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兵分两路

周长安的家在老的国土局宿舍，这是一片只有五层高楼房的老式小区，楼体外墙斑驳而陈旧，小区内路灯几乎全坏了，就算还亮着，微弱的光芒也几乎无法穿透被厚厚灰尘遮住的灯罩，只能透出微弱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讀蕶蕶尐說網

小区楼梯的外墙上空空如也，刘驽马和田毅斌询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周长安家所在的十二号楼。在忽明忽暗的声控灯灯光中拾级而上，来到301房门前，拿着防盗门的扣环拍了拍，里面便传来一个女声：“谁呀？”声音略显尖利，听起来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田毅斌忙开口大声道：“周长安家是住在这里吗？”

里面沉默了一下，内门打开，一个脸上带着疑惑和警惕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防盗门内，看了看刘驽马和田毅斌，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刘驽马刚要说话，却不防田毅斌上前一步，拿出工作证来，对女人道：“你是周长安的爱人吧，我们是省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来这里，是想跟周长安谈谈。”

“省巡视组？”女人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又看了看田毅斌手里的工作证，这才打开防盗门，转头喊道：“老周，有人找。”说完就转身朝厨房走去，一点儿也没有给刘驽马他们添茶倒水的意思。

“谁啊？”疑惑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接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手拿报纸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身材发福，肚子尤其大，右手上握着剪刀，左手的报纸上有大大小小的方形缺口，看起来应该是正在做剪报。刘驽马的目光扫过报头，是一份“消息参考”。

田毅斌快步走到周长安身边，拿出工作证给对方看了看，这才道：“我们是省纪委第一监察室的工作人员，有些情况需要跟你了解一下，你看，现在说话方便吗？”

听到是省纪委的人，周长安的身子本能的打了个哆嗦，接着才猛地想起，自己这个市气象局局长家就连逢年过节都没人上门拜访，在气象局工作这么多年，住的还是当年国土局时候的老房子，哪有什么值得纪委查的？更何况还是省纪委。

知道不是为自己而来，周长安一下子变得坦然许多，看了眼正在厨房忙活的爱人，想了想，道：“还是去外面吧，家里不太方便。”

刘驽马和田毅斌点点头，周长海就走到衣帽架上取下外套，朝厨房喊道：“我出去应酬一下，一会儿回来。”

厨房里传出声音：“等会儿。”接着那女人快步走了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钱包里取出几百块钱塞进周长安的口袋里，轻声道：“少喝点儿酒。”说完就又走了回去。

刘驽马心里微微点头，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三人走下楼，走到小区外面，周长安问道：“二位应该还没吃晚饭吧？附近有个川香火锅店不错，咱们边吃边聊？”

田毅斌看出他的拮据和无奈，左右扫了一眼，见路边有个卖肉串的烧烤摊，便伸手一指：“就那边吧，我看没什么人，说话方便些，火锅店里人太多，不是谈事情的地方。”

三人走过去坐下，点了啤酒肉串，很快烤的喷香的肉串被端了上来，周长安拿起一根咬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刚刚走的太匆忙，也没来得及询问，二位想找我了解什么情况？不瞒你们说，我现在在市气象局工作，恐怕无法给予你们多少帮助。”

田毅斌笑笑，自我介绍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田毅斌，是省纪委第一监察室的副主任，这位是我们主任刘驽马，我们这次来文城，是想调查一下徐松南这个人。得知你们曾经在一起共事，我们这才找到你。”

听到“徐松南”这三个字，周长安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失去国土局局长的位子，又怎么可能被人处处打压，踢来踢去，直到现在被丢到这个劳什子的气象局当局长。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市纪委、省纪委，各式各样的举报信写了不下百余封，可举报信写得越多，徐松南升的越快，他自己受到的打压也就越重，甚至连家人都受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威胁和骚扰。到如今，他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准备把以前噩梦似的一切都遗忘掉，省纪委的工作人员却又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这种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几口将手里的肉串塞进嘴里，丢到竹签，一把抄起桌上的啤酒咕咚咚灌了下去，周长安这才长出口气，对刘驽马和田毅斌道：“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如果需要什么配合，我也会尽力的。”话里有一分破釜沉舟的气概，或许他心里也明白，如果这一次再扳不倒徐松南，得罪了市委副书记的他，将会受到如何的报复。

