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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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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仪察觉到了沈著看向自己的目光,却也不避讳,只是重新让自己的瞳孔聚焦,然后问沈著:“太傅今载岁几?”

沈著低咳了声后回答:“回殿下,臣今载二十有八。”

李徽仪蓦地抓紧了藏在案下的裙衫。

二十八,若是赵承祐活到现在,也是这样的年岁。

建元帝在时,她总以为赵谕的皇位是十拿九稳,毕竟他是长子,故而只是吩咐手底下的人稍稍注意一下沈著的行踪,但对于这当时还是散骑常侍的沈著,她本人并未多加留意过。

直到自己开始和沈著合作,才有意无意地发现他偶尔的眼神,下意识的动作,都无限的接近赵承佑,可容貌与声音却完全不同。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沈著心头也涌上些慌意,但还是照着沈著该有的样子,很是文质地一笑,“殿下怎么一直看着臣,是臣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徽仪又问他:“见微与吾合作这么久,吾还不知见微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到时候也好备礼。”

说完她抬眼看向沈著,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著却只是从容地朝李徽仪拱了拱手,声音沉稳:“回殿下,臣的生辰在初冬,小雪日。”

听到这句话,李徽仪的心情更是复杂。

一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让面前的人是沈著还是赵承祐。

有一丝的庆幸,但又感觉心头被浓重的云压住了。

赵承祐生在春末夏初,少年意气,潇洒恣意,就连衣裳也喜欢穿颜色鲜艳的。

但沈著的生辰正如他的性格,淡泊平静,建元帝驾崩那天立在徽音殿外撑着竹节伞的他,真得是一身冰雪气。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何总是能让她想到一起?

有时候李徽仪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

李徽仪淡淡地应了声,又收回了目光,气氛却一度陷入尴尬。

最终还是沈著先道:“既然殿下心中已然有了谋算,那臣便先告退了,下午还要给陛下讲经。”

李徽仪看了他一眼,朝外挥了挥手。

倘若李徽仪今天真得认出了他,沈著或许不会有所隐瞒,但她还是浅尝辄止,并未深问。

于沈著而言,现在并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机。

如今李徽仪本就因为扶持幼帝登基,自己又垂帘听政的事情闹得一些老臣心中不快意,位置还没有坐稳,更何况现在朝中还有太原王,他的身份一旦曝光,是否有人愿意相信?

若是无人相信,那他便是“假冒天皇贵胄”,自己这些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而李徽仪在寒门里的臂膀也会就此折断。

若是真得有人相信,那他那个皇叔太原王是否能容得下他?会不会背刺他?

李徽仪会不会因此提防他?疏远他?

这些都是未知的。

在他没有足够的势力和羽翼来承担这些可能出现的后果时,做沈著才是他明确的选择。

他此时正好立在宫内的廊桥上,只消稍稍抬眼,正好对上都官曹的位置。

沈著勾了勾唇,“柳京啊柳京,你怕是等不及了吧?”

他并没有去式乾殿给赵谕讲经,而是一路出了宫,到了魏青山的家里。

魏青山出身寒门,是魏文帝朝从蜀地征辟上来的,是个能做实事的,梁文帝临崩之前拔擢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建元帝没有魏文帝的魄力和手段,十年里,世家当道,魏青山自此也就进入了半赋闲状态,做了近十年的大理寺少卿,能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也全然是因为建元九年夏,原大理寺卿病逝,他才顶上的位置。

但他毕竟不是世家出身,也就没有什么租税可以收,大理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那些不多的俸禄还要奉养家中老母和妻儿,是以到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的府邸,还租住在西街的一处两进小院里。

沈著一路穿过喧闹的西市,才拐到魏青山的家门口。

不过此地也不是他头一回来了。

他随手将马拴在院子外面的一棵柳树的树干上,走到门前,抬起手叩了叩门。

开门是个妇人。

沈著认得她,是魏青山的夫人,朱氏。

不同于朝中其他高官家里的珠钗满头,朱氏头上还是最普通的发巾,以及两根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素银钗子,耳上连耳珰也没有挂着,袖子半挽着,指尖还淌着水滴,看样子是再浆洗一家人的衣服。

沈著朝着朱氏稍稍颔首:“嫂嫂。”

