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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旧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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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宫殿,奢华纱幔缠绕悬梁雕柱,灯光从华美的罩盏中散出,一张宽敞的紫檀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摆放有序,整齐干净。

桌边雕刻的花纹繁而不乱,六角玲珑琉璃盏摆放在一面棱花镜旁。

琉璃盏被设计出塔状,总共六层,一层层正旋转着,轻灵摇曳的音乐从盏中奏出,像是水滴湖中,叮咚作响,心尖泛起点点波澜。

两位侍女为这位端坐在镜前的女子褪去珠饰,乌黑细腻的长发顺势垂落,宛若一张墨卷展开,暖色灯光下,莹莹淡光附着在上,还有几绺搭在肩膀上。

女子手一抬,侍女们接连垂眸福身退下,连裙裾的浮动都悄然无声。

不着点缀的脸颊,细腻白净的肤色,一双盈盈眼眸,唇瓣微翘,卸下白日里的精致妆容,褪去一身繁琐宫装,一番梳洗,眼前的女子只着素青色寝衣,干净雅致,仿若夜间睡莲绽放,令人不由心神一晃。

齐君悦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时调整下自己的笑容,但她今天实在是太累。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瞧见自己眼中无法掩饰的疲倦,微笑逐渐收敛,精致的脸庞彻底毫无表情,但此刻的她却比微笑的时候还要生动,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这个样子却最适合她,冷漠,寒凉。

齐君悦垂了垂眼眸,缓缓将眼睛闭上,微微震颤的眼睫毛扑在眼睑,落下两片扇形的阴影,她静静地端坐在那儿,宛若一尊美人雕像。

永宁宫上下都知晓他们这位主子是一位非常喜欢给自己留有个人空间的习惯。

在齐君悦一人独处冥想的时候,她非常厌烦任何人打扰。

做为齐君悦的女官,未央深谙主子习性,只是守候在外室估摸着时间,但夜已很深,主子该就寝了。

她正准备掀开帘子,转身之时,余光瞧见一双黑靴,边角勾勒出的银云纹高贵,银袍翩翩,她顿时一惊,皇上怎么来永宁宫了?可今夜敬事房明明是说皇上独寝?为什么没有人来禀告?

一时间大脑闪过一堆问题,未央赶紧行礼,话音刚出口:“参——”

“嘘!”男音轻细,声线温润,建昭帝食指轻轻比在嘴唇,一双瞳眸似乎含着笑。

未央会意,只是颔首不语,起身恭敬地立在帷幔边,准备为揽开帷幔,但建昭帝摆了下手,逐步走向帘帐,左手一伸,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一只极为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两指轻轻撩起帷幔一边却又没完全撩起,眼眸微转。

在一旁安静如木偶般的未央微微抬眼,正好对上皇帝那道似笑非笑的视线,未央立即屏息垂眸,福身退下。

齐君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手正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棱花镜照出男子的上半身,体态修长,服饰典雅,用上等白狐皮制成的围裘搭在他的肩膀上,绒绒尾部系上一块翠绿环形龙纹玉佩,中心镂空,华美的丝络缠绕下端,垂垂缕缕。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向上移去,对上来人的眼睛。

“君悦。”拓跋玉衡笑盈盈道,唇角上扬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双看似有情却不经意无情的眸子映射出这位美人的样貌,他很是爱惜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柔划过肌肤。

齐君悦对建昭帝的出现并没有很大的意外,她坐在椅子上没动,笑着调侃道:“陛下今日不是独寝?”,口气从容,言辞亲昵,好似她与他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朕改主意了。”拓跋玉衡笑得依旧很温和,没有一丝皇帝的威压,好像他只是一个年轻优雅的青年,不是皇帝。

“朕更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时候。”话音刚落,拓跋玉衡径直将齐君悦从凳子上抱起,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嘴角弯弯,不经意间还有些满足,就像是怀里有着最为珍贵的宝物。

齐君悦只笑不语,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脑袋顺从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眸微微闭上,整个人彻底慵懒下来。

拓跋玉衡不禁有些失笑,稳稳地抱着齐君悦向帷幔深处走去。

-

屋外晨光微微,天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挤入室内,视野都变明亮起来。

宽敞的睡床,男子侧躺在旁,单手支倚着下巴,墨发顺着俊朗的脸颊垂落,眼眸笑意,女子沉静入睡,呼吸均匀,青丝披散身下,就连不远处屏风上的仕女图都不及眼前女子半分之一。

