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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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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仪将尚且冒着热气的茶盏抵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雾气便弥漫上她的面庞,叫人更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见微可曾听过那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1]?”

是很缓的语调。

沈著稍稍一愣,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又将她方才的话重复了下:“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何尝不是他自己。

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现在的他究竟是赵承佑,还是沈见微?

但这种落寞只是很短的一瞬,旋即便被他隐藏了起来,抬起眼的时候,又是方才那般从容,“看来殿下心中已有打算。”

李徽仪轻笑了声,“这‘绕指柔’是她自己送到我的手中的。”

话音刚落,芍容便近前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沈著,神情有些为难,毕竟现在的状况,她不清楚是否需要沈著回避。

“讲吧,沈太傅不是外人。”李徽仪抬了抬手腕。

芍容屈膝。

“依照您之前的吩咐,珠穗在鄠县的那个弟弟,今晨已抵达洛阳,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接进宫了。”

沈著淡淡地看了李徽仪一眼,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惊讶。

李徽仪应了声,又问芍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芍容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回答:“马上申正,”又将目光移到沈著身上,“快到给陛下讲经的时候了。”

沈著将自己的茶盏稍稍往前推了推,起身后朝李徽仪颔首:“殿下心中自有考量,臣告退。”

瞧着他走出了殿门,芍容才在一旁开口:“人已经在后殿了,您看——”

李徽仪摆了摆手,沉吟一声:“给小孩子端些茶点,再带珠穗下去洗漱装扮一番,别叫他们姐弟相见这般狼狈。”

芍容领命退下后,便去了将珠穗“禁足”的偏殿。

一缕光束从封闭的严实的门缝中透进来时,珠穗是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地去遮挡。

来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是谁,但其实也不必猜,这是在徽音殿里,能来到这处偏殿的,也就只有太后殿下了,甚至连那位已经登基的幼帝,恐怕都不知晓自己的母后寝殿中藏了这么一个人。

她素闻太后是有手段的,也想过在她面前藏着掖着,想凭借自己在史书上看到的当朝后世人对她的评价与她周旋,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她只能拼劲全力,为自己取得一条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路。

但昨日她已经拿出了她手中最后的底牌,太后的意思却还是猜不透的,毕竟在正史上,柳京死的没有这么早,以她对这个时代有限的理解来看,大魏的这些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太后并不想这么早的清田,因为清田,意味着要动一大批的人,新帝现在权势不稳,贸然动手只能打草惊蛇。

而她又隐隐希望自己能赌对一次。

所以在看到芍容的身影时,她心底是很忐忑的。

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起身朝芍容行礼:“是太后殿下要见我吗?”

李徽仪的意思是让她先去见她鄠县的弟弟,却也没说见不见她,何时见她,芍容也只能先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先沐浴更衣。”

珠穗闻言,眸中闪过惊恐,只能在跟着芍容出门的时候拽了下她的衣袖,问了句:“殿下可是要将我送回晖章殿?”

芍容稍稍顿了顿步子,却没有回头,只是道:“殿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这些做下人的能妄自揣度的?”

虽是一个小小的反问句,但芍容心中还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同理心在,也不忍用斥责的语气说,语气中反倒有股子无奈。

珠穗听了她这话,自知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能点了点头,静观其变了。

芍容准备的衣裳首饰是李徽仪让从她那处拿得。

衣裳是李徽仪还在东宫做良娣的时候穿过的,颜色是很浅淡的玉色。

芍容看着珠穗穿在身上,道:“殿下的意思是,现在正在国丧期间,但是叫你满头白纷纷的也不好看,便用了玉色来折中了,”说着将目光偏向手边的匣子,“这些簪钗也都是殿下从自己匣子里拿出来的,叫你自己挑,挑上了便算是赏给你了。”

李徽仪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明显,明面上看着是赏赐,但珠穗心中总有些不安。

难道,真得是要将她送回晖章殿?

