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祸水东引
刘驽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点点头，不再说话。讀蕶蕶尐說網脑子里开始盘算起了方宏宇那件事，周玉虎的计划虽然不错，可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多思考一下计划的不足总是好的。而且，就算计划成功了，能不能一举拿下方宏宇也不好说，毕竟，自己不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政法委书记李国强会是怎样的态度？市委赵书记是怎样的态度，这都是要仔细考虑的。
车子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阳明县境内，在写着“生态阳明发展阳明富强阳明”高速收费口外，阳明县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都等候在此处，黑色的小车停了一排，等刘驽马他们的车停下之后，阳明县县委书记蒋月华快步迎了上来，握着刚从车里走出来的刘驽马的手，满脸羞愧地道：“刘市长，因为我们县里的事让您专程跑一趟，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我要向您承认错误。”
刘驽马跟他握了握手，摇头道：“承不承认错误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清原因，尽量降低农户的损失，还有就是追根溯源，查清责任人，再尽快拿出赔偿方案，稳定人心。”
蒋月华点点头，道：“您放心，县长张建立同志现在正在现场。市长，您一路辛苦，是不是先到县城吃点东西，稍作休息，再听取我们的汇报呢？”
刘驽马直接摆手道：“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不看看情况，饭我吃不下。这样，你上我的车，路上直接把情况跟我汇报一下。”
蒋月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沈同根，后者也跟着说：“是啊，先去现场看看吧，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
刘驽马又看了看跟在蒋月华身后的一干干部，皱了皱眉，对蒋月华道：“他们就不用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不是让张远跟你说了么，不要兴师动众，搞欢迎仪式那一套。”
蒋月华看出这位年轻的刘市长不好这一口，忙把手背在身后，朝那边连摆，刚刚还憋着劲儿准备和刘市长套套近乎的一干干部见到这个手势，立马做鸟兽状散，瞬间就回到车上，绝尘而去。
张远上了蒋月华的车，蒋月华则取代了他的位置，车子缓缓前行，刘驽马摇下一些车窗，看了看窗外灰蒙蒙地天空，朝蒋月华问道：“怎么样，农户们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没有？”
蒋月华忙回答道：“情绪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激动了，不过有些人还是吵着闹着要说法。您也知道，咱们这边稻子就熟一季，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贷款种田，现在正是水稻的灌浆期，如果抢救不过来，今年就算白种了，一分钱收入没有不说，还要还银行的贷款，水稻绝收对他们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县里的处理办法呢？”
“我们准备先让市里来的专家勘察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补救，如果无法补救，就先从县财政里拨一批款，给农户补偿。”蒋月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等找到水稻大面积枯死的罪魁祸首之后，再追责求偿，把农户的损失全部补回来。”
刘驽马恩了一声，又问道：“水稻大面积枯死的原因找到了吗？”
“还没有，省农大来的专家已经取了水稻和农乐牌杀虫剂样品回去化验，结果出来应该还需要几天时间。”蒋月华补充道：“哦，农乐杀虫剂就是受害农户用的那种稻田杀虫剂。”
刘驽马看了他一眼，问道：“土壤和水质样品呢？有没有也化验一下？”
“这……”蒋月华笑着摇头道：“没有，因为这次稻田大面积枯死的现象，基本上都是在用了农乐牌杀虫剂之后才出现的，所以我们并没有取土壤和水质样品。”
“哎，你这就有些唯心主义了。”刘驽马摆摆手，不悦道：“现在是调查阶段，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能排除，据我所知，土质和水质污染，一样可以导致作物大规模死亡吧？”
蒋月华脸上的笑容一僵，点头道：“刘市长您说的是，一会儿到了地方之后，我会让他们取样送去检测的。”
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是峰桥镇，这里是盆地地形，土地平整肥沃，是阳明县最大的产粮地，车子沿着镇上的四车道马路开过，道路两旁尽是或二层或四层的沿街门市，这些门市后面则是以平房为主，也有几栋十几栋楼组成的小区，看起来和双城老城区有些相似。
