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灰尘就酒
九月份一到，西北的小县城逐渐就有了秋意。清晨，马路边的冬青上时常挂满露水，往往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不见。路上的行人大多都套上了单薄的外套，不冷不热。
一栋正在装修的酒店二楼里面传来了一位中年男人的怒吼，“朱老二，你怎么这么蠢，你是猪嘛，过来看看你用墨斗拉的线斜成什么样了，能用吗？”
粗俗的骂人的话未引起路人的好奇，甚至他们连前行的脚步都不带停顿，并不是因为冷漠，只是在这个小县城里，脏话粗话，早已成了那些干体力活的人们的日常交流用语。
这个县城是朱宇帆的故乡，安泰县，育才一中所在地。
被骂的朱老二，没有任何反驳，只是脸色很难看的，沉着一张脸去检查自己墨斗打的线。
见朱老二脸色不好，走路也磨磨蹭蹭，中年男人骂道：“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爱学学，不学就滚，当初是你妈求着我让我带你的。”
被骂的朱老二是朱宇帆的二哥，村里人习惯叫他们兄弟三，朱老大，朱老二，朱老三。骂人的则是他们家的邻居，村里最有名的装修工朱胜利，四十来岁，他们父母那辈人，听母亲说起，小时候和父亲经常一起唱秦腔。
朱老二高考落榜那年，本来是要去南方打工的，母亲觉得男孩子要有一技之长，不然无法立足社会，到处得看人脸色，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思虑再三，母亲又带了家里老母鸡下的十几个鸡蛋找上了朱胜利家的大门，求人家带着二哥，学习装修。就这样，朱老二也走在了朱老大走过的路上，只不过朱老大是初中辍学，朱老二则是高中毕业。
朱老二检查后，发现确实是自己打的线打歪了，估计是昨晚干活干的太晚了，酒店改电后，干活拉的灯灯光太暗了才不小心打歪的 。
朱老二闷声说道：“师傅，确实是我打歪了，我现在重打。”
朱胜利骂完人之后，脸色并没有带着怒气，心平气和的对朱老二说道：“嗯，以后多注意点，我反复给你强调，干装修量的尺寸一定要准，按错尺寸，打斜或打歪线，做出来的东西就废了，是要我们自己垫钱赔的，明白没有。”
说完，他递给了朱老二10块钱，说道：“先打完线，然后下去买两个菜夹馍，两瓶啤酒，吃完早餐再干后面的活。”
朱老二打完线，就下去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菜夹馍。两瓶啤酒则是在小卖部买的，兰州的黄河啤酒。剩下的3块钱回来的时候，朱老二上交给了师傅。
朱老二给师傅和他两个先各泡了杯茶，端给师傅后，自己就随便坐在师傅旁边的板子上，开始了今日的早餐。
每天早晨，他们的工作基本都是从早茶开始的。
吃了口菜夹馍，喝了口茶后，朱老二笑着开口问道：“师傅，你看我这水平多久可以出师？”
师傅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再学两年看情况。”
“不会吧，我都学了快两年了。”
“嫌长？你哥学了五年，你再不机灵的点，四年算少了。”
“好吧。”
朱老二并没有泄气，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才学了点皮毛，师傅的拿手绝活木工他还没学到家。
“耐住性子，要和屎爬牛一样，一步步慢慢来。你想想装修你要学多少东西，木工，水电，铺砖，油漆，粉刷等等，急不得，半吊子在这个行业活不久的。”
哎，穷怕了的人，总想着看一口能不能吃成胖子。
“快点吃完，吃完了抓紧干活。我们包工的不像算天数的，干快点就多赚点，快点干完了干下家的。”
开始干活后，尘土，木屑等物质在刨床，气泵的吹动下，在凌乱的房间里漫天飞舞，朱老二和他师傅的头上，脸上，身上挂面了木屑。朱老二的那张脸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擦过鼻涕的地方，留着一道印记。师傅额头的皱纹里面，落满了灰尘，随着师傅表情的变化，皱纹里的灰尘簌簌的落下，吸进了鼻子，也吸进了嘴巴。
锯了几张板子后，朱老二有些手酸，便大声的喊道：“师傅，休息会吧，喝口啤酒。”气泵声很响，刨床声也很响。
啤酒与装修更配嘛？朱老二也不知道。记得他刚跟师傅那会，就看到师傅每天干活休息的间隙就要喝啤酒，一瓶或者二瓶，不多喝。刚开始，朱老二不习惯每天都这样喝点，感觉不正常，正常人谁每天喝？但在师傅的循循善诱下面，他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也喜欢上了干活间隙来两口的感觉。朱老大也是这样，不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好，那就喝两口再干。”
朱老二开啤酒没有用到开瓶器，随手找了个小木板，就把啤酒盖打了出去。
“给，师傅，你的。”
先打开的那瓶给了师傅，随后就给自己开了一瓶。
“咣当咣当”的几声后，朱老二就把酒瓶顺手放到了离干活稍微远点的高处，防止干活打翻未喝完的宝贝，还要接着喝呢。
喝了几口后的朱老二，又投身到自己锯板子的工作中。
酒瓶没有盖，静静的立在那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等着喝它的人再一次张开嘴巴。
每次张嘴的时候，都是他们干累休息的时候，灰尘就酒，味道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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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南方的朱老三，朱宇帆，在酷暑里，顶着烈日，站着军姿，而其他同学则是训练着停止间转法。被教官区别对待，是因为本来向右转的指令，朱宇帆转到了左边。
三十分钟的军姿，朱宇帆不明白教官为什么会延长时间，昨天不是二十分钟嘛？难道自己昨天笑其他同学的事被教练记了下来？
“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吧，也不是站不下来，以前大爷训练自己的那会，马步都要蹲一小时”。朱宇帆心里想道。
中午休息的时候，宝儿盯着朱宇帆的腿说道：“老朱，你这腿咋长的，三十分钟军姿都能站下来，我觉得二十分钟是我的极限了，衰。”
小君说道：“确实牛逼。”
朱宇帆回答道：“没啥，就是以前经常训练，你们多锻炼也没啥问题，这玩意就是练出来的。”
飞飞幸灾乐祸的接着说道：“老朱，我感觉你被教官盯上了，注意点。”
“不能够，兵哥哥都是大气人，不至于针对我，估计我是被当反面教材来用了。”
下午的时候，教官教的动作出错的学生逐渐变少了，出去做俯卧撑和站军姿的也就变少了。
在汗流浃背，脸上滴汗的煎熬下，四人帮又熬过了一个白天，迎来了夜幕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