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把他弄丢了

男人是一种什么东西，你顺利，他锦上添花，你逆境，他却逃得天远地远。你痛苦，他还比你更痛苦，痛苦到要旅行、流浪、漂泊、暴走、要去做驴友。你以为男人是山，是墙，其实男人也仅只是一个人。更能够同甘，更难得共苦的一个凡人而已。

兰蔻等了很久，其实只是十天而已，廖骁勇没有来接她；兰蔻盼了很久，廖骁勇不给她一个电话，其实也仅只是三天而已。兰蔻每天看着坂口有点隔膜的面孔，又每天被刘方仪说服教育一番，终于感到了孤独。

不能承受，可以不管不顾到打破矜持的孤独。

兰蔻收拾了行李，一个人坐了的士回来，还在半路停车，买了一束鲜花。那束花是百合、玫瑰和满天星组成的，看起来有一种爱憎分明的爽快。兰蔻进门后，没有给廖骁勇打电话——都说懂得意外，是制造浪漫的前提。

兰蔻没打电话，却破天荒地勤快起来，收拾了屋子。

屋里很脏，从来没有过的脏。到处是烟蒂。臭袜子搭在抽水马桶上。床上揉捏成一团。桌上有吃剩的骨头。兰蔻找来吸尘器，吸地毯上的灰尘，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纸屑，或者别的东西。琐碎杂乱，是人活动的痕迹。有一根酒红的长发在兰蔻的脚边飞舞。兰蔻的头发，是纯黑色的。头发飞舞了一刻，兰蔻的目光快接近它时，它却找了个吸尘的洞穴，钻了进去。

兰蔻终于没有看到它。

做完卫生，兰蔻才发觉，有一个雕花玻璃水杯下面，压着一方印着橙黄色流氓兔的便签纸，是廖骁勇写给她的。廖骁勇说，最近因心情极度不好，别无他法，请假出外行走一个月，叫兰蔻别给他打电话，他没有带手机。兰蔻看了日期，已经有好几天了，便呆了半晌，猜不出廖骁勇“心情极度不好”的原因，还挺严重的，“别无他法”了。严重至此，竟没有提前走漏半点风声。两个人真的是有距离了吗？思虑再三，没有答案。兰蔻后来则认定，是自己离开太久，冷落了他造成的。她想象不出，廖骁勇的生活，最近有了什么样的风起云涌。

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在兰蔻看起来，还是一样。

兰蔻撕了纸条，“哧”地笑了。笑完，却流了一脸的泪。想男人是一种什么东西，你顺利，他锦上添花，你逆境，他却逃得天远地远。你痛苦，他还比你更痛苦，痛苦到要旅行、流浪、漂泊、暴走、要去做驴友。你以为男人是山，是墙，其实男人也仅只是一个人。更能够同甘，更难得共苦的一个凡人而已。如果不是主观愿望，也是客观现实，是宿命的一种。上帝太阴谋了，刻意安排男人和女人的痛苦相交叉，而不是在时间上错开，以不能牵手共渡难关，告诉我们生命原本孤独。

是神谕啊。是指示的路标。每个女人都如此倒霉吗？还是只有自己。或者，我兰蔻就是一个孤人的命运。一个跟男人情深缘浅的命运。

话虽如此，心里毕竟因了过去的日子，丢不了对廖骁勇的一份牵挂。如果不能把一个人做男人牵挂，就把他做孩子牵挂，做亲人牵挂，也是一种牵挂。空心日子支柱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是十分难熬的。工作上不顺利，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给予安慰的人，兰蔻几乎天天失眠，想象着廖骁勇出门的无数可能性。想象着他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宾馆里，睡觉，或者玩着纸牌，天空的鸽子透了窗棂，看他，研究着这个陌生人。或者，不在城市，在乡村，在原始森林，在一个月后钻出来，原本稀稀拉拉的胡须，可以更有看相。虽然是有点怕了人声和城市的汽车，保不准，也能一下捧出本畅销的游记，象许多男人女人干的那样。

哦，太浪漫了，不想也罢。人家廖骁勇，是去疗伤的。人家“心情不好，别无他法”啊，还畅销书呢！

本来，也要再次回到外婆家，得些庇护，缓解这虚空。兰蔻怕老人担心，怕大家盘问，只好把油盐酱醋装了一肚子，每天强打精神上班。恍惚中，却突然接到总部张先生打来的电话，询问她合同的事情。

兰蔻说，广告，商品经销，房屋租赁等合同，的确都是我签的，但是是坂口先生和对方谈个大前提后，我再跟对方商量一些小的细节。张先生就说，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兰蔻却觉得蹊跷，在办公桌前想了半天，心里有点惶惑，后来醒到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暂时放下心来。正胡思乱想间，坂口碰巧进来拿文件，兰蔻这回就勇敢逮到他的眼神，犀利地注视了他，是冷静理智的，还有无数疑问的。坂口玉男一点也不胆怯，竟用平静的目光，从容迎接了她，有种大无畏的精神。

一两秒的交锋瞬息便逝，女孩子到底是失败了，她垂了眼皮，低下头，定定看着桌面，象注视命定的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