但她面上也只能稳住,朝着芍容屈膝:“谢殿下赏赐。”

待妆扮好后,她下意识地朝李徽仪素日所在地主殿方向而去,但却被芍容拦了。

“珠穗姑娘走错方向了,您要见的人,在后殿。”芍容平声道。

难怪要让她梳洗一番,原来是让她见人,但是听了不在前殿,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晖章殿来人,不论是赵谓本人,还是遣曹满前来,都只能是在前殿,而不是主殿。

但是皇后会让她见谁呢?

她悄悄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芍容的步子停留在了阶下,并没有与她一同上去。

她转过身来,略有些不解地看着芍容。

芍容抿唇一笑:“你要见的人就在这间屋子里,殿下的意思是,我便不跟进去打搅了。”

珠穗前几日做什么都有跟着,今日竟然突然放开了,她本想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对整个晖章殿都是处于因“冒犯太后”被罚俸且在徽音殿软禁的境况,而且这是太后的寝殿,她怎么也是出不去的,芍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于是转身,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人影,叫她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坐在案前吃着精致的糕点的男孩循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也转过头来。

珠穗的三步并作两步,朝眼前的男孩走去,却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而后伸出已经颤抖得止不住的手,轻声问:“安儿,当真是你吗?”

这是她入宫的第三年,她瞧着眼前人的眉眼像,但又不敢认。

她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只是个婴儿,珠穗的弟弟,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弟弟,她也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她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本就是有所共通的,她从鄠县被曹满带走的时候,十三岁,雷安七岁,她今岁及笄,粗算已经有三年了,雷安应当是十岁。

同样的是十岁,有人的老师是帝师,太后母亲早早为他谋划好了一切,有人还在为着几口宫中寻常的糕点,沾地满嘴碎屑。

直到眼前的人脆生生地叫出一声“阿姐”,她的眼眶瞬间就被泪水盈湿,而后上前一把抓住了雷安的胳膊,伸手抚着他的脸颊,轻轻用指尖将上面的碎屑擦干净,半抽泣着声音:“安儿,安儿,真得是你,是你……”

雷安的眼神中仍然有着不谙世事,“阿姐,别哭了,别哭,你再哭,安儿会难过。”

珠穗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将上面纵横的泪痕擦干净,而后朝着雷安挤出一个还是来着哭的意思的笑来,“好好好,阿姐不哭。”

等她慢慢平息了自己的心绪,才问雷安:“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知道自己一旦朝李徽仪透露了自己的底细,李徽仪必然会去鄠县找雷安,好借雷安拿捏她,但明明曹满动手更加方便,如果人是李徽仪从曹满手中抢过来的,那雷安不必想也吃了不少苦头,太后她不清楚,但曹满一定不会对雷安很好。

“难道不是因为阿姐想见我吗?”雷安脱口而出。

珠穗一时没反应过来。

雷安继续讲:“这里就是阿姐你现在住的房子吗?真得好大,好威风啊,还能吃到这么精致且好看的茶点,”雷安说着将手放在衣襟上擦了擦,才捏上珠穗的衣袖:“阿姐还是穿这样的衣服好看,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可只能穿麻布做成的衣服,还要缝缝补补。”

她明白过来,这些都是李徽仪的安排,毕竟她自己也只是晖章殿的一个婢女,若不是因为现在在徽音殿,还是要看曹满的脸色行事。

她心底涌上一丝愧疚来,“是阿姐不好,阿姐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雷安轻轻晃着她的手臂,“阿姐胡说,阿姐都可以让我在洛阳的太学里念书了!”

提到“念书”两个字,少年的眼睛都是泛光的,这件事对他而言,曾经真得是遥不可及的梦。

而当初,曹满也是拿这个做诱饵的。

这件事对于李徽仪而言,实在是太轻松了,但她知道,太后不会因为她之前的那些话就能给予她这么多,这并不是史书上李太后的行事风格。

芍容一直在门外没有催她,但她知道自己要有分寸,与雷安待了不久,她便先找了个由头,跟着芍容去见了李徽仪。

她到正殿的时候,太后正气定神闲的品茶。

“吾给你的赏赐,如何?”她淡淡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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