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何意帮客人点餐时眉头紧蹙，搞错两三次，接二连三给客人道歉，重新帮客人上包子。
王霞看不过眼：“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何意：“大概是天气不好，心里烦躁。”她跟向日葵一样喜欢阳光，天朗风清，她能很高兴，晒晒太阳吹吹小风，若是阴云密布，何意只想骂人，什么都不想干。
“你去帮客人舀蘸汁儿，这里放着我来。”王霞拿过何意手中的夹子，从蒸笼中夹出嘘嘘软软的包子。
何意正要把蘸汁儿舀起来倒进醋碟里，猛然听到粗犷的喊声，吓得整个人一哆嗦，手腕一晃，蘸汁儿撒到桌子上。
“阿姨，帮我拿两笼素的一笼肉馅的。”孙佳伟大踏步进来，脸色阴沉。
客人的包子放在桌上，王霞帮孙佳伟装包子。
何意拿出塑料袋帮孙佳伟装蘸汁儿，问他：“你怎么了？”
“我要去医院探望病人，在帮拿两三杯稀饭。”
“你家里人住院了？”何意顺着问。
“高迩住院了。”孙佳伟提起这事就来气，愤恨的说：“高迩被高庄用木棍子抽了一顿，昨晚发烧送医院去了，我今天去看他。”
“伤得严重吗？”何意心里咯噔一声，担心的问道。
孙佳伟愤怒到不想称呼高庄为叔叔，直接用名字代替：“胳膊腿全青青紫紫，有没有内伤不确定。高庄就是生高迩的男人。”
何意没见着当时场面，不懂孙佳伟为何在介绍高迩爸爸时说得如此绕口，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高迩伤情上：“有骨折吗？流血了吗？胳膊还能动吗？”
孙佳伟毕竟还太小，跟何意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何意问的所有问题，他没观察过，也回答不上。
何意也是慌张，竟然问十一二的小孩这些问题，他们这个年纪遇到事不哭就不错了。
“我跟你一起去。”何意换下围裙，多拿两笼包子，给王霞说一声：“妈，我同学病了，我去
医院探望一下。”
王霞还纳闷，没听说闺女跟哪个同学关系好，“好，再买点牛奶跟水果！”小孩子不懂事，探望病人哪能只带几笼包子。
孙佳伟一听要牛奶，过于郑重了：“阿姨，不用牛奶水果，今天可能就出院了，我去给他们送早餐。”
王霞硬拗着把钱塞进何意口袋：“看着办。”经过儿子下厨做饭一事，王霞不再包办一切事务，能孩子做主的就给他们自主权。
去医院的路上，何意打听事情缘由：“高叔叔为什么动手？”
孙佳伟严肃的说道：“不许叫高庄叔叔，直接叫名字！”
何意第一次见孙佳伟满脸厉色，心里一惊，事情发展的有点超纲：“高庄为什么打高迩？”
孙佳伟满意的点点头：“高庄现在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咱们要打倒他，为高迩报仇！”说得有些上头，激动起来，捡起地上的树杈枝就要往前冲。
何意头疼，中二少年，好难沟通啊，拉住冲动的人：“先说清楚，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高庄大概有神经病，神经病动手打人谁知道原因呢？”孙佳伟手在半空中抡着，树枝甩过，打在空气上，发出噼啪声，有气无力的垂下脑壳：“咱们怎么给高迩报仇呢？打又打不过，高庄住在省城，过几天连人都见不着。”
他好没用！
都不能用他的智慧帮二哥报仇！！
果然是小孩子，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复仇。
见何意没出谋划策，孙佳伟不满：“你都没想着替高迩报仇，亏二哥把你当朋友。”
“高迩有把我当朋友吗？他躲我还来不及呢，还说我是母夜叉，这是朋友该说的话吗？”何意反问。
孙佳伟被问得面红耳赤，咧着嘴不说话，他其实心虚，母夜叉是他说的，何意冤枉二哥了。
“何意，对不起啊，母夜叉是我说的，二哥从来没说过，他只说是会梦到你，会做噩梦，我发散了一下…所以就…”孙佳伟果断承认错误。
二哥已经很可怜了，他不希望他再被人误解被人冤枉，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二哥被冤枉，他会更难受，比别人冤枉他自己都难受。
“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又是为兄弟情深感动地一天，还是双向奔赴的兄弟情。
高迩因为孙佳伟，给她道过谦。
现在，孙佳伟又因为高迩给她道歉。
而且，两人都是因为同一件事情，“母夜叉”事件。
所以，关系如此铁的两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到最后为何会反目？
何意越发想不通，按理说，初中的铁哥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不参杂社会上的敷衍式交往，不参杂高中以高考为目标的忙碌，很纯碎的关系。