从前魏青山也带着沈著回过家中,朱氏自然是认识的。

前些日子她听官人说那位沈常侍成了当朝新贵,官拜侍中,加赠太傅,是当今垂帘听政的太后跟前一等一的红人。

她先前不知晓沈著的身份,只是听家中官人说沈常侍也是出身没落寒门,在朝中无甚根基,她在洛阳这些年,也未曾听过大魏有什么沈姓世家,相处得倒也随和。

如今却不同了。

但沈著还是如往日那样唤她“嫂嫂”,倒是叫朱氏一时难以适应,有些诚惶诚恐。

朱氏连忙将手上的水滴在衣襟上抹干了,又将门推开了些,“见,沈太傅快请进,官人在书房看书,容妾身去通报。”说完便侧过身子,立在一边。

沈著猜到了朱氏是因为自己现在身份的缘故,奈何他刚想开口,朱氏早已进了后院。

连门也未曾闭上。

他知道魏青山这些年深居简出,即使是去年接了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但朝中该有的案子基本上还是拨去了都官曹,大理寺平日里也就处理一些民间的钱粮土地官司,又或者是谁家的郎君与妻子不睦的小官司,也不想去沾朝中的事情。

他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这样清贫但安逸的生活,在家中看书写字,帮衬朱氏处理家务,怡然自得。

倘若不是李徽仪下令让大理寺和都官曹联手处理郑平的案子,估计朝中都快忘了还有魏青山这号人。

沈著循着记忆到了魏青山的书房外,正好看见朱氏从里面出来。

朱氏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说:“沈太傅稍坐一会儿,妾身去给您和官人泡茶。”

他和魏青山之间本不需寒暄,说来他们认识也不是这半年的事情了,十几年前,他还是赵承祐的时候,魏青山那个时候刚从地方上上来,尚且只是大理寺的录事,掌管往来文书,却对大魏的各条律法条令了如指掌,公文也写得规范,是在他奉命处理当时一桩贪污案时认识的。

魏青山敬佩他的光明磊落,说天家难得有他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敬重魏青山的淡泊稳重,两人倾盖如故。

他在终南山的那些年也常常和魏青山有书信往来,甚至当时能让他入京的那几句谶语能在洛阳广为传播,背后也少不了魏青山的推波助澜。

可以说,魏青山是如今唯一一个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

事实上他也没有信错人,魏青山一直为他保守着身份的秘密,即使是对同床共枕许多年的妻子朱氏也未曾多说过半个字。

若是朱氏知晓他便是当年的赵承祐,想必也不会对他这么战战兢兢。

沈著撩起袍子在魏青山对面坐了,半开玩笑地问他:“伯苍,太后殿下不是让你和都官曹的程灼共同审理郑平一案么?你如今竟然还有闲心在家中看书?”

魏青山撇了撇嘴,道:“你也说了,都官曹那边的人是程灼,程灼,那可是和王令君蘸着亲带着故的,我就是充个名,他们查出什么来了,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行了,哪里敢真得拿着鸡毛当令箭?更何况那人在都官曹的牢里押着呢,能有我什么事?”

沈著认真地看着他,说:“伯苍,你此言差矣,太后殿下既然明说了让你带着大理寺与都官曹一同审查这件事,那必然有用意在。”

正说着,朱氏端着茶水进来了。

她将托盘半放在一边,将两盏茶分别放到沈著和魏青山手边。

沈著想起她方才对自己和态度,还是叫住了朱氏,“嫂嫂留步。”

“妾身惶恐。”

“嫂嫂不必如此,我一日叫伯苍一声魏兄,你便是我的嫂嫂一日,我是升了官,但也全然不会影响到我和魏兄的交情,嫂嫂只管如同往日一样唤我‘见微’便是,称呼我的官职,惶恐的反倒是我了。”沈著平声道。

魏青山看了朱氏一眼,也说:“娘子,不必与见微见外的。”

朱氏这才屈膝,抬起头笑了笑,“是,那官人与见微先聊,我去忙别的。”

魏青山接过沈著方才的话茬,说:“见微,不是我不想尽职尽责,只是这些年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在世家当道的大魏就是贫者无立锥之地,我混迹官场大半生,至今还是租别人的房子住,也不是觉得清贫不好,你我是多年至交。我才肯和你说这些,我都年过半百了,实在不想再折腾了,这趟浑水一旦淌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喽!”

沈著知道魏青山的担忧,沉下心来,问他:“你是不是真得以为只要不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便不会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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