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苏括闻言，心头一凛，盯着钱娜。

钱娜一愣。

就是这个短暂的停顿，让苏括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知道，姜窈说的是对的。

当时两人的争吵，以苏括最后妥协、微调了人设而告终。

这半年，钱娜要他拍什么剧，他就拍什么剧。如果不是姜窈驱除了附身于他的鬼，他似乎从来没想过拒绝。

这半年来，钱娜和经纪公司，或许还有背后的赵无量，一点点地让他拍不喜欢的戏，用各种合同和契约来侵吞他拍戏所得收入，而他，似乎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事似乎不对。

似乎半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姜窈上次和他谈到驱鬼的报酬，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在演艺圈这么久，除了荧幕上的他丝毫不喜欢的角色，余下的他又获得了什么？

他不敢谈恋爱。不敢接自己喜欢的，但被钱娜断言不赚钱不会火的角色。不敢去深造，他似乎以往想要发展的身份，是电影的导演，而不是言情剧的男主角。

苏括的脸冰冰冷冷，他站起身。

钱娜抓着他的手，低三下四地祈求。

小卓帮他把钱娜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苏括低头看着他已经完全不认识的经纪人，轻声说：“娜娜姐，刚刚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但即使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你也依然在骗我。

姜窈也站起身，抱起南瓜粥：“走了，回去继续度假。”

三人一猫离开，里面的钱娜捂着脸，瑟缩在角落里。

门外，苏括看着姜窈：“...费用我三天内会打给你。”

姜窈：“好啊。两万？”

苏括直言：“全部，三十万。”

姜窈一愣。

苏括扯了扯嘴角：“因为经纪人的重大过失而解约。合同金额里，她和经纪公司需要赔偿至少五十万。”

姜窈闻言，真心实意地祝福：“挺好的，有钱，而且，终于跳出火坑了。”

小卓也在一边笑：“对啊对啊，括哥，回头我准备个火盆给你跨，去去晦气，这事就算翻篇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挠头：“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判定为重大过失呢，玄学鬼怪什么的，人也不信啊。”

苏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微型录音笔，表情淡然：“她已经承认了，无论有没有鬼怪这回事，经纪人给艺人下咒，这本来就是一件闻所未闻、不可原谅的事情。”

“我们经历的事情，还是保密为好。且不说人们不会相信，也会给天师带来麻烦。”苏括看着姜窈，“对吗。”

苏括长得很帅，乍一眼深沉地看过来，还让姜窈一愣。片刻后，她点点头：“对的。多谢。”

-

小卓开车把姜窈和南瓜粥送回了酒店，姜窈回去后，好好洗了个澡，瘫在床上睡了一觉。

终于结束了第一个差事，可以安心度假了。

南瓜粥卧在她的旁边，在她的腹部有节奏地乱蹬，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姜窈一愣，不动声色地把胖橘的爪子拨开，结果下一秒，它又贴了过来。

姜窈有些困惑，在手机上查猫咪为什么乱蹬。最后得出结论，这种行为叫踩奶。

“如果你家猫咪很喜欢在你身上踩奶，那么恭喜你，它很爱你。”

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解释，姜窈收回了准备把猫咪再次拨开的手指。

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另一个小生物依赖。姜窈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不得不说，南瓜粥踩奶的时候，爪子像小花花一样一开一合，带着温暖的猫咪体温，让她感觉很好。

刚刚还准备无情拨开猫猫的手指微曲，抚摸了两下南瓜粥身上的毛。

南瓜粥呼噜呼噜的声音更大了。

在酒店闲适地待了几天，在花城市的景点到处看了看，终于看到城市各处的布告栏贴上了焰火晚会的海报。

海报的底色是夜幕深蓝，最中央的位置，两朵饱满绚丽的烟花绽放开来。宣传语依然是“花城市给你最大的浪漫”。

这一次，焰火晚会的地点依然在流经花城市南北的那条花城江上，那天晚上，花城江的两岸会围满观众，等待一年一度的“最大浪漫”。

刘挽和小璇很期待，已经在讨论那天晚上穿什么衣服拍照会比较好看。

刘挽说汉服，小璇说日式浴衣。

在问及姜窈意见的时候，某大直女愣了愣。

“或许...天师服挺好看的？”

刘挽&小璇：“那是什么东西？”

