情，倒也难让人看出他此刻心情。
一旁的白婧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峥的情绪，见他并无变化，心下有些失望。
她为今日能顺利在金吾卫碰上下值的赵峥已经花了十来天的时间。
她不敢每天派人去蹲点，亦不敢每天询问在金吾卫做翊卫的兄长，只得偶尔关心上两句兄长在金吾卫的情况。这才让她有了今日借由送兄长东西的理由，与赵峥来一个巧遇。
再借由询问兄长的近况，话自然也就能搭上，两人的独处的时间也能挣来。
不想，竟然还能遇到沈月见与男子相约的场面，两人举止这般亲密，绝对是旧相识。就算眼下赵峥面上不显，这心里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哪有男人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夫人背叛自己。
“那位郎君看着就很正直，与王妃多半只是友人。”白婧薇淡淡然。
赵峥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白娘子，本王还要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赵峥说完此话，不等白婧薇说话，便已经转身离去。
看到如此仓促离去的赵峥，白婧薇了然一笑。
看，这还不是动怒了！
“娘子，您不是为了今日花了很多心思嘛。这还没说上几句话，殿下就走了。您何不挽留？”婢女芍药不解问道。
“来日方长。”白婧薇转身朝着毅勇侯府的方向而去。
将钰阆安排在沈府之后，阿柚匆匆回了王府。
本想将玉娘的事告知赵峥，哪知等到半夜都不见赵峥的踪影，就连福林也没个影子。
此时的赵峥正在裴松明为玉娘寻的宅子处。
烛火拉长之下，屋内两人交颈而拥。
看到这般画面的福林，站在屋外大气不敢出。
想着主子许是下午被王妃的事给气昏了头，但这位玉娘可是烟花女子，主子实在不该呀！
而屋内的赵峥此刻正拿着一把短刀抵在玉娘的脖颈上，在此之前，确实差点如福林想象的那般。
但赵峥素不喜女子近身，近日因着阿柚改观了些，那也只是阿柚一人而已。
至于旁人，赵峥厌恶得很。
又想到下午阿柚与那男子会面一事，心下更是窝火。
他不会看错，今日的男子正是昨夜在春满楼的怜人。
“本王耐心在此与你交谈两句，不是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赵峥说着，他手中的刀已经移到了玉娘的脸上。
可见惯了男人的玉娘又岂会害怕，她的美貌从来都是她最骄傲的资本，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她翘着兰花指抵着刀，让它离自己一寸远的距离，灵活的舌尖添过刀身，妩媚的看向赵峥，哪有半分阿柚口中冬日仙子的模样。
“郎君生得这般俊朗，小女子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那也只能怪郎君长得太勾/引人了。”
不等她话说完，赵峥手中的刀已经丢了出去。
“福林，把人给我看好了，只要不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