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故交好友
抬眸去看子熠，见他扫了那人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丝毫礼让的意思，只自顾自的斟茶。du00.com
那人将折扇一收，啪的打在掌心里，看见我一怔，眯起眼睛仔细将我打量一番，“还以为是我们家嫣儿，看错了。”又对子熠说：“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好点，也尽一尽地主之谊，我说你将军府缺银子吗？”
子熠斜睨了他一眼，端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了，“缺，相当的缺，你每次进京都把我家当成免费的客栈白吃白住，我都被你吃穷了，这次走记得留下银子。”
那人毫不在意的朗朗一笑，眉眼间尽是舒适惬意，无半点拘谨，“客栈哪比得上你将军府舒服，”然后又有些神秘兮兮的低声凑近了道：“大不了你来我倚红楼的时候，我让嫣儿好好伺候伺候你，那可是我们倚红楼的头牌姑娘，怎样？”
子熠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那人用折扇一点，重又细细审视我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跟我们家嫣儿倒有几分相似。”
“这是苏姑娘，就是我一直要你帮忙找的人。”然后又抬手指了指那人对我说：“君顾，这是我的朋友王孜墨。”
“王公子，”我忙起身盈盈一礼，他亦连忙起身拱手还礼道：“苏姑娘客气了，请坐。”然后眯了眼睛笑道：“我还以为又是一个相似的人，原来找到了。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我们家嫣儿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你呢……”
子熠夺过他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在他脑袋上，“你说够了没有！”
我笑道：“嫣儿是谁？倚红楼又是什么地方？”
子熠嚷道：“你不要跟他瞎起哄，让他找个人，好几年才有消息，而且永远都是那一句，‘你去问萧王爷好了’，等他找到你，我头发都白了。”
“哎，这可不能怨我，”王孜墨似是被冤枉了一样嚷嚷：“两年前我就告诉你她的行踪肯定和萧王爷有关系，我是不敢去惹他的，所以消息查到他的地盘上就断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朝廷的大将军，用不着偷偷摸摸的，直接去问就得了。”
子熠无奈道：“我问了，而且问了不知多少次，他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说缘分未到。”
王孜墨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嚷嚷道：“那是人家不愿意说，你怪我做什么？”
子熠点的几个菜终于端上来了，王孜墨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店里的小伙计小心的陪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正是人多的时候，还请公子和姑娘见谅。”
子熠边吃边说：“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理他。”
“是，公子慢用。”那小伙计笑着躬了躬身，转身退下了。
子熠问他：“你还没去过我府上？”
王孜墨摇着扇子道：“去过了，你不在语诺也不待见我，所以我就出来找你。”
子熠饮了一口茶，又问：“你找我可有正经事？”
王孜墨正色道：“也不能算是没有，想必我要说的你也早都知道了。”
子熠似是了然道：“那就晚上再说吧，吃完饭你请自便。”
王孜墨一手虚握了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道：“那你呢，你去哪？”
“那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们。”然后又抬头问我：“君顾，这蝉衣素菜卷的味道可还和以前一样好吃？”
我正满脑子想着那个嫣儿，听他问，便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挺好的。”
煜祺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再换一家，去城东吃大顺斋的蒸酿八宝。”
“你明天还陪我出来玩？”
“我以后天天陪你出来玩。”
“哎哎哎，我还在呢，”王孜墨用扇子敲打着桌沿道：“用得着这么甜蜜吗？无视我的存在怎么着？”
子熠放下筷子道：“你吵死了。”
子熠起身拉起我道：“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吃，等会别忘了结账。”
王孜墨拿扇子指着他说：“子熠，我来京城可是客人，一顿饭你都不请我吃？我说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子熠也不搭理他，拉着我转身欲走，却听王孜墨在身后大声对我说：“苏姑娘，子熠去我们倚红楼，就是吃吃茶聊聊天，别的什么也没干。”
我看到子熠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嘴角抽搐了几下，转身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瞪了他一眼就走，身后王孜墨却无赖的大笑起来。
出了店门，我牵了灵羽，子熠依旧闷闷不语，“怎么了，还真生气呢，我倒觉得你这个朋友蛮有趣的。”
子熠无奈道：“我哪会真和他生气，我这个发小吧，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脸皮厚，你不用理他。我去倚红楼可不是去吃花酒……”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多余，且有点越描越黑的嫌疑，便猝然住了口，原来他在意的是这句话。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那王孜墨是做什么的？”
“他是申州万通镖局的少当家，这万通镖局名义上是个镖局，实际上是个专门打听江湖消息的帮派，京城的倚红楼就是他家的。”
“你曾经拜托他找过我？”
子熠弯腰一把将我捞上马，“我那时候还未接管朝廷的密探机构，且又跟着皇上四处征战，所以拜托他帮我留心打听你的消息。”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虽然两人说话看着像是不投机，我却觉得正是因为两人的交情深厚言谈才会如此不羁。
