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
这等问题，这些个小喽啰自然是不清楚的，为了防止他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秦源学着虎爪先前的话，朗声道：“我们只要你们首领，旁的人若是现在离去，概不追究！”
说着，一旁的将士们又将枪支指向了剩下的匪徒，好壮己方的声势。
被齐整的枪洞瞄准，这些个手拿大刀与弓箭的海寇，顿时瑟瑟发抖了起来。刚刚后发枪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不仅范围更广，连换弹药的时间都大大缩短了，这让他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不知是谁先扭头就跑，但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便开始有一个接一个效仿的人。不出半刻钟，视线中已经只剩下了虎爪一人。
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处，不敢挪动半分，身旁遍布着细碎的□□声。
情势立变，趾高气扬的匪徒怎会想到，不过短短一刻多钟的功夫，他们就损失了四成人手，连首领都被扣下了。
“卸了他的武装，绑住他的手脚，塞了他的口舌，先关进一辆马车上严防死守，待晚些时候我们再行审问。”瑞阳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可在场的将士只听从秦源的吩咐，便将目光转向了他。
“按郡主说的办，另外派人去通知附近的城卫军，莫要让这群匪寇给逃了。”
“是！”
二人随后回到了袁停所在的马车上，四个人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
“前日之事，是我对不住郡主，还请郡主多加见谅。”林娘子率先开了口，为此前借口让瑞阳与诺夫人相见之事致歉。
袁停与秦源并不知晓其中内情，郡主只好简要地将诺夫人的身世告知他们。言罢，她眉头紧锁地叹道：“这才是目前最为麻烦之事，诺夫人为了能够周全所有人的性命，挺身而出却泄露了她是南图夫人的身份。”
“况且此事也瞒不住，就算我令军中将士闭紧了口，可圣上早就暗中派人跟着罗格使团，就算从前只知她是罗格女王，今日之事后怕是也能轻易查出来，她就是旻王幼女周诺。”秦将军同样十分忧虑地补充道。
从前诺夫人与林娘子的默契，是尽快将他们二人的婚事定下，此后夫人再出面商谈建立邦交与商贸之事。可是如今只怕是他们还未到京城，圣上与皇后娘娘就已经知晓其中的秘密了。
实在是周诺的身份过于特殊，再加之林沐从前与秦家的娃娃亲，这门亲事就算有老镇北王出面做保，也难说二圣是否会答应。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我就跟着阿沐回云城！她现在算是半个秦家女儿，那我便要做这半个上门郎婿！”袁停带了两分自嘲的笑话，也并未奏效，众人心中明白，如果圣上不点头，老王爷就算赞同，也不会在明面上与皇家别苗头。
林娘子就算心中再有不安，可眼下的情景这足以宽慰不少，大家皆是诚心实意地为他们考虑，并没有因为诺夫人的身份，而改变了分毫对她的看法。
“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审讯那个虎爪吧，他背后的周息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们，难道真的是因为南图？”瑞阳转开了话题，眉头紧锁着，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
自从上一回在洛县，从明爷口中套出了一丝半缕的消息，眼下又撞见了周息指派的倭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祸事，让几人不由得疑惑他的真实目的。
“那不如，还是去寻诺夫人？”
好在诺夫人的马车是最为宽敞且豪奢的，容下他们五个人都不显得拥挤。
“今日多谢夫人出面，这才牵扯住了虎爪的注意力，才能让将士们把握住时机，将他们的火/枪手一举歼灭。”秦源首先开口，将方才的功劳归到了她的身上，毕竟是有求于人，自然要给出诚恳的态度来。
“秦将军谬赞了，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罢了，哪里就值得这么高的帽子了。不若，诸位还是有话直说？”诺夫人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仿佛今日并未遇见半分危险一般。
