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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又至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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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月没有在万剑门停留多久,第二日便离开了。

与她一起下山的,不仅有琰一和石青,还有带着一队万剑门弟子的江吞海。

只是她与石青的目标是丽城,而江吞海与琰一一同赶往西南边境。

虽然两队人的目的地大差不差,但是为了引开太子的眼线,江吞海一行人打算高调行事,换取云书月她们的神不知鬼不觉。

得益于江吞海一行人拖延时间,云书月与石青也在万剑门换了快马。

二人在十月的初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到了滇州。

明城离丽城只有大半日的路程,加上二人今日若不留宿明城,便只能宿在城外。所以二人还是顶着被认出的风险,入了城。

云书月才一入城便被城卫拦住了去路,石青单手也已经搭在腰间短剑上,却只闻城卫压低声音一句。

“云老板,明城主让您别去其他地方,赶紧去城主府。”

城卫说完,还向云书月扯起一个憨厚的微笑,解释道:“您当我是看在钱银份上也好,看在您弄死贾郑奕也罢,还请您信我一回。”

“多谢,我这就去。”她压低声音道了一句谢,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石青放松。

城卫挠了挠头,憨笑道:“其实我是柳闻巷许家那姑娘的堂兄。”

云书月失笑,她万没想过,自己一年前设计揭穿贾郑奕之事,能让她在一年后失势时获得帮助。

她颔首示意后,带着石青往城主府的后门去。

也不是是明鹄与她心意相通,还是明鹄在前后两门都放了人在。

她才刚抬手准备敲门,门自己便开了。

只见戴刀从门内探头而出,一见云书月神色大喜,扫视着四周确认没人跟着后,立马开门让云书月进来。

他接过云书月与石青手上的缰绳,径直道:“您还记得去书房的路吗?城主现在在书房里,他已经等了您许多天了。”

云书月点头,回首问了石青一句:“你是与我同去,还是去客房歇歇脚?”

石青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惊色,好似没料到云书月会邀她同去。

“你觉得我可以听?”

云书月轻笑一声,“实话实说,时至今日你知道得还少吗?若你想明哲保身,何必抢先太子一步,告诉我圣上病重?走吧。”

石青像是被说穿了心思一般,愣愣道:“圣上让我护你周全,除非圣上有新的命令,否则我就不能死在你后头。”

“你啊,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无论何时,都是。”

“我知道,但是我只从圣上之命,管不了别的。”

“真是死脑筋!”

——

云书月站在明鹄的书房门前,忐忑了许久也不敢敲门。

她答应过明鹄要好好的,一年不见,情况似乎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

就在她一咬牙,一跺脚正要往下敲时,书房里响起明鹄的声音,略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我这书房的门还是从前那扇,表妹是突然觉得它好看,想多欣赏一会儿吗?”

云书月重重一叹,把门推开,书房里的明鹄一如从前,大冷天的摇着折扇,一副玉树临风的浪子模样。

他身侧还坐着一袭红衣的花似霰,和梳着妇人发型的周蓉。

二人一见站在门口的云书月,立马起身相迎,拉着她的手上下扫视。

云书月无奈一笑,“只是风尘仆仆有些累,没有受伤。”

她这才饶有兴致问道:“表哥又知我必定回进城,如若我过家门而不入呢?”

明鹄折扇一收,语气比起先前严厉不少,“滇州太子的眼线遍布,你不进这明城,要去何处休整?”

云书月这才朝明鹄行了个万福礼,“表哥神机妙算,书月自愧不如。”

明鹄没有因为云书月的认输,而放缓说话语气,反倒越加严肃。

“我知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知你起初不过为了自保。但是既然是为了自保,那你何苦立于危墙之下开罪太子?”

云书月不知该如何去与明鹄说,明鹄的话有理,因为她方才才用这话来劝过石青。

只是有些事,即便是顶着危墙,她也不得不做,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千千万万人。

而且她在路上通过储物袋,收到了白太师的消息。

致远茶馆在邵君山回到都城的第二日,便被太子的人给抄了。连同还在都城的秦家人,也一并被请进了京兆尹府。

她的计划奏效了。

不等她反驳明鹄的话,花似霰帮忙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太子来势汹汹,霍家的事多半与他有关。灭门之仇,你让书月如何忍?”

周蓉一听花似霰的话,霎时握紧了拳头。

自她从云书月的信中得知,她哥哥周蒙正是被太子害死,若不是因为她力弱势微,她也想帮哥哥报仇。

所以无论云书月后边想做些什么,她必定是支持的。

“明城主,掌柜的这么做才能真正的保全自己啊。若是一味的避开太子,哪日被太子发现了她是霍家女,只剩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不是?”

云书月见花似霰和周蓉也是同意自己的谋划的,霎时感动道:“无论成败,有你们我便够了。”

她身后的石青轻笑道:“云老板,还有我呢。”

明鹄见云书月人多势众,竟只有自己反对,顿时气焰弱了不少。

待花似霰瞪了他一眼,他才松口道:“看你这样子,下一站应该是要去霍府对吧?现在这个情况,每处城门都贴着你的通缉令,你如何入城?”

