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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话 玉华诀绝、扶摇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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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揽着他的臂弯僵了几僵,最终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从他背脊滑脱:“呵。”突然就很想笑,事实上我已经笑出了声。

安侍卫,你在讽刺我么?

皇上他对我好不好,你不知道么?你看不出么!

这阵子我正处于失宠时期,失了宠爱的嫔御还有言及皇上待自己好与不好的权利?可笑,真是可笑……他的雷霆雨露來得突兀去得也决绝,我被梅贵妃这般的作践、这般的折磨,他不曾对我诉及哪怕一句温存柔软的宽慰言、暖心语!即便我的身体已经孱弱成那个样子,他都不曾对我表露出稍稍一点儿的关切举止、更勿论看我陪我。

那么,安侍卫,安卿,你当真还觉得皇上他对我可以用一个“好”字含盖前部么?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发笑,不是么!

感知到我指尖自他背脊缓缓离开,即便他做了这般冷淡的神韵,但在最终那份若即若离之时,我还是感知到他笔直的脊背微微嗦了一嗦。旋即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自他薄唇间溢了出來,溶合、糅杂进四月晨曦薄暖又凉的空气里。

心猝一收紧,我紧走几步挪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仰首看他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孔在微光下变幻出妖孽的气息,心潮成阵,人便有些依稀的透不过气:“我始终都不明白一个问題。”软眸凝起,“你究竟是不是当真有那般的在乎我,就如同我在乎你那般?”眉心亦颦,“你既可以为我不顾一切,那为何在我当初央你求你帮我避过选秀的宿命时,你不及早下手,方至我最终还是深陷囹圄,落得这么个避无可避的境地?”

这个问題在我心中困扰经久,起先我不知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后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似乎根本不再需要我去猜测,他的态度已然暴露了他的真心。那么当初的他又是在顾念什么、犹豫什么?是他有不得言的苦衷;还是这原本就是我的宿命,故而上天使他鬼使神差的沒能应我?

在面着我如此有些咄咄的诘问,他一贯清冷内敛的举措如意料中的不曾改变,即便他的内里已经燃起似火的烈焰:“我最在乎的就是舞涓。”哪怕这样深情如许的话,在他吐口时也沒能使他这情态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但正因如此才又显出一种极为特别的感动。敛眉一哂,他忽地苦笑,“可我沒有为舞涓不顾一切的资本!”垂在两侧的双手就势负在了身后。

他总是这样话里有话,跟他在一起当真是天底下最累的活计了!竟日光是猜他字句间的意思便足够磨人的打紧!

我并沒有听懂这真意,只是摇头:“我们有心理感应,你不得不承认。”把话題接到了这个上面,“不然……不然你如何能将我找到?”念起这个我便难控心念,倏忽一下动了情念,抬柔荑再度拥住了他,声息与神韵都有些发颤,“不然在我被梅贵妃幽囚的时候,那么偏僻的地方,你如何能将我找到!还在我濒死时喂我喝你的血,救下了我一命……”

他目色恍惚,我情之所至,盈盈泪波淌出眼眶,敛眸自苦着笑意翩然:“你知道么,那时的我原本就要离了尘世苦海,就此往清虚归去。是你将我牵着、扯着不断的往回禁锢,我方沒能在彼一刻便得了解脱,不得不因你而重又回來。”这是我的劫,你是我的劫,注定的。

他一把推开我,猝然的举止使我头脑嗡声一鸣。

接着就是他清漠平淡的声线潜入耳廓:“我不曾与舞涓有感应。”稳稳又一句,“也不曾凭己之力将舞涓找到,更不曾喂舞涓饮过自己的血。”目光别开,他不看我,疏朗的宽袍在春风里舞得烁烁。

他对我忽冷忽热我早已习惯,但我不能理解他为何不承认与我的感应、对我的相救性命?亦急急扬声:“明明是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每一次都是……明明是你寻了我,救了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他别过的目光又侧了几侧回來,却不正视我:“是皇长子找到了我,说舞涓被梅贵妃囚在一陋室里,央我去救你。”终于又一转目,这回是真正与我四目相对,“我便带那孩子见了皇上。”

如此,如此的真相……

他的极度镇定已化成了一根芒刺,深深伤害到了我的心。而他寡味的态度铮然一下就磨灭掉了我对他升腾而起的那团爱的烈焰,他深深的打击了我……

他的眼睛阐述了他的真诚,他沒有骗我,是我认错了人。

时今细细想來,那日昏黑幽暗里一个供我倚靠身子的纤细臂弯,果然不似他难得几次拥我揽我时的那种感觉。当日的我持着对他的执念认定着救我的人只会是他,却忽略了这个世界除他以外的所有的人……

既然不是安侍卫,既然原是这一遭情况,那么想來喂我喝血的人也是皇长子,而非安侍卫。而我就这样将错就错的持着火热的执念,既想离开又矛盾的不肯真正离开的,奇迹般的活了过來……这不好,真的不好,这个定数令多少人失望了呢!包括我自己!

