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巧合
通话并不愉快，付莘早该想清楚的，就陈斛那种木头能想出什么哄她的好话，简直做梦。
不过有意思的是，那个半二世祖半工作狂的户泊四公子，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说来新西兰就来新西兰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为挽回江嘉旎，还是尚在肚中的孩子。
付莘私心认为霍亭不是什么老实人，当然在他们的阶层，根本不存在毫无心眼的二代，但那些手段留着对付生意场上的对手便算了，要是带回家来，江嘉旎怎么玩得过他。
想到这里，付莘发现陈斛可取之处还是挺多的，至少没有霍亭那般丰富的情史和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
今天是在奥克兰的最后一天，许韦原本的安排是露营，但这不是有孕妇么，所以他准备带付莘她们去怀卡托坐热气球。
出行前许韦在群里让她们都穿厚点，户外风大，别冻出个好歹。
付莘出国前，行李收拾得匆忙，大概了解到新西兰是秋季，倒带了几件厚衣服，不过好几件都是陈斛买的。
付莘猜想，这男人可能奇迹暖暖玩多了，老给她买首饰和衣服，穿都穿不过来，大部分吊牌都没拆过，陈斛还是坚持不懈地买。
好不容易翻到一件付莘自己买的，好家伙，是去年情人节在商场逛街，付莘为了故意逗陈斛买的粉色卫衣，情侣款的，他也有一件。
腹前的口袋上有一对兔耳朵，陈斛的是鹿耳朵，手袖上是半颗红色爱心，一左一右拼起来，两人就能组成一颗完整的爱心。
付莘当时一眼相中，太可爱了。
她抱着两件衣服，对陈斛软磨硬泡：“一起穿嘛，就可以贴贴啦。”好不容易才说服他。
付莘刚换上，陈斛就被一通电话叫走，说是公司有位员工连续几天加班，过劳导致脑溢血，现在人在医院。
人命关天，付莘本来想和陈斛一起去趟医院，但陈斛担心家属一时心急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就没同意，自己开车去了。
所幸送医及时，后来员工转危为安，公司负责支付了他后续的医疗费用和人道主义上的补偿。陈斛直接重新规定了公司的加班时间以及事项，杜绝了公司高强度工作和猛赶进度的情况。
不过这衣服是没机会和陈斛一起穿上了，单独穿吧，也挺奇怪的，付莘觉得自己已经过了穿着幼稚童趣的年龄。
可找来找去，实在没有其他选择，只有这件是加了绒的，不薄不厚刚刚好。
恰好她还翻出一件米色灯芯绒短裙，光腿神器一穿，不仅行动自如，还比什么都保暖，这下一整套搭配都齐整了。
付莘干脆幼稚到底，扎了两个双马尾泡泡辫，再用水蓝色和粉色丝带在辫子上绑了好几个小蝴蝶结，长发垂在胸前，特别有几分本科时期的俏皮可爱。
那时还没被各种实验和研究项目摧残，再加之她酷爱kpop女团，打歌舞台看多了就对女团造型特别入迷，付莘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给自己捯饬发型，编发盘发随手就来。
许韦见了啧啧称奇：“怎么有人越活越回去了，童颜脸是吧，我真担心你五十了还长这样。”
“这么夸张？那我去换了。”付莘作势要回房间。
“别别别，我夸你像十八岁呢。”许韦赔笑，“我就说陈斛没能耐吧，人美学历高的老婆都留不住。你以后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又不是非要依靠男人。”
“说得对！”孟殊给他鼓掌。
“得了吧，拍了我照片记得给我打钱，美女出镜不能白给你们拍。”
“行行给你打钱，来女明星比个心。”
孟殊彭静咯咯笑，手机对着付莘拍不停，几人站在酒店大堂门口，路人还真以为付莘是什么中韩女明星，围观驻足了一会儿，搞得付莘还挺不好意思的。
江嘉旎看不下去了，热演女明星经纪人，双手挡住镜头，“行了别拍了，我们家Selina要赶下一个行程拍杂志去了，都让让。”
许韦已经被这群戏精吓出五米远，江嘉旎护着付莘走向大门，中途把车钥匙往许韦身上一扔：“许助理，还愣着干嘛呢，开车。”
完了，被当成司机了。
他不怕死地往前凑：“我这颜值怎么着也得是个绯闻男友吧，许助理是什么鬼。”
“大厅除了我们五个谁还听得懂中文，放宽心吧，啊。”
“是吗？”许韦还挺沾沾自喜，“说的也对。”
许韦租的车是七座mpv，她们几人上车后仍显得绰绰有余的，付莘觉得有点夸张：“五个人需要这么大的空间吗？”
许韦挠挠左脸：“还不是怕你们东西太多了。”
“那你还挺贴心。”
“多谢夸奖。”
孟殊赞同：“座椅蛮舒服的，租了不亏。”
许韦找到同盟，骄傲地点头：“是吧。”
孟殊正在整理这两天拍的照片，准备发个朋友圈，省得之前的同事以为她离职后杳无音信，过得很惨。
上传的照片里，还包括刚才给付莘拍的特写，尤其是有张边wink边爱心的半身照，脖颈纤长，笑容明媚，额前的碎发恰到好处的卷度，比女爱豆还漂亮，完全可以出道了好吧。
付莘在朋友圈刷到孟姝这条的时候，挥舞着拳头威胁道，这回是真的要给她打钱了，未经同意上传互联网，准备收律师函吧。
孟殊笑着说：“底下有好几位单身男士问你联系方式呢，你说我给还是不给？”
付莘冷笑：“这些优质青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一个都比不上我前夫。”想来孟姝朋友圈能有什么优质男性，说是走后门混进电视台养鱼，有点身价但不多的普信男都不为过，否则她也不会也跟那什么制片人纠缠至今。
孟殊嘁了声，竟也反驳不了。
