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夫妻夜话
“有些事想与法师坦白。”
门外的声音轻颤，带着哀求，分明是男人，却隐隐透着几丝女气。
不男不女，听得苏阳心底烦躁。
“阿弥陀佛，夜已深，施主若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纸窗上的影子摇晃几下。
“今晚...不行吗？在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对法师说。”
声音哽咽，字字悲戚。
苏阳暂住别人家，也不方便恶言相对。
“既然如此，那施主也不必进门，在外头一样可以交流。”
“这事极其隐秘，能否让在下进屋一叙？只要片刻就好！”
荀修明语气急促，苦苦恳求。
“既然是私事，贫僧也不便知晓，施主还是请回吧。”
苏阳有些烦闷地吐了口气，正常人他也不会拒绝这点小要求，但外头的人性取向存疑，还是不要共处一室为好。
窗上的影子抬手掩面，肩头耸动，哽咽漏出。
最终，他深吸几口气：“抱歉法师，是在下孟浪了，法师早些休息。”
鼻音极重，似乎刚刚哭过。
门前人影已经离去，苏阳龇牙，揉了揉被褥中的红莲肚兜。
在这渐渐崩坏的世道，男施主需要有千锤百炼的心境。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被打扰，也没了降服心魔的兴致。
苏阳收起红莲，闭目酣睡。
......
婚房，红绸仍未解去，残留着昨日新婚的喜气。
初为人妇的少女孤伶伶躺在床上。
身旁被窝冷寂，丈夫之前悄悄起身，不知去了哪。
凌思卉侧过身，轻轻贴上丈夫的枕头，吸着他残留的气味。
一股幽香自枕上传出，很是好闻。
新娘却皱了皱鼻，她说不上有哪不对，但本能的不太喜欢这股香气。
这气息太过柔弱，少了些男人味。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昨晚的大师，那法器的麝香似乎才是男人该有的。
黑暗中，新娘子面色发红，拍打自己的脸蛋，不断想着丈夫的容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唉...”
一声轻叹，凌思卉翻身下床，穿着寝鞋来到梳妆台。
窗外灯笼飘摇，却难抹去心中幽寂。
她借着灯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杏眼明亮，鼻梁挺翘，双颊饱满，带着满满胶原蛋白，是少女特有的软嫩。
“是我太丑了吗？”
凌思卉轻抿自己丰润的唇，她只是一个村姑，皮肤没有千金小姐那般白皙。
手心也因干了农活，变得粗糙。
今天去见长辈时，公公面上的不满几乎要溢出，哪怕太奶奶慈祥的笑容，也不能洗去心底的自卑。
更别提，那些下人的窃窃私语。
新娘鼻头发堵，嫁入豪门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好，温柔体贴的荀公子在婚后也变了个样。
也对，自己只是个乡下女子，哪能配得上高门大户的贵公子。
若不是夫君他不行，哪轮得到自己...
想到这，凌思卉脑中又闪过雄伟的戒空大师，羞臊重新爬上心头。
“咯吱。”
门被轻轻打开，桌前的凌思卉缩手看去，是自己的丈夫。
“夫君，你...你回来啦。”
刚刚背着自己丈夫，偷偷想别的男人，让这单纯的姑娘一阵羞愧。
就像是背叛。
背叛了丈夫，背叛了家庭，背叛了爱情。
荀修明垂眸不语，眼皮泛红，但因背光，凌思卉并未看出。
他是雄山荀家的嫡子，家资丰厚，武艺高强，面容俊美，城里不知多少小姐常在梦中与他相会。
但他内心的苦闷无人得知。
“嗯，刚出去转了转。”
荀修明看着梳妆台边的妻子，强提起笑容走过去。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夫君不在我...妾身睡不着。”
凌思卉仍在纠正自己的话语，将那些粗俗的字词从生命中擦去，染上贵妇人的典雅。
荀修明张了张嘴，叹息着点亮油灯，搬来椅子在梳妆台前落座。
夫妻二人一起看着铜镜。
夫是翩翩公子，目似点漆，剑眉入鬓；妻是豆蔻少女，眉眼初开，腮如新荔。
自与荀修明相识后，她便很少去劳作，不经风吹日晒，肌肤的麦色渐渐褪去，有了几分小姐的贵气。
更何况，年轻本就是最大的资本。
他拿起脂粉，柔声询问。
“可会化妆？”
荀修明语气温和，也正是这种温柔，不知撩起多少红颜春心。
凌思卉摇头，她一个农家女子如何会这些，又想起应该庄重，只能停住轻轻回应：“妾身不会，夫君要给妾身化妆吗？”
荀修明挑眉：“我也不会。”
凌思卉“噗嗤”一笑，却又赶紧捂住嘴，瞪着眼打量自己丈夫。
见他也在笑，这才放下心来。
完美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会呀，荀公子他就不会化妆，也不能...
新娘敛眸，面色羞红，丈夫不再完美，她心底的自卑褪去些许。
“练练就会了，我来给你描眉。”
“嗯...”
荀修明起身，拿着眉笔在妻子美目轻描，感受着身后的温暖，凌思卉睫毛轻颤，双眸濡湿。
男人目光专注，操纵手中器具，以妻子的脸为画布，细细描绘。
凌思卉面红似烧，根本无心去看镜中的自己，秋日的夜晚微凉，她却感觉大脑都快融化了。
旖旎氛围中，画笔停住。
荀修明将头放在妻子肩上，细看她的眉目，好似将这水墨移到了自己脸上。
“怎...怎么样？”
凌思卉不敢睁眼，若是很丑怎么办？
侧颈的呼吸急促几分，让她有些发痒。
“嗯，很好看。”
语气依旧温和，凌思卉听见，悄悄睁眼看去。
透过朦胧黄纱，她看见了，镜中自己不对称的眉，还有憋笑的丈夫。
这下，她哪还能不知自己被捉弄了。
“啊！”
少女尖叫一声，转身咬牙，拍在他的胳膊上。
荀修明揉着手哼笑，连连后退，凌思卉快步追上，习武二十年的荀家大少，被不通武功的少女追得到处跑。
打闹之间，这对新婚夫妻的隔阂终于消退了些。
荀修明转身，轻轻抓住妻子的手。
“呵呵，好了，这么晚小点声...”
凌思卉柔嫩小手脱离而出，拍打在荀修明胸口，软意在彼此肌肤传递。
荀修明面色一白，掩着心口后退。
凌思卉的羞恼褪去，上前拉着丈夫的手关切询问。
“夫君，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不...只是有点困了，我们早些睡吧。”
荀修明语气勉强，推开自己的妻子，自顾自走向床铺。
躺在同一张床，二人和衣而眠。
两床被褥，堑分温度。
新娘闭目，泪痕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