车子穿镇而过，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坦田地，满是黑色的田垄和绿油油的稻田，间或传来知了地鸣叫和青蛙的聒噪，让人心旷神怡。
可往前开了一会儿，满眼的绿色逐渐被黄色所取代，就像是一下子从草原来到了沙漠，放眼望去，地里全是干枯发黄的水稻，有的立着，有的已经软趴趴地倒在水里，眼看是没救了。
有不少穿着二股筋背心裤衩，皮肤黝黑，戴着草帽的农民站在田地旁边，拄着锄头，一脸的茫然，看到有车沿着路开过来了，他们只是微微转头，就继续将目光投向了那大面积死亡的水稻，眼里的心痛和无奈让人目不忍视。
刘驽马开门下车，走到田边，蹲下来扯了一颗稻苗在手里，这颗稻苗的上半根已经枯死了，下面浸在水里的部分还有些绿色，看样子确实如蒋月华所说，应该是杀虫剂的问题，如果是土和水的问题，应该是从下面往上枯才对。
随手把手里的稻苗丢掉，刘驽马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蒋月华道：“情况很严重啊，这么大面积的稻田枯死，光是看一看，就让人心痛。对了，说起那个农乐牌杀虫剂，我听说是你吗县农业局强行让农户使用的，还说不用这种杀虫剂，就不给贷款，是这样吗？”
“也不算强制吧。”蒋月华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笑道：“农乐杀虫剂也不是今年才出的，前几年用一点问题都没有啊。而且，我们县农业局只是推荐农户使用，是自愿性质的，没有强制，更谈不上拿贷款压人。”
刘驽马冷笑两声，道：“是吗？据我所知，你们县委县政府以及农业局，去年春节发的年终奖里面，比其他部门多了一台平板电脑，这是为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吗？”
蒋月华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衬衣的后背也湿透了，强笑道：“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驽马就不再理他，径直走到那几个站在田边大树下的农户旁，询问起情况来。一问之下，果然如沈同根之前所说的一样，县农业局要求这些农民必须使用农乐牌杀虫剂，否则就会在贷款上卡他们，除了杀虫剂之外，稻种和壮秧剂也是指定的，只是那两种东西没有出问题罢了。
从农户那里走回来，刘驽马看了蒋月华一眼，冷哼道：“蒋月华，蒋书记，拿贷款卡主农民的脖子，与民争利，你们阳明县农业局真是好大的威风。”说完，便走过去开门上车，也不理后面三人，直接让老王开车回县城。
等车子开远之后，蒋月华直接扯住沈同根的胳膊，急声道：“沈局长，您可得帮帮我。”又拉住张远的袖子：“张大秘，你可得帮我在刘市长面前美言几句啊。”
沈同根挣了挣没挣开，只要无奈地摇头道：“我怎么帮你？这事我提醒过你们县农业局的老耿，要不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老耿说我杞人忧天，现在怎么样？你啊，赶紧照刘市长说的，把土壤和水质样本送到市里或者省城，请权威专家做检测，如果问题出在水或者土上，那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出在杀虫剂上，老耿是肯定完了，你也脱不了责任。”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这两年国家对干部腐败查的特别严，如果查出农业局的耿局长和农乐公司有权钱交易行为，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县委县政府的领导肯定也要有连带责任，虽说不至于像耿局长一样落马，可党内记过处分或者批评教育却是少不了的，蒋月华在阳明县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了有些年了，这届换届之后肯定会调走，这两年正走动关系，想着往市里奔，要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别说市里，能平调都偷着乐吧。
蒋月华又朝张远看去，张远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爱莫能助，我跟在刘市长身边的时间不长，说话没什么分量。不过我知道刘市长以前在双城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就对三农很重视，蒋书记，您也看到了，这件事让刘市长很生气，他这次下来，又是赵书记亲自指示，怎么办，您自己权衡。”
蒋月华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跑到车后备箱里取了两个塑料袋，亲自到田里取了泥土和水质样本，转身上车，对张远和沈同根道：“张秘书，沈局长，一会儿我把你们送回县里，直接往省里跑一趟，我觉得问题应该还是出在突然和水质上，杀虫剂又不是浓硫酸，哪有喷上就让作物大面积死亡的呢？你们说是吧？”
说完，就让司机开车，捏着土壤和水质样本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脸色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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