云书月指着石青道:“她是‘海东青’,轻功上乘,大抵可以趁夜翻越城墙进去。”

石青抿着嘴,无奈道:“我是眼报神那种‘海东青’,但不是会飞的那种海东青,你心里有点数好不好?”

云书月双手一摊,无所谓道:“那咱就只剩下我当初出城的路线了。”

四个人八只眼睛,疑惑地盯着云书月等待答案。

云书月勾唇一笑,“你们知道吗?丽城的城门往北走五十步,有一处狗洞。”

石青的波澜不惊再次被打破,瞪大双眼道:“你让我钻狗洞?你让我堂堂‘海东青’副统领钻狗洞?”

云书月无辜道:“既然城门不能走,上也走不了,那就走下咯,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石青冷哼一声,“我不是大丈夫!”

云书月一手搭在了,比她高小半个头的石青肩膀上,游说道:“咱女子也能屈能伸嘛!”

石青一把甩开云书月的手,径直往外走,还几欲撞倒端着茶水进来的明鹂。

花似霰不明所以道:“你说,她们为什么非得钻狗洞呢?我们百花门有别的法子啊。”

明鹄自从与花似霰约定终身后,地位比从前还低了一等,他打开纸扇轻摇,笑得玩味。

“谁知道呢?或许是个人爱好?”

——

因为被明鹂缠着问路上好玩的,云书月直至月升中天才回房。

只是她没想到,周蓉坐在了她房门前的连廊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一时兴起,藏在周蓉的左侧,却拍了拍周蓉的右肩膀。

周蓉下意识向右转头,却不见一人,再向左转头时,见云书月正朝她粲然一笑。

那刻她似乎回到了从前,还在酒楼里当厨娘的时候。那是她还未嫁,哥哥也还未死于太子的阴谋中。

云书月顺势坐在了周蓉身边,勾唇扫视着周蓉的打扮,疑惑道:“年前才听闻你们定亲了,怎就梳起妇人发式了?”

周蓉轻叹道:“事情匆忙,来不及与掌柜的讲。西南大乱,钟归说是要去保家卫国,便应征入行伍,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云书月震惊此时,问道:“那你还嫁?若是……”

她生怕自己一语成谶,连忙停住了后半句话。

周蓉却笑道:“掌柜的,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这段时间也不是没人跟我说过。就连钟归的母亲也与我说,这亲事就算了。我却想让钟归知道,家里还有人等着他。

您曾经说过的,女子只要有自己的打算,那便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必慌张。我如今已有打算,无论钟归能不能回来。”

云书月一怔,随即伸手揉了揉周蓉的顶发,欣慰道:“那个因为一点小事便寻死觅活的女孩,如今也长大了。你若自己有主意,那便好。”

她想起周蒙的骨灰还在储物袋里,佯装进屋拿东西,让周蓉等在廊下。

转眼间,她捧着装有周蒙骨灰的瓷罐出来,双手交到周蓉手上。

她不是不能用仓库,将周蒙的骨灰给周蓉,这样还省得她跑一趟。

只是那并非物件,而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却不能不顾及她朋友们的感受。

周蓉接过瓷罐抱在怀里,用双手摩挲着,好似摩挲的是周蒙的脸庞。

云书月眼看着周蓉的眼眶红了,泪水已经含不住了,滴在了瓷罐上,立马递上手帕。

若是别的事,她还可以出言安慰,唯独这生死,是她自己也跨不过的难关。

她记得父亲去世时,她整日埋头在做饭和做作业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也不想听任何人说一句安慰的话。

只有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她才能忘却片刻忧伤。

周蓉接过云书月的手帕,没有用来拭泪,而是紧拽在手中,任由着泪水顺着脸庞划下,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周蒙曾经的事。

周蒙比她大上足有七岁,他离家讨生活时,周蓉才九岁。

即便两兄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长兄如父,周蒙还教会了她认字写字,让她不至于在别人家抬不起头。

而且周蒙信上写的,藏在城墙边上的月钱,她也已经拿回家了。沉甸甸的一袋,不知周蒙省吃俭用地攒了多久。

周蓉紧抱瓷罐,话音中夹杂着抽泣与颤抖。

“掌柜的,如果还有机会,我真想跟我哥说,别在外边讨生活了,回家吧,妹妹也能养得起你了。可是我哥他,再也听不见了。”

虽是话毕,周蓉脸上的泪水如同断不了的丝线,不断从眼眶中流淌而出。

云书月一把揽过周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即便她不会安慰人,但也在尝试。

“他听得到的,只要你想告诉他,他就一定能听到的。”

周蓉猛然脱离云书月的怀抱,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擦干,看向云书月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正经。

“掌柜的,你一定要成功,一定不要让太子逍遥法外!”

云书月也端坐着,接下周蓉的请求,“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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