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自从夭绍作为天命之女，被司马氏公之于众之后，护国公府内的戒备比以往更加严密了许多，这让朝中许多持质疑态度的官员又相信了几分。
皇帝拓跋昊天对于自己娶错了皇后之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有以欺君之罪处罚司马氏。朝中与司马氏敌对的官员由得知司马楚楚为养女之时的窃喜变成了如今的失望。更有人猜测，这其实是皇家故意弄出的障眼法，毕竟当年天命之女被抢，事关国运，皇家当然不想朝中因此而动荡，为了安抚各方势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娶个假的掩人耳目。如今，司马氏寻到真正的天命之女，这对皇家无疑是天大的喜事，恐怕司马氏不但不会受罚，或许还会大红大紫，从此权倾朝野。
夜色渐浓，已到了掌灯时分。护国公府院内院外，数百兵士来回巡逻，再加上躲在暗处的护卫，这里的防守简直比大周的军械库还要严密。
原本这么严密的防守下，是不可能有人进来的。可是，一个娇小的黑影却还是从防守的间隙冲了进来。他速度极快，借着短暂的空挡，竟然突破了数道防御，最终停在了护国公府接近中央位置的一间厢房门前。
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几下木门。
门内应了一声，接着一名女子轻轻打开了木门，还未看清面前之人，便大声道：“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离开的。”说完，突然发现见眼前竟空空如也，竟一个人也没有。
这女子正感诧异，却猛觉得有人拉自己的裙摆，于是低头一瞧，顿时吃了一惊，大叫道：“墨玉，你怎么来了？”说着忙把墨玉拉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墨玉颇为郁闷地嘀咕：“姐姐，你开门之后就不能低头看看吗？人家被你这么忽视，很没有存在感呢。”
这被墨玉称为姐姐的女子，当然就是夭绍。夭绍听完墨玉的抱怨，哭笑不得道：“小玉，你哪来那么多的说辞，我怎么会想到你能来这里呢，你快说，你来做什么？”
墨玉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为什么每次我离开，你都要出事情呢，上一次我离开，你被魏大海抓了去，这一次倒好，一转眼的功夫，姐姐竟成了‘天命之女’，被囚禁在这小房间里，难道非要墨玉一直守在姐姐身边吗？”
经墨玉这么一说，夭绍心想，还果真如此，每一次遇到危险，墨玉似乎都有事离开了呢。夭绍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小玉，你以为姐姐是自愿的吗？都是形势所逼，姐姐也没办法啊。”
墨玉道：“不是姐姐没办法，是姐姐心太软，上一次姐姐本可以拒绝，可是姐姐却不顾危险的答应了，这一次姐姐又是如此，对于自己的生命，难道姐姐就一点都不爱惜吗？”
夭绍笑了笑，道：“小玉该知道，有些事情，姐姐没有选择。”
“不是的，”墨玉急着说道，“只要姐姐将实情公布于天下，那就不必嫁入皇室。”
“可是，司马氏……”
“姐姐为什么总是顾虑司马氏？”墨玉打断了夭绍的话，“王朝尚且有更替的时候，司马氏难道就不应该衰落？这本就是司马氏的劫难，天意难违，姐姐能救得了一时，难道能救一世？姐姐又何必将自己与司马氏缠在一起呢？”
“即使司马氏终将没落，我也不允许它在我手中没落。”声音淡雅，虽从屋外传来，却犹似耳边。
话音落下，司马明轩的人已经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司马明轩看着站在那里怒瞪着他的墨玉，淡淡一笑道：“墨玉，你知不知道私闯护国公府是多大罪？”
“罪？”墨玉冷冷一笑，颇为自负的说道：“还从来没有哪个君王能治得了我的罪呢，别说你这护国公府，就算是那皇宫，我想去也随时都可以去。”
司马明轩也不生气，仍是淡笑着说道：“好大的口气。”
夭绍心中一惊，急呼道：“墨玉快走。”司马明轩的这种笑容，夭绍曾见过，看起来淡雅，却是极危险的信号。
墨玉却并未动身，仍是站在原地，瞪视着司马明轩，冷冷地笑着说道：“他没这个胆量，多年前南齐皇帝也曾动过万兽宗，可是却差一点弄得南齐不保，他若是这么在意司马氏，就不可能对我动手。”
司马明轩原本淡笑的面容，突然变得冷冽：“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动手？”说着，人已经朝墨玉缓缓走了过去。
夭绍站在墨玉身边，仍能感受到来自司马明轩的压迫感。她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墨玉身前，大声道：“司马明轩，你难道要对一个孩子动手吗？”
司马明轩一愣，停住了脚步，淡淡地望着夭绍没有说话。
夭绍又道：“我已经答应你嫁入皇宫，你还担心什么？”
墨玉在夭绍身后，急道：“姐姐，你不必如此，他若杀了我，师父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夭绍叹了口气道：“小玉，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可是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有些事情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当时冒着危险离开南齐，千里迢迢赶到大都就是为了找一个人，哪一日看到你手中的笛子，我便知道我不可能再找到他了。罢了，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地方，纠缠了这么多恩怨，不如就此放下，借这残躯换他最后的人情，也好无牵无挂的离开。”
墨玉听着夭绍的话语，觉着她似乎随时都会离开。他转到夭绍面前，大声道：“姐姐，你要找的就是林玉吗？姐姐为何说这些丧气的话，一切还有希望的。”
夭绍摇了摇头，淡笑道：“罢了，各自有各自的命，若是他还活在世上，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墨玉心中莫名一痛，急道：“姐姐，我这就带你出去，去找他。”
司马明轩却突然冷冷地说道：“你们哪里都别想去。”
“你……”墨玉怒瞪着司马明轩。
夭绍恳求道：“明轩大哥，你放了墨玉吧。”
司马明轩却似没有听到夭绍的恳求，仍是站在那里，冷冷地不说话。
墨玉气道：“姐姐，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
夭绍心中着急，不觉加重了语气说道：“小玉，你怎么不听姐姐的话了，若是你今天不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姐姐了。”
“姐姐……”墨玉委屈道。
司马明轩寒声道：“墨玉可以走，但是夭绍你不能走。”
夭绍大喜，催促墨玉道：“你快走，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墨玉还要纠缠，却见夭绍已经拉下了脸，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心中不禁怯了几分，只得恋恋不舍得离开了屋子。
司马明轩见墨玉离开后，突然淡淡地说道：“还记得我曾今跟你说过的话吗？一切都还未定，奇迹或许就会在下一刻发生。”
夭绍心头一震，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沉默了许久。
司马明轩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夭绍幽幽地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