几人目光流转，最终都汇聚到了瑞阳身上，正因她是知晓最多内情之人。她也就颔首应承下来，开口问道：“敢问夫人，不知除了南图之死，还有什么可能会让周息视我们兄妹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虽说周诺是周息的阿姊，可二人之间也并不亲厚，猛地被问到这问题，她也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除了南图在文城一役中被文城军击杀，我也想不到旁的了。可是他们舅甥之间仿佛也并不亲厚，至少在我与他成婚的数年里，周息从未到访过南府，也不曾有过明面上的书信往来，倒是与他阿姊偶有书信问候。”
正当众人觉着要无功而返之时，诺夫人又给他们指引了一条新的方向。“我对这个异母弟弟的印象，便是他极为聪慧，但又十分顽劣，被旻王和他的先生罚过不少次。不若，你们还是从他何时去的东瀛，又是为何要去东瀛入手，这样一来或许会有些收获。”
在其他人告辞之后，她又将瑞阳留了下来，叮嘱道：“虎爪便是当年传递秦家与南图之间有勾结之人，若你真想试探我所言真假，不妨好好审审他！”
“前日夫人方提起他，今日他便送上门来，夫人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我自问无愧于心，你愿信便信，不愿信便作罢，我不会强求你。”
若诺夫人所言皆为真，那么当年秦三叔饮醉出城之事便另有蹊跷。实则可能是秦家某人利用飞鸽传书，秘密命令秦延之身边之人，设下这个陷阱。而后他出城被虎爪带兵伏击，被前来救援的文城军救下，这才有了后头的一系列祸事。
这样一来，他便有可能只是遭人陷害，可明面上却是他贪杯贪嘴引出的祸事。袁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来便必须有人担下这份责任，才能保住两家长久的合作。
按照夫人所言，若是秦家中的某人主导的此事，那严重程度可就变了。无意与有意，绝非同样的惩处。若是秦延之担下责任，那便是无意之中的结果，老镇北王当机立断废了他一条腿，就勉强能平息圣上的怒火。
可若是圣上得知是有人蓄意要害自己二弟一家呢？袁家与秦家的合作，就绝无可能再延续下去了，反而会成为水火不容的仇敌。
原因很简单，今日你敢谋害我二弟，我怎知明日是否就会轮到我？
无论老镇北王是否知晓这一切内幕，当下他做了对于秦家整体而言最正确的决策，可同样的，也是对于秦延之而言，最残忍的决策——他，成了家族的弃子。
想通这一切的瑞阳对诺夫人的话信了五成，剩下的大约还要再看看虎爪的说法。虽说无法排除他们二人合谋的可能，可毕竟虎爪如今是周息麾下的海寇，而周诺却是罗格国的前任女王，二人已有多年未曾相见过了。
且西域与大初的联通刚刚开始，此前他们也没有机会互通消息。而后进了大初境内，罗格使团的一举一动皆有专人盯梢。这样一来，二人合谋的可能已降至最低。
“秦源，若我说当年秦三叔被伏击之事，另有蹊跷，你可会信？”若想审讯虎爪，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秦源的，瑞阳便将诺夫人所偷听到的消息简单讲了讲。
看着眼前人面沉如水，她忙道：“此事还尚无定论，待审过虎爪再言也不迟。”
晃动的马车之上，被饿了两日两夜的海寇首领已经眼冒金星、口焦唇燥了。第一日他还能瞧见窗外隐约的风景，第二日干脆连眼睛都被蒙上了。
这时，马车门突然开了，他闻见了饭菜的味道，还听见水囊摇晃的声音——对他而言，最为渴求的东西莫过于此。
“想要吗，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答得上来便都是你的，若有一个答不上来，那便继续渴着吧。”瑞阳威胁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本能的渴求让他猛然点头。
“周息是何时去东瀛的，又是为了什么去东瀛？”
虎爪渴得喉咙冒烟，用嘶哑的声音答道：“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在二十年前，从川蜀一带带着人一路往南，从南边入海一路漂泊到东瀛的。据说，据说他带的人都是当年他二哥周匀的部队，但不知为何都跟着他走了。至于其中缘由，我是真的不知晓啊！”
“便先算你过了这个问题，当年秦家是谁与南图密谋，又是谁出卖了秦延之！”
听到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向后蜷缩了起来。南图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人知晓这件事！是谁！究竟是谁！
那个如花般娇艳的面容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也是，除了周诺又有何人能与南将军搭上关系。可是她怎会知晓？
虎爪也最终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所在，那便有机会拿捏于他们了。他挣扎着抬起头，咧开了庆幸的笑容，道：
“想知道吗，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吗？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