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太后她只想权倾朝野 > 阒夜

阒夜

没有了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洛阳风雪夜,寒意侵骨、玉絮纷翩、上下一白。

李徽仪趋步走在覆了新雪的宫道上,冷风撕扯着她的袍衫,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

内侍宋照提着风灯跟在身后,小心着声气提醒:“殿下,天冷道滑,您当心脚下,切莫……”

“道滑算什么,等王琮之与柳京进宫,先我一步见到他,吾今日必死无疑。”

宋照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被李徽仪生生打断了。

眸光锐利、嗓音果断。

宋照只得将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噤声继续跟在她身后。

“平时看起来挺废物的,在这件事上,倒还真是有了几分天子该有的样子。”李徽仪拢了拢大氅,冷嗤了声。

建元九年,皇帝病重,李徽仪作为皇后暂用事掌权,大有独·裁之势,诸臣对此颇有微词,她便做了出杀鸡儆猴之势,建元帝闻之大怒,一时动了废后的心思,但却迟迟不曾下旨。

如今半夜破例亲笔下诏书命中书令柳京、尚书令王琮之入宫,是何居心?

是要立非她所出的庶长子为储君,还是要废黜她,抑或是命她殉葬?

“那人什么时候出的宫?”李徽仪未曾转头。

“回殿下,半个时辰前。”

“当时为何不拦着?是没有宫禁吗?”李徽仪眉心紧蹙。

宋照回答地战战兢兢:“那人有陛下亲笔诏,且当时宫门值守的是范汲。”

左卫将军范汲,尚书令王琮之的外甥,自然不会拦着。

“芍容,你立刻去找周望津周领军,叫他务必亲临阊阖门,将人给我拦住,他手握中军羽林虎贲三十万大军,王琮之和柳京若想成事,多少会顾及着他,不会轻易与他闹翻。”李徽仪回首顿步,与右侧同样提着风灯的宫婢芍容吩咐道。

芍容应声,轻轻颔首后,在原地顿住了步子,屈膝后立刻顺着甬道另一侧而去。

言罢,李徽仪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鎏金小匣子,在灯光与厚雪的映射下发出幽微的光来。

让宋照不得不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小匣子,他吞咽了口口水后,才道:“殿下,当真要用静尘道长这味丹药……一旦事情败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徽仪轻掂了下小匣子,又将它紧握在手心里,虽不曾回头,但只听声音便能让人想到她的神容。

“怎么?你怕了?怕了的话大可以现在就跑去式乾殿告诉他,吾绝不拦着。”

宋照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上,颤着声音:“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在宫闱这么些年,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位继后的手段?

李徽仪乜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他该死。”

“是、是、是。”

宋照知道李徽仪这会儿赶着去式乾殿见将死的建元帝,不会过多地和他计较,连忙提着手里的风灯从雪地里爬起来。

“谁让他起了去母留子的心思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1],他不死,我就得死。”

略微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朱唇吐出来,很快在空气里缭绕成一道白气。

皇后殿下生得是极好看的。

远远看着清冷孤高,待凑近一看,便会发现殿下生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眸,是带了几分妩媚在里头的,但不多不少刚刚好,多一分则妖娆、少一分则寡淡。

才到了式乾殿阶下,便听到守在门前的内宦一阵骚动,而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隔着风,隐约能听到“尚书令”几个字。

等李徽仪与宋照踩上石阶,守门的内宦们才看清了来人,一时惊愕,但还是下意识地跪下来行礼:“见过皇后殿下,”那人说着抬眼:“这夜里风雪这么大,殿下怎么过来了,陛下用过药已经歇下来了。”

她没认错的话是建元帝近身侍奉的小黄门。

自从她把宋照从建元帝身边调过来后,这个小黄门便接替了宋照原来的事情,负责照料建元帝。

她微微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以气音笑了声:“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诸人皆垂着头,不敢吭声。

“我看你们方才交头接耳的,说什么呢,是在等什么人吗?但不是说陛下已经睡下了吗?”李徽仪继续问。

只能听见风带着的“呼呼”声。

里面恰好传来了建元帝的咳嗽声。

“陛下的寝殿我什么时候进不得了?”

宋照识趣地捏起尖细的嗓音:“陛下圣体有恙,皇后殿下不辞风雪来探望,你将殿下拦在门外,若殿下感染了风寒,伤了身子,你有几条命赔得起?”

小黄门仍旧没有吱声,宋照便推开了帝寝的大门,然后恭敬地接过李徽仪解下来的大氅,搭在自己的臂弯里,待她进去了,便将殿门从外面合上了。

甫一进了式乾殿的大门,便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味,越往深,药味越浓,甚至让李徽仪口中有些发苦。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建元帝看起来并不意外,“你消息还真是快,朕前脚刚遣人出宫,你后脚便赶过来了。”

“看来陛下并不欢迎妾。”李徽仪淡淡勾了勾唇角。

建元帝冷笑了声,没有接她的话,费力地用手臂撑着身子往起坐了坐,避免总是仰视着她。

“听说,你将高侍中逐回渤海郡了?”

