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旧事（六）
“母后很信赖你。”建昭帝驻足在庭院间，优雅奢华的银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地越发俊美，余光流连过身边这位绝色女子，莲池里的鲤鱼似乎很是通人性，聚集过来，翘首以盼，齐君悦在他的左手边，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嗯哼。”齐君悦懒洋洋地应了声，掩唇浅浅打了哈欠，最近她总是那般困顿，她将手里的鱼食抛去，朱唇微微翘起，明亮的阳光，泛起斑斓的湖水，亦是让建昭帝心里荡漾起丝丝涟漪。
建昭帝温柔地替齐君悦拉了拉肩上那件披风，不由自主地牵过她的手。
突然，只听见一道稚嫩童音突兀地传来：“父皇！”
两人皆连回首，只见一个打扮地珠光宝气的五岁样貌的女娃娃手里拿着缝制的小玩偶带着一脸明媚的笑意跑来。
建昭帝脸上依旧带着那份温和的笑，齐君悦微不可微地挑了挑眉，脸上也是温柔的笑。
果不其然，很快就瞧见赵公公急匆匆地跟在身后，还有神色匆匆的婉贵人与其贴身侍女过来。
婉贵人脸上端着副美丽的笑，虽说是眼含歉意地朝建昭帝与齐君悦盈盈施礼，但眸间掠过一丝得意与欢喜，她柔声道：“臣妾给陛下与齐贵妃娘娘请安。”
“陛下万安。”
“齐贵妃娘娘安。”
“起来吧。”建昭帝随手免去慕柔儿的礼，唇角笑意倒是带上几分趣味。
“臣妾带着公主在这御花园玩耍游戏呢，没想到陪公主玩乐间远远瞧见到陛下与娘娘的仪仗。臣妾想着陛下一贯喜欢与娘娘亲近，也不想打扰，只是带着公主过来请安就好了，可曾想到公主心里想着陛下，自个儿先跑过来。”
“公主一向喜欢黏陛下要紧，还请陛下与娘娘见谅。”
慕柔儿恭敬地回这话，一言一行挑不出丝毫的差错，简直就是一个温顺柔和的模样。
大公主一把就抱住建昭帝的大腿，两眼亮晶晶地仰头瞧着他。
建昭帝眼眸微垂，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如同平常百姓家中的慈父一般：“知颐真是越发的顽皮。”
“知颐，还不朝陛下与娘娘行礼呀。”慕柔儿笑盈盈地看着被建昭帝爱抚的女儿，顺便看去一旁安静微笑的齐君悦一眼，神色那可是分外得意。
“知颐给父皇与齐贵妃娘娘请安。”大公主听见母妃的话倒也是乖乖地行了礼，只不过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这孩子也真是的。”慕柔儿走过来，故作不高兴要把贴抱着建昭帝不放的大公主拉回怀里，还略带歉意地朝建昭帝与齐君悦看来：“大公主年幼不懂事，臣妾在这里给陛下与娘娘赔罪。”
“什么赔不赔罪，宫规礼仪都是些刻板的死物，平日里给旁人看的还不多么？知颐是朕的女儿，性子又是向来天真浪漫，亲近朕是自然，见到朕她开心最重要，何必费那么多小心思。”建昭帝淡笑道。
“是，陛下说的是。”慕柔儿温顺地垂了垂眼眸，目光半是宠溺地望着自己怀里的公主，半是含情脉脉献去给一旁的建昭帝。
齐君悦颇为玩味地勾了勾唇，她静静地瞧着慕柔儿这要将大公主拉回怀里的动作，就差要没自己靠近建昭帝身旁，心里都快要笑出声，真是好一个“欲擒故纵”。
“父皇，您上次夸儿臣的画很好看呢，儿臣又画了许多张画，您再去给儿臣瞧瞧好吗？”大公主欢快地说道，亮晶晶的眼眸全是期待。
“哦？你都画了些什么？”建昭帝笑盈盈地开口问，知颐公主撒娇地拉了拉皇帝的袖口：“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唉。”建昭帝故作叹气一声，眼眸似无意看过身边的齐君悦。
安静看戏的齐君悦接收到皇帝眼底信号，心中再是好笑，这会儿也终于是得出声。
她挑眉笑道：“这要陪知颐公主赏画呢，陛下怎么还叹上了？”
“想来陛下陪着臣妾在这里站了许久也都是累了。知颐公主真不愧是陛下的好女儿，心思全是为了自己的父皇，生怕陛下被臣妾累着一点呢。赶紧带着你的好父皇去欣赏画作吧。”齐君悦开玩笑地微笑道，眸子一一掠过身旁皇帝，神色略微似乎有些异样的婉贵人，顺带还微微倾下身朝知颐公主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笑得太过柔美，此时光影正好倾洒在她美丽的脸庞，头上带着雍容华丽的珠宝，绝美的妆容更是那样高贵。
知颐公主是小孩子心性，从前还在府邸时候就知晓自己的母妃与这位贵妃娘娘不太融洽，现在住进皇宫里面，母妃还因为齐贵妃娘娘成为贵妃的事情曾经在宫里面发过多少次火呢，今日看见父皇与这位齐贵妃娘娘在一起，听着母妃生气又难过的话，她当然要帮助母妃，要让父皇远离齐贵妃娘娘才是。
但当齐贵妃娘娘朝她温柔微笑的那一刻，大公主一时都不禁看得痴迷，脸上的娇纵都敛去不少，更是听见父皇淡淡笑声回过神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过脸去，乌溜溜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里。