香烟燃罩,美人入睡,拓跋玉衡自顾欣赏了一会儿,浅浅一笑,指尖勾绕一缕青丝,薄唇轻轻一触,青丝滑落,他翻身下榻。

帷幔微微拂过他的肩背,无声无息,此地唯有安静,唯恐产生任何一丝声响,打乱那还沉浸梦中的佳人。

未央早已候在室外,只见卷帘掀开,一道身影走出,朝服冕饰,将男子的身形衬托得格外俊朗。

未央安静垂首,福了福身,建昭帝只是抬眼瞧了眼外面的天空,撇过未央,淡道:“晚些时辰再唤贵妃起来。”

“是。”

-

从妃到贵妃,只是多了一个字“贵”,仪仗队简直比妃位还要奢华多,齐君悦坐在轿子里,瞧着自己的仪仗队,不免有些出神。

很好,很大气,也很气派,但也确实挺贵的。

想到这,齐君悦不禁笑了笑,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大脑也是清醒些,但是她还是好困,浅浅掩唇打个哈欠,不远处奢华美丽的凤仪宫映入眼帘。

阳光明媚,梧桐茂盛,有凤来仪,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各自占据宫殿梁边一角,翘首而望,金灿灿的阳光撒落,富丽堂皇。

齐君悦眼眸微闪,眼眸一如既往的清亮与动人。

随着仪仗停在凤仪宫,内侍高呼:“齐贵妃金安!”

齐君悦领着未央向主殿走去,穿过廊道,掠过盆景,一扇开敞宫门,两位侍女分侍左右,瞧见齐君悦,欠身行礼。

“齐贵妃娘娘到!”

齐君悦迈步进入室内,裙摆拂过青砖堆砌的地板,她朝那坐在最高位的女子盈盈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分侍坐在两边的诸位嫔妃接视线落来,也只看着齐君悦脸上带着最优雅的笑,妃嫔们皆心思各异。

建昭帝登基半年有余,大周的一切正值百废待兴之际,他真正踏足后宫的次数并不算多,所以后宫也一直平静如水。可后宫最不缺小道消息者,昨夜敬事房明明报陛下独寝,但还是有闲言,陛下昨夜其实去往永宁宫。

齐君悦先是被太后抬为贵妃,齐父在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深受重视,司任中书令一职,齐君悦的兄长前不久又被陛下封为骁勇大将军,这一桩桩与齐君悦有关的事情几乎是引起大家高度的重视。

建昭帝后宫里的妃嫔一共七人,皇后一位,妃位三人,贵人三位,齐君悦还在三皇子府里的时候一直就不温不热,没想到如今这是一鸣惊人。

是早有谋划,还是本就如此幸运?

总妃嫔的心思活跃着,毕竟后宫谁是宠妃的地位现在是不言而喻。

“免礼。”女声温柔,语调轻灵,罗皇后只是笑着让齐君悦落坐,对于齐君悦来晚请安一事并没有任何表示。

世人评判女子总是喜欢对其外表先入为主,罗皇后的容貌在一众妃嫔中并不出众,至少跟这一众妃嫔比,她说不上来好看,也说不上来出彩,但容貌很耐看,也很是端庄,但没有人敢轻易小瞧她。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更何况罗皇后还不是罗父的嫡亲女儿,而是庶出。

建昭帝发妻罗雅诗,出自江夏世家罗氏,祖父担任过内阁大学士,文学斐然,才高八斗,还曾担任先皇帝师,比较遗憾的是,其子并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文学能力,反倒是在政事上勤恳有为,担任御史大夫。

尽管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一如既往的糟糕,太后把持朝野不肯放权,皇帝大震朝纲,而罗家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可谓亲密无间,罗皇后怎么看都处在太后与皇帝间举步维艰,但建昭帝很是尊重罗皇后。

齐君悦落坐位置,笑道:“嫔妾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无碍。”罗皇后也不过莞尔。“你向来守时,大抵是昨日太过劳累。”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齐君悦弯了弯唇角,只见一道娇笑女声递来:“贵妃娘娘昨日如此忙碌,夜里怎么没休息好呢?”

