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名手帕
云书月唤人来收拾残局，带着周蓉前脚出了云来酒楼，后脚就在附近的拐角，撞上刚跳窗离开的言散。
言散看着满身酒气的云书月，难免有些担心，随后将手臂伸在她面前，示意她可以扶着自己。
云书月见状，不免生笑，轻拍了一下面前的手臂：“我没事。”
言散怀疑：“你真能自己走回去？”
云书月被言散的怀疑气笑，大步流星地在他面前晃荡，叫嚣道：“不过就一个小小高夏，可笑可笑。你，知道我的酒量吗？”
言散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看着面前欢快蹦跶的云书月。只见云书月竖起一根手指，他饶有兴致地问：“一斤？”
云书月那根竖起的手指摇了摇，嚣张道：“一直喝！”
言散不禁失笑。
周蓉看着云书月的动作不似以往大胆有限，勇敢不足。今夜的状态有些放松，甚至越发欢快，她还拉着自己的手一同往小院蹦跶。
徒留言散背着手跟在二人身后。
——
小院内，徐飞早已坐在屋檐下等待着，还反客为主地坐在板凳上摇着葵扇扇风。
徐飞见三人回来，也不起身，瘫坐在板凳上乘凉：“回来啦？”
云书月和周蓉走近，带来了一阵浓烈的酒气，让他忍不住问：“你们俩还好吧？这是喝了多少啊，跟掉酒缸子里了似的！”
周蓉拿下手臂间的披帛，在徐飞面前晃了晃：“我的酒可都是它喝的，掌柜的酒，可真是实打实的自己喝了。”
徐飞颠了颠周蓉的轻纱披帛，少说重了半斤，不禁感叹：“云老板海量啊！”
云书月学着江湖侠客般双手抱拳：“好说好说，下次一起。先说说，你在贾府找到了什么。”
徐飞这才正了正神色，缓缓道：“贾员外果然如我所料，一早就带着三五个仆人出了门，我等他贴身丫鬟将书房打扫干净才偷偷撬锁进去。一开始并没发现什么……”
云书月有些不耐烦，朝徐飞扬了扬下巴：“前边无关紧要的跳过，捡重点说。”
徐飞应了一句：“行。我发现贾员外书桌上有个隐秘处，里边藏着一个木匣子，撬开后发现是十数条姑娘的手帕，每条手帕上绣的花纹都不一样。”
云书月摸着下巴，像是想起些什么，转身就往屋里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条手帕。她将手帕递给徐飞看：“是这样的手帕？”
徐飞扫了一眼，点头确认。
周蓉却表现得有些惊讶：“掌柜的，我的手帕怎么在你这？”
云书月从中拾起一条绣着芙蓉花的手帕，递给周蓉：“好像是那天蒙在你眼睛上，我解下来后随手塞在腰间，结果就忘了。”
周蓉紧紧地拽着手帕，恨恨地看着，甚至想将它撕碎。
云书月握住周蓉的手腕，停住了她的动作，盯着皱成一团的手帕：“先留着吧，你要是不想看到就放我这，我总觉得它还有用。”
徐飞却盯着另一条绣着凤凰花的手帕，眼珠子动都不动，直到云书月呼唤，才勉强回过神来。
云书月问：“这条手帕怎么了？”
徐飞却先问：“敢问这条手帕从何而来？这花样绣法，不似在街上能买到的寻常手帕。”
云书月想了想，是初见花见紫正义发言的时候，花见紫送她的。她回答：“这条手帕是一个百花门弟子送我的。”
徐飞愣在了原地，直直道：“这同样绣纹的手帕，我在贾员外那木匣子里见过！”
此话一出，众人一怔，云书月更是连眼都不眨，死死得盯着手上的凤凰花手帕。
许久不曾出声的言散，语气深沉，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与那百花门弟子有关。”
云书月深吸一口气，对着言散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大概猜到你的猜测了。”
现场徒留周蓉和徐飞不明所以，眼神在云书月和言散身上来回转。
徐飞没周蓉那么好耐性，不停地问：“不是，你们说话别只说一半啊，真是憋死个人了！”
云书月没回答徐飞的疑问，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在木匣子里有发现你妹妹的手帕吗？”
徐飞听了云书月的问题，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何意？”现在轮到云书月不明所以。
周蓉抢先解释：“掌柜的，这手帕对于女子而言就是贴身之物，不可随意给别人，哪怕是亲生哥哥，也不行。所以徐飞的意思，应该是没见过妹妹的手帕”
云书月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却又生出了别的疑问：“那花见紫给我这手帕，是可以的吗？”
周蓉耐心解释：“同龄女子间交换手帕，是结交好友的意思，并无不妥。”
云书月这才点头表示了解，只是徐飞和周蓉的问题，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言散。
