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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影卫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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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西竹院背靠后山,虽然僻静,但是该有的绿植花卉、石凳秋千一应俱全。

就连习武台两侧的兵器架,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白岸芷吩咐下人每日打扫,等待着他的主人回来。

只是现在已经初冬,即便从窗沿屋下没有一丝蜘蛛网,地上没有一片落叶,也难掩已经很久没人居住的事实。

白岸芷推开房门时,双手停在门闩上许久,暗藏激动,眸光微颤,似在回忆些什么。

屋内也如同院子里,被擦得干净整洁,她四处打量着,指尖缓慢划过每一处桌子椅子,最后停在了一副挂在墙上,笔画肆意的字前。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云书月认出,那是江照白的字迹,虽然从前的是肆意,现在的是稳重,与他现在的字迹有一丝不一样,但她能认得出,就是他。

白岸芷在字前停了许久,才回身朝她招手,“过来,这是照白的字。”

云书月缓步而来,还听到了白岸芷的喃喃自语。

“八年,不,九年了,是我自怨自艾了。原来他没有恨我,他也是这样想的。”

云书月与江照白识于微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过往。但她现在却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过往中。

白岸芷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愕然看向云书月,“那个,他与你说了?”

云书月点点头,承认了白岸芷的疑惑,“他的身份,已经与我说了。我,也看到他的模样了。”

白岸芷一怔,紧接着无奈一笑,“他啊,对着被他肯定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掏心掏肺。那他有没有与你说,我的身份?”

云书月点头了又摇头,才解释道:“他没有与我说,但是我猜到了,您是白太师的小女儿。”

白岸芷笑意更深了些,提示道:“方才,你江伯伯是如何唤我的?”

云书月愣愣道:“孟白娘?”

白岸芷点头,刚想说的时候,云书月惊呼一声,“可是,白家大小姐不是宫里的白德妃吗?”

只闻面前人一声轻笑,“谁说宫里那位是白家大小姐?我才是!”

云书月一怔,聪明如她,立马猜出了不对的地方。

世人只知白太师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嫁给皇子成侧妃,几欲一步登天;一个嫁入寻常百姓家成平民之妻,从千金大小姐落入泥端。

他们感叹一母同胞,只因嫁的人地位有云泥之别,往后的生活也天差地别。

却从未有人想过,他们以为嫁入皇家的那位,其实是嫁给了寻常百姓家的那位。

她惊呼道:“白姨,这可是罪犯欺君啊!”

白岸芷嗤之以鼻道:“先皇非要用赐婚打压我白家时,可没想过最后登上帝位的,是容景煦吧!”

只是才嘲讽完帝王家,她便重重一叹:“可惜我家汀兰小妹,不似我一个坐不住的,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因为帮我,只能被困于宫墙内,得不到一丝自由。”

云书月不愿勾起白岸芷的痛苦,转而问道:“白姨,你们姐妹虽是阴差阳错,但这与江照白成了燕王影卫又有何关系?”

白岸芷拉着云书月坐下,继续道:“父亲只当我是自己偷跑出去,而妹妹为了白家自愿顶嫁的,却不知是妹妹前一夜迷晕了我,将我送出城的。所以自那日后,他没回过我一封信。”

云书月见白岸芷说起往事时,连眼眶的红了,立马将自己的手帕塞到白岸芷手中。

白岸芷强扯起一丝笑容,继续道:“我虽是远离都城,却也时常留意着家中。只是不曾想,我上一次收到有关汀兰的消息,还是她先我一年产子。

待我收到汀兰的消息时,竟是她的死讯。没过几日,我便收到了父亲的信。”

白太师在信中写到,白汀兰是因中毒而死,而下毒之人正是与她时常一起作画写诗的明婕妤。他不信此事只是明婕妤因嫉妒怀恨在心,背后必定有皇后的威胁教唆。

但他没有证据,又生怕容琰然就是下一个被害了的,只求大女儿将江照白送到容琰然身边时时保护。

白岸芷本就欠了白汀兰一次,所以就找到了夫君江吞海,说起父亲的请求。

白岸芷长叹道:“那时我才知,父亲虽是一封信也没给我回,但是月月给吞海送信去,让他好好待我。吞海也时时给父亲去信,说说我与照白和念白的情况。”

也是因为这样,白太师才会得知,江照白小小年纪,有着一身承继于江吞海的高超剑术,这才求了女儿一回。

江吞海没有一口回绝,却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唤来了年仅十五的江照白。

白岸芷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明明还垂着泪,却嘴角含笑,感叹曾经的江照白。

“书月啊,你是不知从前的照白,去到哪儿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仿佛我与他爹的坐不住,都遗传到了他的身上。那平承侯邵家的小子,因为嚣张被照白打了一顿。

害得他爹还得提着礼物,登门赔罪!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吞海收了邵家那小子当弟子。”

云书月从认识江照白开始,他就是一副冷面手狠的肃杀模样,一时倒还真难想象他惹事的跳脱模样。

然而白岸芷的笑容没留多久,转眼间又变得沉重起来。

“我与他父亲说了从前的事,也与他说了他还有一个表哥,此时正在危险之中却无自保之力。他听后立马答应去都城,还连夜收拾了包袱。

只是我们都没想过,这一别,就是九年。上次在天机门见他时,已经从孩子模样长成了大人了!”