姜窈上辈子有一件天师服，是修真界发给所有成员的，有点制服的意思。做工很好，贴合每个人的身材制作，白色的轻薄面料仙风道骨，滚着金色和紫色的细细的云纹边。

姜窈想了想：“我投汉服一票。”

毕竟，都是华夏传统文化。

小璇眨眨眼，也不气馁，把刘挽的手机递过去：“挑！”

姜窈就挑了一件白色滚紫色边的汉服。

“正好，发货地就在省会，明天就到了。”三个人都选好后，刘挽直接买下。

终于到了焰火晚会的那天下午。姜窈刚刚把汉服穿上，另外两个女人眼里忽然冒光。

“我靠。”

“草啊！”

“好看么？”姜窈对美的感悟比较迟钝，站在镜子前，不太确定。

“你问这种话是不是找打？”刘挽大叫，“我的女神窈窈，好看的要死了！”

姜窈的皮肤莹白，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樱桃口，柳条腰，汉服上带子一系，看的两个女人都要流口水。

“小姐，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小璇星星眼，“哎哎，你干吗要把带子扯松，就这样。”

她制住了姜窈的手。汉服带子扯松了，就勾不出姜窈的细腰，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刘挽随后又从姜窈首饰盒里掏出来一个细细的链子，往姜窈的手腕上套。

“这是成对的。”小璇提示，“还有一条是套脚踝上的。”

刘挽取出来，倒抽一口冷气：“妈的，还有铃铛，走路是不是叮当响，这也太涩了...戴上！”

姜窈无语：“是不是把我当换装游戏女主角了，赶紧停手，喜欢往你们自己身上套！！”

三个女人都混熟了，这句轻飘飘的抗议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小璇和刘挽的审美都很一流，折腾了一阵，又给姜窈化妆。终于在镜中看到了一个比刚刚还美上十倍的姜窈。

姜窈开口：“我晚上要戴口罩挡脸的啊...”

小璇：“说得对。挽挽，既然下半张脸看不到，眼妆更要加强。”

刘挽：“没错！”然后稳稳当当地帮姜窈勾上眼线。

六点半。三人终于出门，当然把南瓜粥也带上了。

姜窈原本觉得自己这一套很隆重，还好，到了江边，发现比自己还夸张的妹子们不在少数。

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夏日焰火大会。晚风，游船，江水，焰火，美人，构成了一幅幅绝美的风景。

因为这里的美女很多，姜窈又用口罩挡着脸，所以暂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身份。

这让她放下心来。

花城江的夜景很美，江上的游船挂着橙黄色的彩灯，对面高楼大厦留着不同的灯，而最高的那一座建筑物上，LED屏幕写着“最大浪漫焰火晚会”四个字。

姜窈只顾着想主办方的财大气粗，没有料到，原来那栋建筑物的楼顶，还有一位熟人。

靳贺游站在那栋CBD上，淡淡地看着另一个人。

没错。辗转几次，他又来了花城市。

前两天鬼界的信使传来消息，花城市的一帮鬼不太安分。寻常小事，靳贺游一般交给当地的鬼界长老，但好巧不巧...

花城市的那名长老，正是上次去靳家老宅挑衅的那个人。

那一次，靳贺游驱走了他。但他不确定，这名野心蓬勃的长老，是否已经看出他实力下降。

这一趟，倒是不得不来。

CBD天台上的两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皮鞋一尘不染。言辞晏晏间，像是在进行什么商业沟通。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是在谈你退我进的价码。

“你胆子挺大的。”靳贺游淡灰色的眸子盯着他，“今天晚上，花城江边游客大约五万人。”

“五万人的盛大演出。”那人语气高挑，显得愉悦，“不过，我会从开胃小菜开始，才显得主菜更为隆重。”

“那么大的动静，你也不怕被修真界盯上。”

“修真界这两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等他们得到消息赶过来，我已经完成了。”那人的指尖蕴着一团紫黑色的鬼火。

靳贺游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送死可以，不要拉上其他鬼。大多数鬼近年来比较安分，他们也想多活几天。”

他不欲与那人多聊，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脚步忽然一顿。

王之宝石的气息。

正在花城江的对岸，幽幽的飘过来。

他语气不禁悠哉了一些：“不过，今晚你恐怕不会很顺利。”

说完，运起灵力，靳贺游消失了。

天台上，另一人疑惑。

他俯瞰滔滔不绝的花城江，还有江对岸那些等待晚会的普通人们。

和靳贺游不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