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见高考

从朱宇帆记事起，每年高考的那几天，干旱的西北大地都是在雨中度过的。小时候不懂事，朱宇帆会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奇怪，母亲给他的解释是：“这日子是国家千挑万选选出来的，龙王爷都看着国家选拔人才。”多少有些迷信，小时候的朱宇帆只能将信将疑。

去年高考前，持续的炎热让县城的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走起路来，脚上和腿上都是土，连脸上也无法幸免。高考前两天，朱宇帆开始发烧，夜晚也开始睡不着觉，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他自己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但身体的表现出卖了他。

由于朱宇帆大哥在县城跟着同村的老师傅学装修，因此，母亲把照顾他高考的事交代给了大哥。朱宇帆告诉大哥身体目前面临的问题，他大哥也没啥着，就是带着他在高考的前天夜晚，在浠沥沥的雨中去了趟县城的广场。大哥在广场的小卖部里面买了瓶啤酒，朱宇帆什么也没要。他们一起坐在广场的外围的台阶上，大哥喝酒，他陪着大哥聊天，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哥说着他装修上遇到的事。最后送他回学校的路上，大哥告诉他："帆帆，别紧张，好好发挥，考个好学校，别学哥。"朱宇帆知道，大哥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但朱宇帆也知道，大哥宁愿吃生活的苦，也不愿在学校待着读书，吃读书的苦。有些人，真的不适合读书，小时候的环境已经让他成长的面目全非了。快到学校的时候，大哥给了他50块钱，嘱咐他高考的两天吃点好吃的，好好照顾自己。

大哥走后，朱宇帆没有直接回宿舍，他在操场上走了好多圈，时而低头看地，时而抬头看天，时而看着操场上稀疏几个人影。身为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他得到了每个人的爱，父母疼他，哥哥也疼他，他们对朱宇帆没有任何坏心思，但他们的好，却成了朱宇帆身上最重的担，何以为报啊。

又见高考，外出打工的父亲也回到了家里，受母亲所托，高考的几天父亲来县城给他做饭，照顾他。基本从那个时候开始，陪读慢慢的出现了，朱宇帆所住宿的地方，有两个阿姨陪读了自己孩子整整高四一年。朱宇帆觉得没必要，自己会自觉好好学习的，母亲也没时间陪读，毕竟朱宇帆家不不止他一个小孩，不止一两张嘴。飘哥他们几个也是类似的情形，但在对待高考这件事上，落后的西北农民也盼着自己的孩子可以鲤跃龙门，因而，不管家里农活多忙，那几天，所有的事都给孩子的高考让步了。

这次高考前几天就开始了阴雨绵绵的天气，时而下起急促的大雨，时而下起毛毛雨，断断续续，下过了高考，母亲纳的布鞋那几天一直是泡在水里的。

不出意外的是，这次高考，朱宇帆还是感冒了，但没发烧，夜晚还是睡不着觉。睡不着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听着同学MP3上面的几十首歌。那时，听到“七里香”他都选择了跳过，后来，听歌睡觉成了他的习惯，他也喜欢上了那个咬字不清的音乐鬼才，包括他的歌。

这次，晚上睡不着的事他没告诉家里人，感冒也只是告诉父亲，稍微有点不舒服。

又见高考，高考还是那样，同样的日期，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学生做着不同的试卷，只是他们高四年级的这些学生在走着重复的路而已。说是重复，但心路历程发生了变化，目的却又出奇的一致。

英语考完后，朱宇帆告诉父亲，考的还可以，211学校应该差不多，985不好说。父亲当天就回家去了，估计是给他老伴说关于自己儿子这次高考的事，毕竟父亲压力也很大，也需要倾诉的对象。

晚上，朱宇帆去了和同桌走过的那个河堤，撕心竭力的喊了几嗓子，散了会步就默默然的回到了自己住宿的地方，拒绝了飘哥几个的邀约，认认真真的睡了一觉。说是认真，只是高考完，整个人亢奋的状态松弛下来了而已。那次，他睡到了第二下午，被饿醒才起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