李徽仪往前走了两步,在他的榻沿上坐下,盯着他:“陛下此言不妥,怎么能叫逐呢?是高使君上了乞骸骨的折子,妾念他已年过六旬,该回家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了。”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是你借宴饮之名,将他的妻儿软禁在宫中,让他不得不上了那份劄子!”建元帝语气极度气愤,说完又猛咳了两声。

李徽仪神色平静,“陛下身在病榻上,这朝中的消息可还真是灵通,”中间稍稍顿了下,眸中闪过一道弧光:“不能为我所用,我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他年迈的面上了,再说,我这招,也不是夫唱妇随,跟陛下您学得吗?”

她说完,以唇语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建元帝果然神色一紧。

李徽仪眯了眯眼,“渤海高氏用处大着呢,我不会动,至于其他几个包藏祸心的,昨儿中午就已经斩了,如果没有人替他们来收尸的话,风雪这样大,恐怕现下已经全部被雪埋得找不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故作忧虑地往外面看了两眼。

建元帝瞳孔一震,他只知道李徽仪将原侍中遣回了渤海郡,将朝野上下反对她的几个臣子下了狱,却没想到她竟然瞒着自己将人斩了。

“你这毒妇,假传圣旨谋害良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建元帝拔高了声音。

“谋害良臣?赵承祁,你也有脸说这样的话?”李徽仪不怒反笑,甚至直呼了建元帝的名讳。

“我大哥怎么死的?我二哥又是怎么死的?我陇西李氏是怎么到今天只剩下我孑然一身的?你晚上闭眼的时候,真的不会担心他们来找你索命吗?”李徽仪站起了身,眸中亦蓄上了泪花。

“琅玡王氏百年望族,河东柳氏四世三公,其余小族更是婚姻裙带关系复杂,你为了立威,就将威立到了我们陇西李氏头上是吗?”李徽仪紧紧地攥着手,冷声质问。

建元三年,柔然来犯,驻守陇西的将军李简奉命迎战,李简深知柔然远道而来,粮草不济,不过是为了以战养战罢了,便以逸待劳,高垒不出,没想到建元帝连下七道圣旨命他出金城迎战,圣命难违,李简不得已只能放弃金城天险,与柔然短兵相接,虽然击退了柔然,却战死沙场。

“我大哥用他的命为你的糊涂收了场,你事后假惺惺地给了个追封,在我面前淌了几滴马尿,还要我忍着恶心安慰你。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两年后,西南羌族发生了叛乱,满朝文武,你竟然点了我二哥一个文官前去平叛,嘴上说的好听,要让他们沐浴清化,非我二哥不可!”

说到这里,李徽仪眼眶泛红,气息渐渐不稳,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我二哥兵败被杀,你换了别人后,不出一个月便收复了西羌,旁人都道我二哥是纸上谈兵,可分明是原本应该提供粮草的关中迟迟没有送到军粮,”李徽仪咬牙切齿,“他以一书生之躯,杀了赤布的儿子,后来赤布便将他的首级挂在西羌都城的城墙上,骨枯黄土,尸首异乡,因为是‘罪臣’,我们家不敢给他立牌位,连哭都只能关起门来,你却在宫中大摆筵席,庆祝凯旋。”

一提到李策的下场,李徽仪终于没忍住落了泪。

但下一秒,她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狠狠拂袖,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嫌恶之色:“和你同床共枕的每一夜我都难以入眠,和你耳鬓厮磨、虚与委蛇的每一次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提到这里,建元帝的面上也多了几分不自在。

但帝王的自尊让他此时不得不开口说话:“你别忘了你此刻还是朕的皇后,大魏的皇后,只要朕一句话,朕就能废了你。”

但许是因为重病的缘故,建元帝的声音听着仍然很虚。

“可笑,你以为你这皇帝还能当多久?”李徽仪眉目间尽是轻蔑。

建元帝眼中闪过一道慌张之色,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

“我不管你下诏让王琮之和柳京进宫的目的何在,但你应当知道,此事被我知晓,你我之间,今天必须死一个,而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我,你说是不是,陛下?”说到这里,她敛去了眸中的泪光。

求生的本能让建元帝往后靠了靠,眼光开始四顾,好似李徽仪下一刻就会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你敢、你胆敢弑君?”

但李徽仪没有接他的话,也并没有取出什么来,只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说话间,她已经拨开了鎏金小匣上的银扣,在建元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俯身捏住了他的下颔,任凭他喉咙间发出难听的嗓音,将那枚丹药送进了他的口中,而后腕上一用力,逼着他吞咽入喉。

末了从袖中抽出一张丝绢,拭了拭手,将那枚丝绢扔在在脚下,一脸冷漠:“你迟迟不立储,不过是想在我死后将谕儿立为储君,既能避免外戚和我掌权,又能让谕儿以为是王、柳逼死了我,亲政后替你收拾世家的残余势力,可惜,你算错了,即使今天我没有这个立储的遗诏,我也一样能把谕儿扶上帝位,继续垂帘听政。”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没有了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