她默默在评论区留了言：她说学历没她高的不用来了，作为参考，她今年博士刚刚毕业，特别是不如她前任长得帅的，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哦。
怀卡托不愧是每年举行热气球节的地方，一览无余的平原风光，干净得像一块丝绸的蓝天，那么远又那么近。
点了火的热气球一个接一个升上天空，伟大和渺小的观感充盈了付莘的大脑。
他们到登陆场地的时候临近黄昏。
这个时间段是坐热气球的绝佳时机，因此游客多的不得了，大家说着不同的需要，却满怀同样的激动和憧憬。
太阳徐徐落下，耀眼得让人不自觉留下眼泪，好像被金色光芒温柔地包裹着，付莘突然觉得有点神圣。
左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笑声：“挺感性啊，要不我肩膀借你靠靠？”
付莘偏头看许韦：“要你管，我只是感觉好久没这么出来玩了，世界真的好大好大，但我从前好像总是把自己困在舒适圈和一亩三分地里。”
“知道就好，我不早就叫你来了。”
“国内大环境就是那样，研究进展不顺利，但又舍不得停滞，只能慢慢磨出一点成绩，好在终于结束了。”
“你真的会去峰北吗？”
“会吧。”付莘说，“讲实在的，来新西兰之前还有点犹豫，但我现在好像找到点答案了。”
“嗯？”
“不管离不离开盛鸣，我都应该试着脱离家庭和亲人，说来好笑二十七了我也没正经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许韦不说话，付莘还有点不习惯，“你不劝我么？”
“劝什么啊，我只要看到你开心，其他不重要。”
付莘明显不信：“油嘴滑舌。”
许韦买票的时候只剩四人筐和一个八人筐，而预定八人筐的是一个北美小家庭，剩了两个位置，许韦只能去找他们拼，所以他们五人分了两队上热气球。
热气球飞行员叫Shawn，飞行时长已满3000小时，他驾驶的这架八人热气球，是他们公司载人量最大的热气球。
飞行员讲解注意事项过程中，注意到付莘和孟姝两张亚洲面孔，便极为自然与二人攀谈起来。
“Korean? Japanese?”
“No, Chinese.”
“wow, what’s your name?”
付莘没说真名，用江嘉旎随口叫的Selena敷衍了过去。
Shawn笑了笑说自己认识的很多中国女孩都用这个名字。
付莘没有回答，早看出了这是位海王，没想到海得还挺理直气壮，看来靠着这副好皮囊蒙骗了不少女孩儿，呸渣男。
Shawn像感受不到付莘的反感，依旧健谈，他还问付莘会不会紧张，有没有做过高空运动之类。
付莘没有恐高症，对于悬空飞行这件事接受程度很高，况且怀卡托风景如画，总的来说是期待的。
“You're in luck, I'm the most senior pilot here.”
付莘低头笑了下，信口胡言道，真的吗，但你看起来很年轻帅气。
Shawn爽朗地仰头大笑，如湖泊般澄澈的一双碧眼在阳光折射下似乎更加熠熠发光。
他突然问：“如果还有机会，下次你会和谁一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
付莘注意到几位外国游客也正含着笑注视她，等待她的答案。
付莘扶了扶额，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话题的中心。
思考几秒，她露出苦恼的笑容：“Maybe my lover? I don't know.”
“Do you have boyfriends?” Shawn歪头的模样很迷人，有点痞气，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看着像年轻时候的小李子，说是希腊般雕刻的美男也不为过。
恰好付莘的童年男神正是泰塔尼克号的Jake，但太奇怪了，付莘完全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哪怕距离如此之近。
付莘稍稍往后退一步，礼貌地笑笑：“No, but I have a husband.”她故意把“a”咬得很重。
这下应该能听懂她意思了吧。
Shawn一脸了然，站直身体，嘴角突然勾出了个暧昧的弧度：“看来我的确不能再与你这位美丽的小姐说太多话，否则该有游客举报我玩忽职守了。”
付莘感到费解，热气球即将起飞，Shawn回到操纵台，开始认真遵循起一名飞行员的职责。
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比起刚才那般轻浮的举止要有魅力多了。
付莘摇头，看来油腻这玩意不分国界，男人自信过头不是优点。
燃烧装置发出巨大的声响，热气球缓缓升起，离开地面，飘向空中，有一种笨重又轻盈的体感。
地面上的一切仿若被晕染的水彩，泛蓝的湖泊，火红诡秘的树林，绿油油平原，夕阳如同增色一般，使得生机更甚。
付莘看到湖边一群人簇拥这穿着洁白婚纱的一对新人，兴奋地指着远处大喊：“哇，孟殊你快看，有人在举办婚礼。”
“好浪漫呢，我记得……”
付莘回头想跟孟姝说话，却忽然闭上嘴，呆呆地眨眼睛，愣是只憋出三个字。
“嗨，好巧。”
孟殊不在，尤为意外的，这高空中现在唯一能与付莘说得上话的人，只有本该在几千公里以外的陈斛。
陈斛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挡住一部分下巴，显得有些神秘，可他看着付莘的眼神，又充满了坦诚。
“不巧，特地赶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