她又看向了那副字,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我从前只当他是个孝顺孩子,为了不让我为难,才答应了我爹的请求。这字还是他临行前写的,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意思。”

云书月想起江照白,从二人初见时他就是一副为君令而不要命的样子,再到现在装成容琰然的样子前往西南战场。

他从来就是一副为了重要之人,不要命的性子。

他能答应去都城,是将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哥放在心里了。

他能留在容琰然身边许久,是折服在容琰然的理想之下了。

云书月从储物袋掏出一封,白太师托她交给白岸芷的信,这也是她没有径直往西南去,而是先来了一趟晋州的原因。

白岸芷看信极快,也不知白太师写了些什么,云书月只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最初的惊喜变得沉重。

随后她将信交给了云书月,示意她看,“这封信与其说是我爹给我的,不如说是我爹给你到了万剑门再看的锦囊。你先看,我与吞海商量些事。”

说完,她起身离开西竹院,只是离去前,她回头看向云书月的眼神意味深长。

——

云书月细细将信看了好几遍,惊叹于白太师幸好是自己人。

他成了恩养在府的太师,从明面转到暗面,反而更方便应对秦家的谋划。

信中让云书月前去西南边境前,先去一趟霍府。

因为太子如果无法在去西南的路上捉到云书月,那就一定会在楚王军营附近五十里以内守株待兔。

云书月若是此时前去,无疑自投罗网,不若先回一趟曾经的霍府。

既然秦会宁已经与太子割席,定会在霍府留下一些东西,方便他借旁人之手拉太子下马。

只要有证据证明太子与铜矿之事有关,自然也就能免了他监国之令。

至于西南战事,白太师仍然觉得与太子和秦家之间有关,能否破解战局重掌有利之势,只能看楚王了。

云书月将信收回信封内,不免感叹:他们玩谋略的,就是心脏!

正太音也附和道:【就是,心脏!可是宿主,你也快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了。】

云书月勾唇一笑,自然知道正太音在吐槽些什么。

她让邵君山给太子送“信”,确实一句假话都没有,只是也并非事实。

她的确是被一群剑客救走,可又有谁规定,那群剑客就非得是秦会宁的人呢?

只不过是一记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离间计而已。

不过有一点她没与白太师说,秦会宁借着秦家老太爷的势长起,现下大抵是不满足于当秦家的傀儡,与秦老太爷翻脸了。

不然琰十一被发现假冒容琰然时,秦家就该丢出容琰然的尸身,打容德帝和白太师的脸。

只是这也有一个好处,秦会宁越不想被操控,他就越要从中作梗,留下容琰然的性命来保自己的活路。

那夜去都城郊外别院杀容琰然的,未必是太子的人,但与之对抗的,一定是秦会宁的人。

一想到自己还会与秦会宁有不谋而合的一日,云书月就觉得嘲讽。

她起身时也带走了白太师的信,打算交还给白岸芷。

走出房门,到院子里的习武台时,她见白岸芷不知在与谁争吵,二人拉拉扯扯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

待她走近,争吵的声音已经消失。她才看清扯着白岸芷手臂的,是江吞海。

也不知二人吵了什么,云书月只见高出白岸芷一个头的江吞海,在摇着白岸芷的手臂,低声下气道:“东家,我错了……”

白岸芷甩开江吞海的手,冷哼一声,“藏私房钱就算了,自己说说,错哪儿了?”

江吞海从袖中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饴糖,扯了扯白岸芷的袖子,神情要多愧疚有多愧疚。

“我,我不该骗你的。这些年,其实我与照白一直有信件往来。只是我没想过,夫人会觉得照白是因为你,才同意身入都城险局的。”

云书月躲在柱后,总觉得二人的做派相当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当她想起时,不免耳根通红,连面上也染上了如同晚霞般的绯红。

原来江照白从前哄她的技巧,全是从江吞海哄白岸芷那里学来的,难怪一副钢铁直男气息。

待西南战事了,她该与江照白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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