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内外交困
见李晓波抿了一小口，眯起眼睛来做享受状，刘驽马就低下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咖啡，鼓了半天的勇气，却还是没能将其喝下去。讀蕶蕶尐說網
慢慢的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李晓波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才看着刘驽马开口道：“小马，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下文城，是不是专门为了徐松南而来。”
刘驽马知道现在否定根本没有意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便点头道：“没错，我们接到不少关于徐松南的举报信，有些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这次下来，只是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李晓波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刚刚爱军同志才给我打完电话，发牢骚说省里越过市纪委直接调查老徐，这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如果不是我拦着，他可就要向省里面诉苦抱屈了。宋省长来省里之后，反复强调上下级部门的协调和合作的重要性，咱们除了领会精神之外，在落实上，也要下功夫嘛。”
刘驽马皱了皱眉，展颜一笑，摇头道：“刘书记太敏感了，我们这次下来，只是例行调查。而且，调查情况不是已经跟他们做过通报了吗？想必你也知道，调查同级别干部，纪委难免缩手缩脚，也容易得罪人，太影响班子团结了。”
“团结？”李晓波呵呵笑笑，问道：“小马，你也知道你这么做影响团结吧？徐松南同志是市委常委，分管经济的副书记，却被省纪委频频调查，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么做，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文城的正常经济建设。我知道，你们是收到了不少关于松南同志的举报信。可小马你也在基层干过，知道经济建设的时候，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市里很多改建项目都是松南同志负责的，他顶住压力，甚至是骂名才将这些工作顺利完成，在项目实施过程中，难免得罪一些人，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如果因为这样就被频频调查，今后谁还敢大刀阔斧的改革，谁还敢主持经济建设？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寒了基层同志的心啊。”
刘驽马笑笑，也诚恳的道：“李书记，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也把话说开了。是，我们是在调查徐松南同志，可我们不是在盲目的调查，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如果证据显示徐松南同志有问题，那不管他为文城的经济建设作出多大贡献，那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那那些举报的人就是别有用心，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们是照流程办事，请您配合我们。”
李晓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盯着刘驽马的眼睛道：“小马，省纪委的工作我当然是支持的，不过，也请你们能够体谅下我们的难处，现在的文城，风起云涌，有些人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总是想着勾心斗角，唯恐天下不乱，对一些有能力的干部无端诽谤和臆测，这是非常不正确的。小马，你也是文城人，从小到大都在这个城市生长，你应该能体会的到，这几年文城的发展和变化，可以说比过去十余年的都要大，这是谁的功劳？这是大家的功劳。是的，发展快了，我们会疏忽脚下，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这不能成为某些同志拿来斗争的筹码，对于这样的行为，我是坚决反对，并且要斗争到底的。”
刘驽马知道李晓波虽然没有明说“某些同志”是谁，可显然是在说孙援朝，他脸上神色不变，摇头道：“李书记，纪委夏书记在前些日子举行的全省纪检干部大会上讲话时才指出，纪检工作要保证公正公开性，不能因为某些人的压力而低头，也不能成为某些人攻击对手的利器，在这一点上，我深以为然。”
“低头？”李晓波呵呵一道，反问道：“你觉得我在对你施压？想让你低头？对，没错，我对省纪委频频调查徐松南同志是有看法，如果是第一次调查，我当然会全力配合，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查，到底是什么居心？是不是不查出些什么，就要一直的查下去？你们这种做法，又怎么能让我不产生不好的联想。小马，不妨告诉你，我已经跟叶书记沟通过了，他也觉得，省纪委三番五次的对一个干部做调查，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并表示会和夏书记做沟通，必要的时候，还会和宋省长，雷书记沟通。”
刘驽马眼神一凝，他不是没想过这次下来会遇到重重阻碍，却怎么也没想到李晓波对徐松南竟然会如此维护。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或许真如毛长海说所，徐松南案的背后，牵扯到许多人，许多事，一旦徐松南下马，势必会引起文城官场的一次大震动，李晓波这么维护他的原因也就在此。
这次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双方谁都没能说服谁，李晓波甚至都没有亲自将他送出办公室，而是让秘书代劳，可见二人的关系恶化到何种程度。
刚从市委大楼走下来，刘驽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一看，竟然是孙援朝打来的，他忙接起，电话里传来孙援朝的声音：“小马啊，你小子来了文城也不给我打电话，怎么，等着我去请你么？”
刘驽马显得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孙援朝继续道：“上来吧，反正你都来了，咱俩坐坐。”