“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是世交，自幼混在一起。后来孜墨随他爹去了申州经营镖局的事情，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他也很少回来，但是，”子熠咬牙道：“只要我回来，这小子必定会出现。”
我自马上静静的听他说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无意间瞥到道旁有个男子，布衣蓝袍，凝神看了我们一会，躲到人群里去了。我禁不住回头想看清楚些，却很快的就没了人影。
子熠也随我回头张望道：“看什么呢？”
“有个人，他在看我。”
“你认识的人吗？”
我摇摇头：“不认识。”
子熠笑道：“看你有什么奇怪，像孜墨出门，只要碰到美女，就一定会死缠烂打跟人搭讪着说个没完，想当年京城里认识他的女孩，出门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
虽是这样说，可我觉得那少年和孜墨完全不是一类人，也许是我多心了。
跟他闲逛了一天回府后，子熠问李福：“孜墨还没回来吗？”
李福沉着脸恭敬答道：“王公子派人来说今天下午要出城去上香，大概要五六天才能回来。”
“上香？”子熠似是觉得很好笑，“他又不是什么六根清净吃斋念佛的人，上的哪门子的香？”
李福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王公子遣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
晚饭后子熠在书房处理一些事情，我沐浴更衣后便早早的休息了。红袖添香夜读书，以前是林语诺在书房陪他，现在也是。晚上我从不去打扰他。
王孜墨一去就是七八天，子熠正在休假当中，似乎也清闲的很，每天除了陪我练习骑马就是教我抚琴，带我四处游玩，早出晚归好不惬意。
这日回来的稍早些，一回府却见王孜墨迎了出来。子熠将马交给小唐后戏谑道：“你什么时候信了佛祖？是想不开还是大彻大悟了？”
王孜墨也不在意，有些散漫的摇着扇子跟子熠进了大厅，“你就损我吧，我这柱香可是替你去上的，希望能够保佑你接下来的路顺顺当当的。”
子熠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却又像是没听道似的吩咐道：“老王，上茶。”
老王自门口回道：“少爷，林小姐知道少爷回来，已经去准备了，说是一会会亲自送来。”
子熠淡淡道：“一杯茶而已，何必要她亲自动手。”
“啧啧啧……”王孜墨摇着头感叹，“语诺本不是什么温顺的人，可在你跟前就这样贤惠，真是羡煞旁人。”说完还不忘瞟我一眼。
我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子熠充耳不闻，“你既这么喜欢她，何不去林府求亲？”
“这个嘛，一来语诺自小眼里就没我，二来……”他有些无奈的说：“毕竟林家是官宦世家，偏见还是有一些的，林大人又怎肯让女儿下嫁给江湖中人？他看中的是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之人。所以，你做事情要谨慎，千万不要自毁前程。”
子熠笑的一脸诚恳，“需要我帮忙吗？”
王孜墨一抬扇子制止他道：“算了吧，我早就不存这份心思了。”
门外林语诺端着三杯茶盈盈走了进来，“表哥出去一整天，一定渴了吧，我煮了些梅子茶，大家尝尝可还好。”
说着依次给了子熠和王孜墨，最后笑盈盈的到我跟前说：“苏姑娘也尝尝吧。”
我连忙起身说：“多谢。”然后伸手自她手中的红方木盘里去端那杯茶，“哎呀好烫……”我手一松，杯子里的茶水全都洒在了林语诺的裙子上，她躲闪不及，一惊之下木盘里的青瓷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林语诺提着裙子后退了一步，子熠赶紧伸手帮她拉起裙摆问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林语诺一脸的委屈无辜，眼眸里已然泛了泪光，“君顾姑娘为什么总要这样呢？你就这样讨厌语诺吗？”
王孜墨站在语诺旁边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语。
“不是，是因为……”我想说是因为太烫了我没端稳，回眸却看到子熠杯子里的茶已经喝的只剩了一半。
“好了语诺，不要胡说，君顾不是故意的。”
我望着着地上的碎茶杯百口莫辩，子熠转身问我：“吓到了吧？没事的。”
子熠到门口去叫人，林语诺蹲下身子收拾那一地的青瓷茶杯的碎片，我咬牙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片，在她掌上狠狠划过，林语诺惊叫一声坐在地上，我亦吃惊道：“林小姐，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看把手都划破了。”
“你……”她狠狠的盯着我，却又无法申辩，我冷冷回敬她一眼，这哑巴亏不是谁都会吃的。
佩儿扶着林语诺离开，子熠嘱咐她要好好包扎伤口。我心里恼怒闪身快步离开，“君顾……”子熠伸手却没拉住我，身后传来王孜墨幽幽的叹息：“唉，可见齐人之福不是谁都有命享的。”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的那杯茶出奇的烫，烫的都没法碰触，她这算计人的本事还真是花样百出。
晚饭的时候，子熠和王孜墨把酒言欢，林语诺也一脸的和气，我也不动声色的吃完了那顿饭。本是小事，我想也许是我小气了。
子熠关心的问了几句语诺的伤，然后笑道：“家里有现成的大夫，君顾很会包扎伤口的，你可以让她帮你换药。”
林语诺干笑着答应着，“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应该的。”我无语的扫了子熠一眼，他还真是迟钝。王孜墨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叹着摇了摇头。
府里的下人都喜欢王孜墨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几个小丫头都被他唬的一惊一乍的。子熠只在一旁安适的听他胡扯，笑而不语，林语诺在他旁边静静的坐着，时不时往他杯子里添点茶。
友朋之乐，红颜之爱，我庆幸有这些人陪在他身边。心里想着和寒澈的约定，竟不知不觉的走了出来。白天的事细想来，心下也觉得好笑，我在做什么？在气头上难咽委屈？如若我的解药一年内凑不齐，怕是神仙也难再回天，我还跟她计较这些琐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