三人在烧烤摊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肉串热了又热，周长安喝着啤酒，把他所了解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向刘驽马二人做了介绍，田毅斌耐心的做着记录，不时就有疑惑的地方做出询问，周长安都一一作了解答。一顿饭吃饭，周长安将二百块钱拍在桌子上，对刘驽马二人道：“今天我高兴，这顿饭你们就别跟我争了。”接着才摇头道：“你们在调查徐松南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当初我写举报信的时候，家人就曾经受到过不明身份家伙的骚扰，因为这个，我爱人差点儿跟我离婚。徐松南这人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内心却阴毒狠辣，逼得他急了，我怕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刘驽马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你也不用太悲观了，邪不压正，只要你说的这些情况都确实存在，徐松南断无逍遥法外的可能。”

田毅斌忙附和道：“刘主任说的对，你不需要那么悲观，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这个徐松南真的有三头六臂。”

看着周长安晃晃悠悠的走进小区，刘驽马和田毅斌也打车返回居住的旅馆。回到旅馆之后，田毅斌在那里整理收集来的材料，刘驽马则点上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通过和周长安的谈话，他对徐松南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了解，用“笑面虎”这个词来形容徐松南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的人，肯定会从他斯文的外表和礼貌的举止中认为，这人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当初他担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跟陈晓凤和刘波等人相处的都还算融洽。在来文城之前，刘驽马也曾找两人了解了一下徐松南这个人，当得知刘驽马要来文城查他的时候，两人甚至表现出了一丝不解和疑惑，认为徐松南这人工作认真，行事低调，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得到李晓波的信赖，或许在李晓波的眼中，这位徐松南是那种勤勤恳恳做事，认认真真做人的下属，任劳任怨，对领导交代的事，有条件要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省纪委频频调查徐松南的时候顶住压力一力保全，甚至觉得这是孙援朝在利用省纪委的人脉资源胡搞。

需不需要跟李晓波深谈一次呢？刘驽马的脑海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说起来，自己和李晓波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当时两人都是各取所需，才缔结了暂时的同盟关系，可相处的还算融洽，比起孙援朝来，李晓波或许会更信任自己一些，跟他深入的探讨一下徐松南的问题，或许会得到他的支持也说不定。

可刘驽马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人的固有思维是非常可怕的，李晓波对徐松南的印象是正面的，除非发生某些事让他自己认识到错误，否则的话，光靠几句话想要获得他的支持，无异于痴人说梦。闹不好到头来非但得不到他的支持，还会弄得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一根烟抽完，那边田毅斌的资料整理的也差不多了。把总结好的材料拿起来，吹了吹钢笔的墨渍，田毅斌缓缓开口道：“刘主任，周长安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可作用也比较有限，只有两个情况值得重视。一个是徐松南包养了文城市第一职业教育中心学校空乘专业的一个女学生，徐松南跟这个女孩子以干父女相称，关系非常暧昧，据说每个周末都会接她去外宅居住。”

“另外一个，就是徐松南现在的秘书，张洪泽。此人从徐松南在土地局时就担任他的秘书，这么多年来，颇受他的信赖。”见刘驽马端起杯子喝水，田毅斌停顿了一下，等了片刻才继续道：“他跟在徐松南身边这么久，肯定掌握了大量徐松南违纪的证据。而且据周长安所说，这个张洪泽在圈子里的名声很不好，其妻子的一个远房表弟在徐松南当上常务副市长之后开了一家建筑公司，承揽了不少的项目，这个情况是之前工作组根本没有掌握的。从他们身上作为突破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驽马点点头：“那好，明天开始，咱们兵分两路，你去调查那个表弟，我去看看那个空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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