答应一声，刘驽马转身往市政府大楼走去，来到市长办公室，孙援朝早就泡好两杯清茶在等着他了。见他进门，笑呵呵的道：“怎么样？纪检工作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难？”
刘驽马点点头，孙援朝就笑着道：“其实，咱们纪检这边和公安部门的工作性质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公安部门是和犯罪分子作斗争，咱们呢，是和违法乱纪的干部做斗争。这些干部，在被查出问题之前，无一不是位高权重，影响一方的大人物，关系网盘根错节，这给咱们办案的时候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刘驽马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是啊，在这一点上，我也有同感，就像这次对徐松南的调查，李书记不理解，下面不支持，我们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非常的被动。”
“所以说了，纪委工作，调查违纪干部很重要，平衡人际关系，让调查顺利的进行下去，同样重要。”孙援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摇头道：“不瞒你说，我在纪委工作多年，得罪的人不知凡几，现在下来工作，很多时候都会受到以前的影响，你在工作时，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这句话你要记住。”
刘驽马点点头，慢慢品味着孙援朝这句话的意味，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的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是个没见过的号码，归属地是省城，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问道：“你好，哪位？”
“刘驽马吗？”对面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我是叶正勋。”
“叶书记。”刘驽马的声音多了几分凝重，轻声道：“您好。”
叶正勋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刘主任，文城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搞的？我们纪委在工作时，一定不能影响地方经济的建设，这是首要要求和前提条件。要顾全大局，和地方上的同志做好协调，工作才能又好又顺利的开展下去，明白吗？”
刘驽马答应一声，开口道：“叶书记，我和您的看法一致，就在刚才，我还在文城市市委书记李晓波的办公室里刚跟他做过沟通，现在坐在文城市市长孙援朝的沙发上。两位领导都对我们纪委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和支持，我也会在接下来的案件调查当中，随时跟两位领导做汇报和沟通，请您放心。”
对面的叶正勋语气一滞，片刻之后才道：“我们纪委在办案的时候，一定要讲事实，讲方法，对地方上的干部，要以保护为主，不能因为有怀疑，就几次三番的做调查。这次你们下文城调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样吧，反正你们在那边的调查也没有进展，先撤回来，咱们在常委会上研究一下，再作打算。”
刘驽马眉头一皱，忍不住分辨道：“叶书记，我们在文城的调查刚刚有一定的进展，现在撤回去，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叶正勋冷笑两声，道：“你们对徐松南同志的调查，已经严重影响了文城当地的经济建设和班子团结，省长宋新军同志也专程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此事，叮嘱我们在办案过程中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听风就是雨，尤其是对地方的干部，一定要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做出判断，否则的话，很容易寒了同志们的心。”
听说省长都亲自发话了，刘驽马只能闷声答应下来，心里只顾着盘算着接下来十天时间怎么才能把徐松南违纪的证据找到，连叶正勋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的都没注意。
又跟孙援朝聊了一会儿，刘驽马才起身告辞，走下市政府大楼，外面的阳光耀眼明媚，他的心情却有些低沉。十天时间，对自己来说委实是太短了一些。
正有些失落的时候，却接到了父亲刘建国打来的电话，说在市一中上学的妹妹中午吃饭的时候受到小流氓骚扰，家里的钥匙孔也被人用东西堵上了，门旁边的墙上还用钉子钉着一只死老鼠，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终于来了吗？刘驽马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方这种做法，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如果这个案子再调查下去，恐怕就会遇到和周长安一样的情况了。他想了想，说道：“爸，你们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挂掉电话，刘驽马一边往市政府大院外走，一边拿着手机想办法。给孙援朝打电话，让他帮忙调派警力，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似乎不太妥当，对方只是采取了一些威吓手段，并没有对家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侵害，大张旗鼓的调派警力，孙援朝一个电话倒是能做到，可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容易被李晓波抓住把柄。再者说，警察不是保镖，在不是重大案件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那里，一旦他们离开，对方就有可能采取其他手段，所以，这样是不行的。
怎么办？在这个时候，刘驽马忽然想念起了老哥张勇来，如果这个时候他在文城，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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