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漩涡
二人稍一对视，袁保庆转头问魏永明：“这位是...？”
“是租住在此的房客。”魏永明不想节外生枝，笑嘻嘻的岔开话题挤兑道：“大人哎，那位黄大嫂真的走了，您就甭找啦。”
袁保庆没理会他，对着郭华歉然一笑：“唐突打搅，告辞了。”
“请便。”郭华僵笑着拱了拱手。
袁保庆转身就走。魏永明跟着回到内院，见他脸色飘忽不定，片刻茫然，片刻犹疑，又似有些彷徨。
魏永明微觉异样，在他身旁轻轻呼唤两声：“大人，大人？”
袁保庆浑然未觉，带着两名随从快步出了大门，转身对他匆匆笑道：“既然小五娘俩已经离开，此事就先这样吧。”
“大人慢走。”魏永明感觉他说话时慌里慌张，再想想他刚才那副变颜变色的模样，心中暗暗纳闷。
袁保庆肯定是听了袁世凯与家仆的口述，今日才来摸清底细、落实情况，想要立下一件大功。
黄氏与小五连夜离开，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坐实了他的猜疑。但是人没找到，他失望也就罢了，为何表现的如此怪异？难道是因为...郭华？
魏永明顿感不妙，忙关好大门来到偏院，却见郭华正坐在轮椅上愣愣出神。
“三哥，”魏永明俯身看看他的脸色：“刚才那人认识你么？”
“啊？”郭华微微一颤：“他，他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我是担心你们相识。”
“我不记得见过他...那人是谁？”
“没见过就好。”魏永明稍感宽心：“他是候补济南知府袁保庆。”
“袁保庆？袁保庆？”郭华喃喃念叨了两遍。
“怎么？你认识？”魏永明心又提了起来：“莫非他与你的仇家有关？”
“袁保庆...”郭华压根没听到他的话，直勾勾盯着墙角的水井微微一侧头：“袁保庆？”
魏永明直起腰看看阿祥，阿祥也不明就里，脸上现出淡淡的忧虑：“官老爷怎会来到这里？莫非...会不会是...”
“那倒不会，我想应该是个巧合。”
“登初老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阿祥忧色更甚：“三爷在此居住多年，从未有外人造访。今日那位袁老爷不请自来，只怕...只怕...”
他连说两个“只怕”，长长叹了口气。
魏永明仔细琢磨一会儿，摇头安慰道：“阿祥哥想多了，袁老爷的公子也是王举人的学生，昨日与小五发生口角，闹的很不愉快，他今日是为此事而来。”
“堂堂候补知府老爷，竟会为这种小事屈尊？”阿祥满脸不信：“再说他又为何进到偏院？”
“此事与小五有关，几句话说不清楚。”魏永明无奈道：“请二位相信，他到偏院来就是为了找寻小五。”
阿祥迟疑着点了点头，神色变幻不定，时而忐忑、时而懊恼，隐约还带有一丝轻松之意。
郭华却显得异常平静，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嘴里不停小声念叨：“袁保庆...袁保恒...袁甲三...究竟...”
“三哥，”魏永明推了推他：“到这份上，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袁保庆么？”
“说不上认识。不过...”郭华怔怔答道：“十年前我曾见过他的叔父袁甲三，至于袁保庆当时是否在场，却记不清了。”
“你见过袁甲三？那你...”魏永明想要趁机追问，却见郭华缓缓抬起一只胳膊。
阿祥搀扶着他站了起来，郭华撑住拐杖淡淡一笑：“早上散步有些乏累，我要进屋歇一会儿，不奉陪了。”
魏永明静立片刻，回到内院缓缓转圈踱步，手抚着下巴上的胡茬胡思乱想，感觉即将被卷入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漩涡之中。
一切要从当初魏川岳误伤郭华开始。十年来郭华一直安然无事的隐居偏院，对自己的过往守口如瓶，如今终于要发生些什么了吗？
不对，另一颗种子应该是更早就种下了。
若非那年在临清与许宗扬相遇，后来他就不会在蒙山一战后归降西城营，更没机会将杨宣娇和洪天佑带到这里，也就不可能引来袁保庆。
再往前追溯，最早曹老六安排我去点心铺干活，送点心时在酒楼偶遇何大庚，又被何大庚推荐到了广盛泰，之后才会被葛老板派去临清出差。
还有，从临清回来后我就去了西城营，因此有机会通过买枪结识亚瑟，而川岳正是用他送我的柯尔特击伤了郭华。
原来所有这些都是串着的。魏永明感觉脑瓜子隐隐作痛，正想回屋躺下，忽听魏川岳在外面拍门：“爹，我们回来了。”
他稍一恍惚，忙过去摘下门栓。魏川岳和武七迈步而入，纳闷道：“大白天的，您插门干什么？”
“哦，没事儿。你爷俩一大早干啥去了？”
“七叔听说六伯教人功夫，便要去学几招，说是...”魏川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是今后指不定能用上。”
“艺不压身嘛。”武七坦然道：“我们走街乞讨的，多几招把式胜过千百声吆喝。”
“你七叔这叫职业病，走到哪儿都想着讨饭那点事。”魏永明淡淡一笑：“六伯武艺有长进么？”
“还是老样子。翻来覆去就那八招刀法耍的最溜，拳脚功夫还不如我呢。”
“样样通不如一样精，他那八刀早已滚瓜烂熟，关键时刻当能克敌制胜。”
“是挺熟的，可我瞧着招式不过稀松平常。”魏川岳嘴角一撇：“六伯总说要用他的家传宝刀才能发挥招式威力，可就是不肯把宝刀拿出来给孩儿看看。爹，你见过吗？”
“只见过刀鞘。”魏永明摇摇头：“你六伯说了，宝刀出鞘就要见血，因此从未出鞘。”
“别是锈住了吧？”魏川岳抿嘴笑道：“六伯这人就是爱吹牛，一点小事都能说的天花乱坠。”
三人相视而笑，魏永明把他俩叫到西厢房，低声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魏川岳听完皱眉道：“您是说，袁大人可能会撞破郭伯伯的身份？可他...究竟是什么人呐？咱们也该搞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