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铜矿之祸
从谢府出来，云书月就先回了云来一处等待二人的消息。
她生怕二人带消息来时，还要浪费时间去书房找她，索性坐在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石凳上。
只是她手中摩挲茶杯时突起的青筋，暴露了她的心神不宁。
容景曦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只是在这种时候，回来得越快，反而越代表了一无所获。
她一见容景曦进门，立马迎上，着急问道：“可有消息？”
容景曦上气不接下气地摇摇头，待气喘顺了才拉着云书月往里屋走，边走还边说起她进宫后的事。
“月娘，你是不知，我从前进宫找皇兄，直接去便是。但今日十分古怪，我进宫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到了皇后那儿，连和洽都没见着，就被挡回来了。
我美其名曰去‘侍疾’，反被皇后呵斥胡闹。我又去找了宜城公主套话，从她那儿得知，皇兄从燕王出发后没过多久，就已经不见人了。”
云书月突然停在了半路，眉头紧拧得极深，“他们已经如此胆大妄为了？”
说完，她倒是拉着容景曦去了最近的正厅。
石青从临安公主府出来，找到云书月后，云书月便让她乔装打扮，去一趟致远茶馆打探秦会宁的消息。
虽从二人的人马在郊外别院大打出手看，二人可能是因为琰十一失败，容琰然的生死定论翻脸了。
但是又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二人演出来的？
加之石青在中秋前就与她说，秦会宁已经离开都城了，却又查不出他的去向，反倒让云书月心中不安更加。
容景曦背着手在正厅了踱步，唉声叹气的模样好似一个老妇，叹得云书月脑袋发涨。
谢鑫燃到傍晚还没回来，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带回来。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谢鑫燃到了，面色沉重得，比江照白在阳城生死之间那时更加。
他一见二人起身，不等迎至身前，便摇了摇头。
云书月虽然失望谢鑫燃没有带回消息，却还是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先歇歇脚。
谢鑫燃待气一顺，立马说起他自请进宫禀报要事之后发生的事。
“我原是想直接找圣上的，却在门口撞上了杜右相。他估计到得比我还要早些，看着已然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他跟门口禁卫也不知吵了多久，就这样也没能见圣上一面，还惹来了太子。
太子也不顾杜右相与他曾有师徒之谊，拿着圣上手谕就说杜右相大不敬，扰了圣上静养，还让禁卫将杜右相送回了府。我乖乖离开，这才没被他为难。”
谢鑫燃重重一叹，不但没有平息自己的怒火，反而捶了边几一拳。
幸好他是个读书人，没给云来一处造成什么重大伤亡。
云书月一听，霎时起了疑惑，“谢大人，你说太子他有圣上的手谕？”
谢鑫燃愣愣点头，不明所以道：“对，上边还盖着玉玺呢！”
云书月抬眼看向容景曦，却发现容景曦也在看着她。二人对视时，瞳孔中的震惊掩盖不住一丝。
“那个，你们说，楚王那枚伪造的私印……”谢鑫燃显然也跟她们想到了一出去，只是比她们先说了出来。
不过因为怂，他没把话说满。
只是他怂，容景曦可不怂，立马就将话给补上。
“玉玺很有可能跟楚王的私印一样，都不是什么真东西。”
云书月轻笑一声，眼里却没一点笑意，“先是楚王被幽闭，紧接着西南大乱，现在就到了圣上病重。这盘棋，可真大啊！”
谢鑫燃摩挲着下巴，推测道：“如今太子有圣上手谕，监国顺理成章。楚王这次回来轻车简从，兵马大多都留在了滇州。而燕王带兵抗敌，也带走了好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
如今都城手里有兵的，竟只剩禁卫统领！可是这禁卫统领……”
容景曦熟知后宫各种人际关系，回忆道：“禁卫统领薛访是屠左相的徒弟，算起来还是谢大人的连襟，正妻是谢夫人的堂妹。只是他有一宠妾，姓秦。”
谢鑫燃听后重重一叹，“唉，这都城就是个圈，哪哪儿都绕不开。”
云书月算是彻底明白，容德帝为何要革新了，不单是想给池塘引入新鱼，更重要的是，要打破旧鱼之间的关系。
她习惯性地摩挲着东西思考，从前是铜板，后来是容德帝赐的墨竹玉佩。
只是今日信息来得着实有些多，虽比不上她回忆起所有的那日，但也不少。
此局比那“真假五皇子”还要难破，那不过是都城里的事，现下却是内忧外患的事。外有敌患，内存人祸，只是现在看来，敌患还要更紧急些。
云书月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声音中多有疲惫。
“事已至此，太子虽把持朝政，却还有左右二相协理，霎时出不了大事。太子此人喜欢名正言顺，断不会突然就害了圣上。为今之计，只能等了。”
二人缓缓点头，也没有心思留下用饭，便匆匆离开。
——
云书月送二人离开后，没有用膳也没有回卧房，而是去了书房。
她在都城与储物袋的绑定点没有安在店里，而是放在了她一天十二个时辰，起码呆八个时辰的书房。