言散接收的云书月的求救信号，叹气：“我曾听闻，江湖中某些采花贼得手后，喜欢带走受害人的发簪、小衣之类的贴身之物。手帕，应当就是贾员外得手之后，带走的留念。”
周蓉听了，瞪大双眼，忍不住转身对着墙边干呕。
徐飞眼睛如嗜血般暗红，一拳捶在了门框上，悔恨道：“我居然认不得妹妹的手帕，让它还留在那老畜生的手中！”
言散转头问云书月：“要给百花门去信吗？”
云书月双手抱臂，蹙眉思忖，半晌后才说：“去吧，虽说没有确凿证据，但凤凰花手帕在贾员外手上，却是真事。”
言散：“我去一趟？那你的安全？”
“不，你得留在我身边。”云书月将凤凰花手帕递给了徐飞，“劳烦阁下替我跑一趟，就说寻花见紫，告诉她云书月有消息需得她亲自前往明城。”
徐飞点头，接过手帕，双手抱拳后消失在夜色中。
周蓉拧着衣角，低声道：“掌柜的，我不想回家……”
云书月摸摸她的脑袋，将肚子已经浑圆的郝运来塞到她手中：“这段时间掌柜的会很忙，郝运来还请你家多照料。”
周蓉摸了摸郝运来的小脑袋，听着它的呼噜声，整个人都放松不少：“掌柜的，郝运来快生了吧？”
云书月趁着郝运来被抱住，撸了一把它的尾巴，点头道：“对，我和言散老不着家，多亏你家照看着，最近这般，就让你爹娘转移下注意力吧。”
周蓉低头浅笑：“既然如此，郝运来，跟姐姐回家吧。”然后带着郝运来走回了隔壁。
云书月目送着周蓉离开，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言散说：“晚安。”
言散背手而立，对着云书月点点头，准备转身进屋时，被她的一句话吓停了。
“对了，明日你跑一趟城主府去寻明鹄，就说日落时分，寻芳阁见。”
“寻芳阁？”
——
寻芳阁外，人声嘈杂，熙熙攘攘，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楼宇内，过往女子艳丽，宛如扶风弱柳；琴奏舞曲甚是美妙，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中间圆台，花魁身着一袭月白色舞裙，与灯红酒绿、雕龙画凤的大堂迥然不同，却让人目光不得不停留在她身上；系在腰间的黄金细链腰带坠以铃铛，舞动间叮铃作响，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明鹄却对此美景视而不见，眼珠子不停地左右转动着，连举杯的手也抖个不停。见左边的人刚倒了一杯酒，他慌忙抢过杯子。
转眼间，酒就进了他的肚子，惹得倒酒的人一通埋怨：“哥！你那么大个城主了，怎么还抢人东西！”
原来明鹄左边坐着的，正是一副男装打扮的明鹂，她长发全部束进玉冠，身着群青色锦袍，手中轻摇着花团锦簇玉折扇，果真像是一个不知哪家偷溜出来的纨绔小公子。
明鹄一阵惊慌，对着明鹂作揖：“不，只要你愿意马上走，你就是我哥！”
明鹂收起折扇，轻敲肩膀，看着明鹄右侧坐着的人，斩钉截铁拒绝：“我不！云，哥哥还没走，那我也不走！”
明鹄既不能对着云书月发难，更不敢对着自家小祖宗动怒，只能将怨气发在身后站着的言散身上：“你说你，找我就找我，非得说什么云老板约我在寻芳阁见，还让着小祖宗听着了！”
同样作一副书生打扮的云书月以空白折扇掩面，挡住她压都压不下的嘴角，出言劝慰：“明城主，小姑娘多长长见识也没什么不好，不然以后容易被男人骗。”
明鹄撇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粘在花魁身上的明鹂，冷哼一声：“她还被人骗？我看她现在都想当那个骗人的人了！”
他的吐槽之举反倒引起明鹂埋怨：“哥，就你老藏着掖着，这么好玩的地方，你以前怎么就不带我来呢？”
明鹄一脸无奈，不打算回应，转而问起云书月：“云老板今日约我来这寻芳阁是为何？”
云书月折扇一收，对着明鹄双手抱拳：“还请明城主帮我唤来这寻芳阁的管事！”
“老鸨？”明鹄不明所以，反问一句。
云书月摇头：“我差人问过，这老鸨也才接手寻芳阁一年，我要找在寻芳阁里呆了更久的人。”
明鹄虽不知云书月要做什么，只不过找人这件小事，能帮便帮了。他招手将戴刀唤来，摘下腰间的玉佩给戴刀，并说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几人就被老鸨迎到了二楼厢房。
房里除了戴刀站在墙角，还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和一名以轻纱覆面的女子。
那男人对着众人比了个“请坐”的手势，随后看向明鹄：“不知明城主寻我白某有何要事？”
明鹄轻摇折扇，似笑非笑道：“非我要寻白兄。”
他话锋一转，手中折扇指向云书月：“乃是我一好友要寻寻芳阁的管事。”
白阁主先是扫了一眼云书月身后的言散，再望向她：“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