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阿柚见钰阆答应，松了口气，她就怕钰阆突然犯了病，又提出旁的要求来。她也趁此机会再次向钰阆问起了联络师父紫萧子的法子。
钰阆只当没听到，转身就说要去睡觉了。
阿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能轻易放过，缠着钰阆不肯放手。
坐在棋盘前的赵峥，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院子中央拉扯的两人。
“看来殿下是动了凡心了。”裴松明忍不住调侃道，执起白子对着灯光照了照。
赵峥没有理会，视线却收了回来，将棋子一一收好。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可不容易。”裴松明瞥了眼赵峥的神情，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盒中。
赵峥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他算得上知情人，一直盼望着有那么一个人能陪着赵峥也是好的。
阿柚虽然不似京都高门娘子恭敬温顺，也不能成为一位好的贤内助，但对于赵峥来说，她是特别的就已经足够。
“我本身居地狱，你竟然还想让我将人拉下狱中，与我一起受苦？”赵峥自嘲道。
他是什么人，难道他自己还能不清楚？
注定孤苦，注定短寿，何苦祸害他人？
“你不是不信那诅咒吗？”裴松明倒是没有想到，赵峥已经想了这么多，看来他是真的动了心。
赵峥不再言语，望着院中人。
原来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什么开始的呢？
喜欢有了牵挂吗？
院中的钰阆被磨得烦了，甩开拉着他衣袖的手，“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答应了师叔，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不能将联络他们的方式告诉你。就算你明日跟踪我，也没有用。 ”
钰阆直接将阿柚心里最后那点小算盘都给击碎了，“倘若你跟踪我，寻我师父的事，就此作罢。”
阿柚闻言，哪还能说什么，只得小声嘀咕着，将钰阆骂了一个遍。转身去寻赵峥二人，却见赵峥正看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之下，阿柚并不能辨清他的神色，但她看到了赵峥的落寞，以及无限的孤独。
裴松明暗自叹了口气，这种事他又能如何劝说，还得是当事人想清楚才行，“走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峥的肩膀，先一步迈出了厢房。
夜色已晚，满天繁星，看来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那师兄还真是奇怪得很。”裴松明忍不住向阿柚吐槽道。
“他不是奇怪，而是脑子有病。你少搭理他，不过，找他看看风水还是可以的。”阿柚骂归骂，但她还没有忘记她承诺钰阆的事，得给他找赚钱的门路。
“当真？”裴松明很是意外的说。
不过，既然是阿柚的师兄，会风水也不足为奇。
“那钰阆师父可会算卦？”
阿柚“滋滋”两声，“找他？还不如去寻广善寺门口的老爷子来得靠谱。”
一旁的赵峥始终没有插话，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在阿柚身上。
阿柚又岂会察觉不到赵峥的视线，与裴松明故作轻松的说着话，脑中想的却是今日下午之时，白婧薇因为什么事需要感谢赵峥，还能笑得那么好看。
两人各怀心思，裴松明仿若未觉。
“主子，找到人了。”一袭黑衣的蒋毅突然从天而降，向三人行了礼。
赵峥点了头，随即安排福林送阿柚回王府，而他与裴松明去见人。
至于见得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阿柚一概不知，她也并不关心，她想知道的唯有白婧薇与赵峥之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抱着这个念头，阿柚难得失了眠。
直至翌日天亮，她仍睁着一双眼，望着房梁发呆。
进来伺候的秋颖见阿柚没精打采，双眼布满血丝，担忧道：“娘子，您该不会一夜未睡吧？”
阿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面对着墙壁，“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就是。”
嘴上说着不用管她，可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委屈。
秋颖蹲在床边，柔和道：“娘子与奴婢说说，说不定奴婢能给娘子出出主意。”
起初阿柚只是因着昨日赵峥在马车上与她说的话而不高兴，后来是在看到赵峥与白婧薇后，这一点说不出来的不高兴又添了几分。再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她的不开心中还夹杂着愤怒和委屈，她拍着被子坐了起来，“秋颖，你说这世上哪会有这种人，前脚还跟你”