女子娇美,眼尾梅红妆,一双美眸含笑,朱唇凝冻,明明是关心的话,但语气多多少少暗含看破不说破的讽意与暧昧。

婉贵人,慕柔儿。

尽管慕柔儿只是一位贵人,但还在府邸时就为建昭帝诞下孩子,皇长女,知颐公主,还是现在建昭帝唯一的孩子。

齐君悦一直都觉得拓跋玉衡是一个很会阴阳的人,他称赞慕柔儿,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赐予封号“婉”。可事实上呢?慕柔儿性情娇纵,喜怒无常,美眸含笑却亦锐意,对皇上给的封号很是沾沾自喜。

齐君悦对上慕柔儿的视线,淡笑道:“婉贵人真是关心本宫。”

“是呀,如今贵妃娘娘可是陛下与太后眼中的红人,众姐妹可不羡慕着呢。”慕柔儿娇笑望过诸位妃嫔,却止不住在心底冷笑,她甚至对高位上的皇后都很是失望,在坐的妃子皆是一群只敢在私底下议论的窝囊废,现在正主来了,声都不敢出一个。

慕柔儿此话一出口,几位妃子明显眼角一抽,只觉晦气,更心里也增添些许尴尬。

毕竟她们刚在齐君悦还没来的时候,就议论纷纷,拉踩,捧杀,打太极皆有。

齐君悦谦虚地笑笑,“能得到陛下与太后娘娘厚爱,是嫔妾的福气。但婉贵人这话说的有失偏颇,诸位姐妹皆是各有所长,博得陛下青睐与太后娘娘疼爱。六宫事务向来繁琐,劳神费心,皇后娘娘依旧能操持有度,视为六宫表率与典范,陛下尊重,太后器重,诸位姐妹羡慕与佩服的人是皇后娘娘才是。”

罗皇后矜持地勾了勾唇。

慕柔儿一噎,快速抬眼高位的罗皇后与周围妃嫔,瞧见其他妃子眼中的讥讽与嘲笑,脸色兀自僵硬几分。

“确实如贵妃娘娘所言,嫔妾一向尊敬与倾慕皇后娘娘。”施贵人接道,吟吟望了眼罗皇后与齐君悦,嘴角带着抹甜美的笑容,像是抹着最甜的蜜糖。

见施贵人先开了个头,其他妃子或多或少都开始迂回起来,慕柔儿的脸色都开始泛红。

慕柔儿有些厌恶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齐君悦,却意外对上齐君悦的视线,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盯住她,明明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却叫人只觉得心头发冷,就像是被定住一般,只觉得自己成为躺在冰冷案板上待宰的鱼,锋利的刀尖猛得扎了下来—

慕柔儿吓得下意识抓紧座椅上的扶手,旁边的侍女小声道:“主子?”

也就是瞬息间,等慕柔儿回过神,却见齐君悦回首与旁边的王贵人笑谈,眼眸似无意撇过自己,嘴角依旧带笑。

她只觉心头紧了紧,好像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好啦。”罗皇后一开口,诸位嫔妃就此打住,视线落来罗皇后这边。

“夏日即将到来,日子也要热起来,宫中避暑的地方有许多,只是池塘小湖这样的地方诸位还是多加注意,不要太靠近水边。”

“是,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各位跪安吧。”

“是。”

摇曳的裙摆拂过凤仪宫的青瓷地砖,倩影陆陆续续退出宫殿。

罗皇后从凤椅上起身,只听一声尊敬的女声:“爻伊见过皇后娘娘!”

“爻伊姑娘可有何事?”罗皇后笑着免去爻伊的礼。

太后的女官来她凤仪宫,一想到这位如日中天的太后,直觉告诉罗雅诗,这可不像是一件友好的事情。

“宫中琐事向来繁忙,太后娘娘想着您一个人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所以想让齐贵妃娘娘协理六宫来辅佐您,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爻伊规矩问道。

协理六宫?

齐君悦?

罗雅诗藏在绣袍里的手下意识握紧拳,没有人会喜欢权力从手里分出去的感觉。

“齐贵妃那边意下如何呢?”罗雅诗问。

“回皇后娘娘,这是太后娘娘的决定。”爻伊陈述道。

太后娘娘向来强势,不喜欢拒绝,答案已经分外了然。

罗皇后矜持道:“臣妾领旨。”

等爻伊走后,罗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一旁的长御景台担忧道:“娘娘,齐贵妃已经是一人之下,这再协理六宫,不就与您分侍两庭?”

“本宫有拒绝的余地?”罗皇后凉凉问了句,景台忙道:“奴婢多嘴,还望娘娘恕罪!”

罗皇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漠然着一张脸向帷幔后走去,按下心底万千思绪,景台的担忧并没有错,齐君悦确实是爬得太高了。

她垂了垂眸,掩去眼底万千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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