簌簌梨花和风潸然萎落,双目被泪波与盈白占据的满满。我不再滞留,掩面转身一阵奔逃着离了这承太多欲罢不能的玉华池,把那个冷酷又矛盾的人独自留在满世界的旖旎春光中,任梨花如雪将他埋葬。

安侍卫,你以为就你有着选择与一厢情愿“为我好”、所谓“为我好”的权利?你当我是什么,当我不会对你这忽冷忽热忽浓忽寡的情味而做出什么反应?你如此纠结,我亦早已受够,我不愿再承受了!

好,既然你说你不在乎,既然你不肯直视你自己的情愫甘愿让那心底里的一团火慢慢儿把你灼干烧尽。那么,好……我成全你!

不要试图挑战一个女人的爆发力。女人是柔弱的,水是女人与生俱來的本质;但水无欲则刚,可怀上善、可纳百川、可滴穿凿穿再坚硬不过的山精岩骨,其喷张血脉的爆发力是这世上最无以复加的浑然天成之力。

看似她柔弱温婉良善非常,但决计不能逼她。一个女人若被逼迫到了某种再不得已的地步,无论身心,那都会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几近魔考的杀伤力……

那日玉华池畔的安侍卫深深的刺激了我。玉华池是我们二人情之所定的见证地,他选在哪里不好,偏生要如此残酷的让那片温柔静好的幽幽谷再度成为我们彼此伤害、渐趋撕破这柔情蜜爱的绝情崖?

我仗着在宫里经久以持埋下的些许根基,买通了每日负责收发绿头牌的执事公公。

长久的服侍君王已使我了解了皇上一些日常习惯,知道这一日是他既定的雨露均沾的时日。即便他再宠爱一个女人,每月也会在这一日翻翻其余后妃的牌子,走个过场、彰显其恩德。

这一日对我至关重要,是我难能可贵的一个机会。我要让皇上翻到我的绿头牌,然后唤起皇上曾在我身上盛放过的爱意缱绻,唤起他对我的旧情……

这一计委实不好实施,因为皇上是真的宠爱兮云,时今的兮云已被皇上晋封为正六品美人,更夸她“兰心蕙质”、“姝秀敏辩”、“金枝秀毕”、“桂骨仙姿”等,素來赏赐珍玩亦是无数。挑战这么一个隆宠正盛的宠妃,除了旧恩旧情便再一无所有的我,能巴巴盼着的也只有天意的垂怜。

但再一细想,我还是有着几分胜算的。

后宫里美女如云,即便兮云以相貌博得君王宠爱那又如何?娶个天仙回來放着看着也不过是三两日的事情,长久相对,皇上就一定沒有看厌烦的时候?

而我不同。兮云伴驾时日尚短,我却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从这一点看來,我的资本远比她看似风光无限的资本诚然要高出许多。

那收了我好处的执事公公将我暗中带到了恩露殿。这恩露殿乃是收了宫妃绿头牌后,呈放于此供专人整理的地方。

“阮舞涓。”临着外殿一道门槛,他对我作了一个揖,“咱家也只能帮您到这儿了。”见我不解,又补充,“咱家只是个执事,不是皇上的贴身安达,更比不得后宫领事总管大人。如此,按理儿是沒有资格进入内里去的。”

我恍然明白过來。

这宫里头人人都各司其职从不凯越,他所能做的也仅是带我來此,并告知我皇上的习惯,教我如何按着皇上的习惯偷偷的换了牌子、摆好牌子。

但他不能一步到位的亲自帮我整弄好,甚至他沒有进入殿内的资格。归根结底能不能成事,还得靠我自己!

但我意已决,端得再有回转的余地?我要赌上一把,自打踏上这条路起我便沒有了爱的资格,安侍卫的态度让我幡然看明白了一切,若我再挽留不住皇上的心,除了自怨自艾的消耗至死我还能做什么?

爱情?他不会给我对他存有爱意的机会,我同样是得不到的。

如此,还装什么假清高!

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要好好儿的立足这深宫,我倒要看看我霍扶摇今世今生究竟会是一个怎样命中钦定好的结局!

“无妨,本舞涓明白。”敛了眉目,我回应了那公公一句。

他了然的颔首躬身,又低低嘱我小心行事,方转身错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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