还跟我亲亲，后脚就不承认，还同旁人有说有笑，眉来眼去。
“娘子是与殿下吵架了吗？”秋颖听到此话，当即说出自己猜测。
阿柚一愣，脸一红，侧目看向窗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谁，谁跟他吵架了？就是我一朋友，她遇到了一位情场浪子。”
“哦~”秋颖敷衍的点了点头，“娘子可知你那位朋友与她的郎君发生了什么？”
阿柚看着秋颖过于潦草的态度，哼了两声，索性讲了个明白，“是殿下与白家娘子眉目传情被我看到了，我不高兴。”
“娘子吃醋了？”秋颖笑了，心里想着，她家娘子可算开窍了。
“吃醋？这有什么好吃的？”她才不在意，反正一年后就会与赵峥和离，他想与谁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对，跟她没有关系。
她生气只是因为不满意赵峥的态度，太过于随意的态度。
“既然娘子不喜欢殿下，又何必在意殿下身边站着谁，与谁说话呢？”秋颖不逼着阿柚去承认，感情这种事向来只有深在其中之人看透了，两人的感情才能真的走在一块。旁人说再多，也不过是推着走。
阿柚停下翻滚，往向秋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秋颖摇了头，“奴婢未曾想过，也没有遇见过能让奴婢心动的人。但奴婢知道，若不在乎一人，他身边所站何人都无关紧要。若在乎一人，心里总归有几分计较。”
倘若说在意白婧薇的存在，这一点阿柚没法子忽视心里的想法。可当真就能凭着这一点能确定自己对赵峥心动了？她的行为全然来自于，吃醋？
“可还有旁的法子能证明我喜欢殿下？”阿柚突然也不纠结了，她从未有过喜欢的郎君，对此即无抗拒之意，也无期待之感。只是那戏文中总把情爱挂在嘴边，总说着“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阿柚现下倒是好了奇，这又是哪般情意，竟能如此厉害。
秋颖思索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头绪，良久才道：“娘子看到殿下会心动吗？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受控制的跳动。”
有吗？
阿柚还真不确定。
初见赵峥之时，确实被他的容貌惊讶到。却因为他是个闷葫芦，还是个情绪捉摸不定的闷葫芦，而对他表以懒得多理会的态度。
赵峥不好吗？
他很好，他会陪着自己逛街，会在人群中护着自己，会给自己撑腰。
明明从未受过旁人的良善对待，但他仍旧心怀善心，愿意承担责任。
他出身不凡，但从不用权势压人；他看似面冷，但心是热的，也不爱与人计较。
细细数来，阿柚居然能说出赵峥这么多的好。
那么喜欢吗？
验证一次不就好了？
秋颖见阿柚有了打算，便不再多言，去往厨房给她早食。
阿柚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滚，唤来了春婵，询问赵峥的下落，却得知他昨夜并未回府。
只得暂时将心思压下，等赵峥回府了再说。
这个念头才落下，吃着瘦肉粥的阿柚就见外头传来了向赵峥请安的声音，顿时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见郎君一袭蓝宝相花纹劲装迈步入了厢房内，他眉头微蹙，神情疲劳，仍未给他的俊逸的面孔添上半点困扰，只让人平白生出几分想为他分忧的心绪。
待赵峥走近了，阿柚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有些羞意，忙低下头喝着碗中的粥，不敢再抬眼看向人半分。
她心跳的速度似乎是快了点。
“殿下，寻我有什么事？”阿柚还是清醒的，赵峥神情凝重，前来必然是有要紧的事。
赵峥也不绕圈，开门见山道：“我们找到了邹富贵，但他死了，还死在了清平街上。就裴松明所言，邹富贵的死法与玉娘的无二区别。”
阿柚听着，快速将碗中的粥喝了个干净，“走吧。”
赵峥颔首应下，若非事情太过于紧急，他不会不等阿柚先将早食吃完。
等到了大理寺中，阿柚看到邹富贵的尸首时，再从裴松明口中知晓邹富贵的死亡全过程，完全能理解赵峥的着急。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京都最为繁华的街市上莫名死去，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就从一位年轻郎君变成一位雪鬓霜鬟的老人不说，竟还成了一具干尸。
“不仅如此，在邹富贵的手中还握着一枚墨玉碎片。”裴松明忧虑道。
这案件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拐卖，诱杀，已经涉及到了朝政。
赵峥的诅咒无人不恐慌，只是这些年皇室一直在压着，但现下一起，两起的事都在指向赵峥，指向曾经害得漠朝灭国的墨玉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