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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话 顾旧回心、晋阮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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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这种东西是当真存在的。它不是镌刻在无极命盘的定格里,而是游离在你所不能洞悉和掌控的清虚间。

当我一再小心的迈入恩露殿里准备暗暗换下牌子的时候,很不幸运的,天公似乎并不打算再容忍我的阴霾。我被來到殿中打理事务的女官撞了个正着……且这女官刚好是个素日与梅贵妃走得近的,对于梅妃看我的不顺眼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更好巧不巧的是,负责绿头牌上呈事务的乾元殿公公也刚好在这个时候进來最新章节。

若沒有那女官,我还好同这公公私下里做个绸缪买卖;若沒有这公公在,给这女官些好处让她倒戈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隔不久的出现,还具数都看到了我不轨的举止……事情就委实难办了!

须臾辗转,那公公终究还是不打算徇私的对我做了个礼,要我跟他去见皇上,看看皇上要如何说。

时今得宠的不是我,是兮云;且我素日为人寡淡惯了,也不曾跟他们谁多些亲厚。如此,他动了这么个心思,念着若是抓了我的纰漏,在皇帝的新宠沈兮云那里兴许还能卖个好。

我就是这么不得人心,即便我如何努力学习圆滑处世,事实证明我还是沒有做到。

就这样硬着头皮被带到了御书房,一路苦思苦想着如何能寻个周全的脱身法。我摸不透皇上的心,自身的骄傲更是使我恼怒万分。偷换绿头牌,如此如此卑微到尘埃里的行径呵,他会如何看我?又会怎样对我?

御书房里早早便燃起了盏盏宫烛,在还不算昏惑的格局间明明灭灭的,好似把天幕中嵌着的星子都锢入殿中。

我得命入见,对着皇上落身行了跪礼。毕竟我此时是有罪之身,落身下跪的好态度是必然要持着的。

他并沒有难为我,顿了一下便叫我起來。

我却不敢起身,只把头慢慢抬起。

真可笑……御书房这么个严整肃然的地方,不是平时都严禁宫妃入见的么?那怎么时今这里一跪一坐着的不仅是我这个有罪在身的舞涓,还有皇上的新宠馥美人呢!

兮云面色极不稳定,一阵白一阵青变化的很是明显。

我含笑顾她,被这下意识拿捏的只将目光停顿在她面眸间,心下仿如千百滋味、又似乎并不知其滋味。

我的目光对于她來讲太灼热了,这种要把她生生刺穿的不适感做弄的她隐现惶然:“扶摇……”几不可闻的唤,我从她浅而嗫嚅的唇形辩驳出了是这两个字。接连便见兮云起身行至我身前,复极快的转过去对着皇上亦一跪拜,“陛下,请千万不要怪罪阮舞涓啊!阮舞涓为人秉性纯善谦和,平素更是守规矩到近乎谨小慎微的地步。这其中必然存有误会,请皇上明鉴呐!”语尽一匍匐身子。虽然我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究竟动容到怎样的地步,但急切的语态足以让人感知到其中的恳挚。

想是在我一路过來的同时,那乾元殿陛下贴身的公公,便差遣了小太监先一步把我的事情报于了陛下知道。既如此,倒也省去了我许多解释。

盈盈烛影扑入眼睑,视野一片光波流转,不知是被恍惚了视线,还是因了心念而迷蒙了景象。我沒有去看皇上,望似平视的目光其实涣涣散散的沒有一个聚焦。且我并不是个擅于掩饰与谋划的女人,到了这么个千钧一发的光景,我根本顾不及去想去思如何为自己解围,如何可使自己全身而退。

御书房里平静的出奇,便连穿堂风似乎都绕过了这一隅地界不愿闯入。细密呼吸声便显得尤其清楚的很,一缕一缕由细微处直击着整个灵魂……

“馥美人。”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主位上的皇者稳声启口,“你先退下。”语气平常,沒有别样。

兮云已跪了小一阵子,无声的沉默最是折磨人,不仅折磨着我,同样也在折磨着她。时今陛下开言发话,对她对我都顿有一种如蒙大赦之感。

她抬了抬首,有片刻僵滞,旋即垂眉顺目幽幽的应了一声:“是。”聪颖如她,心知皇上沒有言及其它的只叫她退下,又独留了我,便一定不会对我有太严酷的苛责。

这一点我也明白,所以在兮云起了身子从我身边莲步退出去的时候,我不动声色的慢慢舒缓了提着的一口急气。

原本就静谧的内室因了兮云的离开,那萧索空旷之感变得更为明显。若不是已迈入早春的时令,这般寂寥的氛围实会冻煞了人的身子和灵魂的。

我颔首垂目,耳畔听得一阵衣袂摩擦接踵的质朴感,旋即又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明白是皇上起身向我走过來。念头才明朗,下颚便忽地被一个不温柔也不跋扈的力道捏着挑起來。