“其实，二哥有拿你当朋友的。”孙佳伟吞吞吐吐说。
何意惊讶：“你怎么知道？”她都没感觉出来。
“靠直觉。二哥要是没拿你当朋友，是不会跟你一起玩儿的。”
他们一起玩耍了吗？
没有吧！
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何意想不通孙佳伟哪里来的“男人的第六感”。
她不是很相信。
到了医院，孙佳伟轻车熟路找到高迩的病房，他先进去，“二哥呐，你好惨啊，退烧了吗？”耍宝逗高迩开心。
“别吵吵！头疼！”
“啊？你又头疼啦？哎呦赶紧躺下，我去帮你叫护士。”扶着高迩躺下，还摸摸他额头，“躺好。”
孙佳伟往出蹦跶，高迩没抓住人，胳膊疼，抬不起来：“你回来，我没事。”
孙佳伟没理会身后的呼声，径直去护士站。
何意挡住他：“你吵的高迩头疼。”
孙佳伟停下蹦蹦哒哒跟小兔子一样的脚，看病床上的高迩：“真的吗？我还以为你真的头疼，要是哪里疼别忍。”
“二哥，何意来看你了。”
高迩重新半靠在床上：“我看到了。”不用孙佳伟迟半拍的脑子介绍。
何意冲病人点头：“听说你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咋样？”
高迩咬一口包子，言语不清的说道：“你看到的这样。”
孙佳伟本来想喂他吃饭，被拒绝了。
高迩不习惯别人给他喂饭，又不是没长手。
孙佳伟轻轻挪动他胳膊，帮他摆出举包子姿势，拿出一个包子塞进他虎口处，高迩这才愿意。
何意留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夹板，看来没有骨折，但是看他只要胳膊一动，表情变狰狞。
即使在吃东西，举着包子的右手活动不是很多，最多只动一动大拇指，大拇指展开，孙佳伟放包子，拇指夹住，高迩吃包子。
一展一收，一放一吃，像加工食物的吞吐机。
“你俩好有意思，好有默契。”何意把俩人给说懵了。
“什么？”高迩看到何意笑脸，不解的问。
何意学他拇指一松一紧的动作，“像螃蟹的夹子。”
高迩被她模仿的动作惹笑了，“确实像螃蟹的夹子。”恰好吃完最后一口，故意多活动几次大拇指。
“你们在笑什么？”孙佳伟被隔离在外，什么螃蟹的夹子，举起手做同款动作，眼里满是迷茫：“螃蟹夹子是这样的吗？”
这会儿，快递都没传到这座西北三十六线小县城，更别说沿海城市的螃蟹，孙佳伟没见过活着的真螃蟹实属正常。
何意不知道高迩如何get到同款笑点。
病房干巴巴的气氛被打破，何意内心的想法蠢蠢欲动，要不要细问？思量一番，忍住没问她在意的另一个问题。
孙佳伟比何意更着急，高迩摇头不吃包子，他就立马追问：“哥，喝水吗？哥，要躺下吗？哥…哥…”
高迩想把耳朵捂住，奈何胳膊不舒服，扭着脖子，侧着头，后脑勺对着孙佳伟，将一只耳朵埋进枕头。
“孙佳伟，高迩要休息了，声音小一点哈。”何意主动开口提示。
“啊？哥要睡觉了吗？我咋没看出来？”孙佳伟摸着后脖颈，他以为二哥是不舒服才会拧过头去，“那我声音小点啊，嘘！”
高迩没想到装睡，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病房只剩孙佳伟一个，问：“何意回去了？”
孙佳伟点头，他也趴在床边睡了一觉：“他看我也打瞌睡，自己回了。”
“哦。”
何意回到早餐店，爸妈还在忙，换上围裙，踱着小碎步穿梭在前厅，一会儿帮病人夹包子，一会儿又帮病人舀蘸汁儿。
王霞瞥见女儿轻快的身影，问：“你同学咋样了？”手里忙活着包包子。
“没大问题，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没有骨折，伤在皮肉。”何意站在后厨门口。
何烁端着一笼刚包好的包子，往炉子上放，路过何意，轻踹她一脚：“早晨还满脸的不高兴，这回高兴啦？”
何意心情好，不跟他计较：“高兴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王霞：“买水果牛奶了吗？”
何意：“没买，医院只有病人一个，他家人没在。都是同学，不讲虚礼。”
王霞拐她一肘子：“你呀，办事都不会办。”将包好的包子放进蒸笼，“既然钱没花出去就上交。”
何烁拉开放钱的抽屉，失意她主动把钱投进去：“自觉点。”见何意装作没听见，跟王霞告状：“妈，你看她，想私吞财务。”
王霞也说：“我相信你妹妹会放进去，不需要监督。”
何烁不死心：“快放，我还忙着呢。”
何意冲他吐舌头：“不放!不放…欸，我就不放！气死你。”
何烁又捶她一下，嘭~ 大力关上抽屉，当店小二去了。
看他走远，何意把钱放进抽屉。
何烁逮着她还问：“钱放进去了吗？”
“没放，没放…我就不放。”
“略…略…略~”
何意就是想气死何烁!
何烁亲自去后厨查看，拉开抽屉一看，一卷柔柔的纸币放在最上头，一看就是何意刚放回去的。
小毛丫头就是故意在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