齐君悦见状，脸上的笑更温柔了些。
“行，齐贵妃真是体贴朕。朕也确实是得找个地方休息下了。”建昭帝微挑眉梢，朝齐君悦玩味一笑，齐君悦也回之一笑。
只见，皇帝与齐君悦对视一眼之后，便偏过视线，带着微笑着看向站在一旁那看起来无比婉约，可眼底神色都快要藏不住期待的慕柔儿。
“带着知颐公主，朕现在去你的棠溪阁坐坐吧，没准还能用个晚膳。”
“去棠溪阁吧。”建昭帝朝随侍旁边的赵公公一挥手，赵公公连忙示意：“摆驾棠溪阁！”
“是！臣妾陪着陛下。”听见皇帝这么一说，慕柔儿这下子可真是笑得如同朵娇艳的花朵儿般，颇为神气极地快速看过眼齐君悦，连忙快步走近建昭帝身边就挽住皇帝的手臂，一同与皇帝移步离去。
齐君悦朝着皇帝离去的身影温柔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璎珞扶着齐君悦起来，齐君悦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无影无踪，扬起的唇角抚平，绝色面容也只是一幅平静自然之色，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她脸上的从容与淡定。
璎珞扭头再看过眼皇帝与慕柔儿等人越来越远而去的身影，回过头来，直直皱眉，脸上神色难掩对主子感到的忿忿不平之气。
璎珞边走边小声朝齐君悦吐槽道：“婉贵人也真是的！故意说什么想带着公主来给皇上与娘娘请安，呵，她哪里有这么好的心思？平日里也没见着她看见娘娘的时候过来请安啊？现在娘娘与皇上在一起，就眼巴巴地过来，自己还不够，还要拉过公主！”
“明明就是她自己想着皇上，皇上与娘娘说着话呢，奴婢看着她就要黏上皇上身上去了！处处这么随意纵着公主没大没小的，还把皇上从娘娘身边抢走。”
“真是太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好了，你说话也忒刻薄。”齐君悦一个眼神淡淡凝过来，璎珞赶紧刹住嘴巴，但她就是看不惯婉贵人那幅虚假做派，想忍可最后还是没忍住，语气十分不满：“娘娘就是太好心，婉贵人才会这般蹬鼻子上脸！”
“知颐公主不懂事也就算了，可婉贵人这个做母妃又哪里懂事？奴婢可听说了，这婉贵人借着公主的名义去找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前两天刚发生的事呢，婉贵人故意纵着公主跑去宣政殿前面，就是去等着皇上下朝呢！”
“哦？还有这事？”齐君悦淡淡笑道，“她胆子真是大得很。”
“就是。”璎珞眉头皱得更深，“还不是说着什么自己教导知颐公主无方，不懂事的虚假话给皇上听。”
“皇上偏偏还没有怪罪，怎么还能由着她这么带着公主肆意妄为！”
“璎珞！”齐君悦这下声音沉下来，璎珞连忙告罪：“奴婢不懂事，还望娘娘别生气。”
“瞧你这数落婉贵人的一大堆事，还越说越来劲。你又怎么知道婉贵人是不是故意？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在这里挖苦讽刺？”齐君悦坐上轿冕，尽管美眸看向璎珞的时候却是带上些许不满，可神色依旧淡淡，“何况现在本宫与你都还在外头，有些话你想跟本宫说说也就算了，还想顺便让这些话传进别人耳中么？”
“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责罚。”璎珞这下子真是心头愧疚地在齐君悦的轿子旁边行礼，两眼委屈巴巴地朝齐君悦看去。
“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永宁宫里就属你嘴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齐君悦轻轻叹声气，摆手让侍卫们起驾送自己回去。
只是她微微勾了下唇，眼眸微转过璎珞，淡淡笑道：“有些话自己知道就是了，没必要什么都说的那么明白。”
“是，奴婢知道了。”璎珞这下子老老实实地回话。
“陛下向来宠爱知颐公主，你又不是第一回见着了，毕竟大公主可是他第一个孩子。”齐君悦端坐轿冕上状若随意地看着头顶天空，白云蓝天，可这是一个好天气。
随即齐君悦眼眸微转过随侍在身边的璎珞，忽而勾起一抹笑，“不过你倒是有一件事说的很对，孩子毕竟还小，不懂事是人之常情，这也就算，倒是这大人也跟着不懂事，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朱唇摇曳间，她勾起一抹温和笑意，眼眸看向前方，似乎只在一瞬间，黝黑眸子间泛过星光溢彩：“摆驾去建章宫，本宫今日还没与太后聊天呢。”
“是。”璎珞点了点头，吩咐侍从道：“带娘娘去建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