直到躺在塌上，她才开始顺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先不说前世，那时无论是她还是秦会宁，对这个朝代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虽起了一些小小的风浪，但也仅在二人之间。
这一世，她从襁褓开始，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有现代的记忆，就连落井后失忆，失去的也只是这一世前十八年的记忆。
而秦会宁，重来一次还带了她六成的财神系统，并且也记得前世发生的事。
不用她猜便能知道，霍府灭门不一定由他主使，也必定由他推动。而江照白丽城遇袭，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与前一世大不相同，他们再次回到了起点。
只不过这个起点有些不公平罢了，他秦会宁生在罗马，而她云书月是个牛马。
她翻身趴在塌上，将脸蒙在腰枕里，闷闷道：阿穷，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输给了秦会宁，那怎么办啊？
正太音这次回应得很快，【宿主是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云书月又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感叹道：即便是秦会宁打压我，我也算是挣了点小钱。可这扶持容琰然上位，可怎么办啊！
【宿主，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这辈子的任务与上辈子一样，你上辈子虽做得慢了些，可一直做得很好。若不是因为相信秦会宁，你未必会输。】
云书月没有因为正太音的话而变得轻松，却也还是笑了一声：阿穷，作为系统，你真的不太合格。给秦会宁都不是放水，是放海了，我怎么就没占一丝便宜呢？
【宿主，你又怎么知道你没有得了便宜呢？】
云书月还想着继续追问正太音，她到底哪里就得了便宜时，正太音却开始潜水，一句话也没再回应。
她一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身躯，正打算回房洗漱歇息，一道黑影却从书房的窗边闪进。
“石青，其实你可以走门的，反□□里的人也知道你的存在。”
在这个朝代，能在半夜翻她每一处窗的，除了江照白，就只剩下石青了。
江照白已经装作容琰然，去了千里之外的西南抗敌，那在都城能翻她窗的，可不就只剩下石青。
她回头一看，正是石青。
只是今日的石青不似以往单纯的面无表情，而是夹杂着一丝急切。
石青深吸一口气，道出来意。
“捉拿你的人就在云来一处门口了，赶紧跟我走！”
云书月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石青，仿佛觉得她在开什么玩笑。
她浅笑道：“石青，我今日很累，要去歇息了，你也去歇下吧。”
石青一动不动，回复的语气越加严肃，“我没有开玩笑，太子派人将你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音刚落，有一道黑影半蹲在窗边，惹得石青未回首先拔剑，一剑抹向对方脖颈处。
只是待她看清来人，立马收势，厉声问道：“琰一，你怎么没跟着燕王去西南？”
来人一身皮衣银甲，与云书月初见江照白的装扮极其相似，只是年岁比江照白大些，一脸桀骜不驯地笑看二人。
“二位，还不走吗？大门快要挡不住太子的人了！”
他轻身跳下窗台，走到云书月面前，才回应石青方才的话，“殿下派我留在都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赶紧将云老板带走。这风吹草动，来了。”
云书月一头雾水道：“不是，太子抓我干嘛？”
琰一收了收他那傲岸的笑容，三五句的解释了云书月的疑问。
“太子打的名头是，霍家名下铜矿为骠国输送铜铁制造武器，霍家有通敌之嫌，而云老板正是霍家遗孤。”
云书月眉头一皱，“可是，圣上也知道此事，并不打算追究啊！”
琰一饶有兴致问道：“那云老板，除了你与圣上，还有旁人可以为你作证？”
云书月一时语塞，琰一还真说对了。
那日她接了容德帝的差事，作为赦免霍家的条件。在场的，只有他们二人，连和洽也站得远远的，绝对听不到二人的谈话。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阵轻敲，紧接着传来和顺的声音。
“主家，您赶紧跟他们走吧。太子的人已经撞开大门，马上就要到书房了。只要您不见了，老奴就能说您被劫走了，太子就没法坐实您的身份！”
云书月一怔，她一直以为和顺仅是为了差事而来，没想到还是为她着想了。
和顺说得对，只要她故作被劫持离开，将锅甩给秦会宁，宅子里不知情的人，也未必会被太子为难。
她拔出石青另一侧没有抽出的短剑，径直往手臂上划。
待血流在青砖上成一小滩时，她才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剧痛，嘱咐了和顺最后一句话才离开。
“和顺，这云来一处，就托付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