蒙了雾气的双眸只好这么毫无屏障的与他直面,我头脑一懵,唇兮微张。

这个姿态兴许有几分楚楚,而女人融化男人一颗心的最直接的方法往往就是极致柔弱……他捏着我下颚的素指依稀又轻了几分力,而面目神态是专属于王者的威仪凛凛:“为什么,要私去恩露殿做文章,嗯?”音腔上挑的不高,原本松弛的力道旋即又猛地收紧,“朕最不喜欢看到愚蠢的凯越。”

一字一句,他吐口的极慢极慢,这样慢吞的语速昭著着他心底的气焰。

我明白我这一次是触了逆鳞,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有硬着头皮直面下去了!唇兮一咬又松弛,横心定住慌乱芜杂到就要哭出來的神,忽地急才闪过:“因为妾身……因为妾身太想念陛下!”语气发尖,颤颤的,言完就真的哭了出來。

天知道我这话言的是真是假,也只有天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的眼泪肯定是真的,那是不甘与不忿,那是被他霸道凛冽的威严给吓的……

忽地一个力道的抽离,并着又一个力道不容抗拒的于腰身间匡扶,我在不明所以时已重新站了起來,因久跪、加之又不是我自己自主意识的站起身子,到底还是沒有站稳的脚下发软。

我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借着皇上的臂弯重把身子站好,又蓦然惊觉是皇上把我从地上给拽起來的。忙颔首告罪。

他威严的语气忽而有了些缓和:“罢了。以爱之名,朕又怎么好怪罪你呢!”

他的话让我又松一口气,倏然又发现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柔荑沒有移开,忙不迭意欲抽离,就不想被他发觉了我的动机一把反握住。

他以掌心灼热的体温贴烫着我凉丝丝的手掌,一脉安然错觉起于心上。

“就因为太想念朕,便令一向自持甚佳的你不惜如此铤而走险,动起了绿头牌的主意?”他又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我已明白自个这次有惊无险,又兴许反倒会弄拙成巧的有些别样收获:“是。”我抬眸糯糯,“因为陛下值得妾身如此做。”

其实皇上不似我想象中那样薄情,他付诸在我身上的念旧之态还是有着那么几分的,不然我不会如此顺利的就把他一颗心重又复苏。或者说,虽然我偷换牌子时很不幸运的被撞见,但这反倒成全了我,反倒为皇上寡淡的生活装点起聊胜于无的独特趣味,更容易幻作阳春白雪重走入他的心河。

他的胸腔起伏了一下,一口长气缓缓吐纳:“扶摇,你是不是在怪朕帝王无情?”与我有些疏离的另一只臂弯在此时靠了上來,“朕知你身子虚弱,你含着委屈、你含着怨。但朕也有朕的难处啊!”似一个抛却身份格局与我敞开心扉的老朋友,他摇摇首,眉目动容,“朕不曾去看你、沒有陪你,是不愿梅儿使性子犯醋,回头再更加的不得安宁!”

我垂眸软言微语:“妾身明白。”不管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一顿又道,“皇上一直都是为了妾身好。”

……

这一晚,陛下不仅沒有因我私入恩露殿、意欲挪动绿头牌的事情而苛责我、惩处我,反而还准我留宿御书房侍寝伴驾。

次日被花车一路招招摇摇的送回慕虞苑后,很快便接了一道晋升的旨意,我被晋为正五品“婕妤”。而由头,则只有这“深得朕心”四个简单的字眼。

这道圣旨來得使我颇感意外!我并沒有做什么,只是闯了一个弥深的祸,然后被留宿在御书房里伴驾,就这样便获了晋封……这是一个奇迹,这实在沒有道理。

但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可循。

一來皇上对我本就念旧;二來他因爱慕兮云美貌而不自觉的冷落了我、加之又因我圣宠的衰退而出了梅贵妃的事,也使他对我隐觉有愧。

就这样,我婕妤份位便被抬起來了。

兮云还是沒能一直占据好时机,占据好时机远不如占据先机。她在皇上对我尚沒有完全失去兴致的时候,就迫切的夺了我一时的宠、博得了皇上一时的怜,这委实是她的失策,这样的皇恩终究不会牢固,皇上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早便说过,我明白着皇上的那份性子,在他尚沒有断却对喜欢的人和物存着的念想的时候,他是不会做了花心之态的。所以兮云越是这般,待皇上静下心來的时候,兴许还愈发会惹得皇上对我实觉抱愧。

我与陛下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如胶似漆的地步,但不同的是,皇上到底还是喜欢上了兮云,再也不会夜夜都临幸我。他只是做得越发公平了,不会只翻兮云的牌子、也不会只翻我的牌子。

虽然我挽回了眼看就要颓败的局势,但这样的境况还是令我不能得安然,还是令我整日整日的受怕担惊。

这条铺满荆棘的路呵!什么时候……沒有时候,沒有时候,会是一个尽头!直到此生身死,非死而不得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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