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何杀人
魏武不知道黄德为他做的一切,当他醒过来后,不顾身骨中的疼痛,自己坚持着回了家。
在一个两人高的矿洞中,密密麻麻搭建着不少棚子。这是元力役牢中的特殊区域,只有武者囚徒可以居住的地方。至于普通囚徒,只有住在数十人挤在一间的鸽牢中。
几丈方圆,几十块大石,再加上破木板子,便是这片区域最好的房子之一。
比起魏武前世来说,这样的房子只有在历史照片中可以看到。可就是这样的房子,也是在魏行峰打死了三个人后才得到的。
魏行峰,是囚徒中极少的气脉境武者之一。他这样的武者,若放到军中,至少也是统率百人的百将。可为了妻子,为了儿子,却甘愿自毁前程,陷入这役牢之中。
几块石头搭成的土灶旁,带着镣铐的易雯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灶下的木柴,看着火苗。土灶上陈旧的铁锅里,几块粗糙的面饼已经煮成了糊,里面还放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叶茎。
“娘,我回来了!”
易雯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便看到儿子脚步虚浮,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心下一阵酸痛,连忙起身,一把扶住儿子。
“苦了你了,小武!练得难受的话,就别练了!”
易雯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一怒杀了那人,也不会连累丈夫儿子跟着自己在这里受苦了。
“娘,练了这么几年,都练习惯了。要真的停了,这身子还难受呢。你看,今天练得好,老师还给了我一件新衣服呢。”
魏武笑兮兮地回答着,一脸混不在意的样子。原来的衣物已被斯九打烂,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在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在黄德处换了一件新的衣服。
可易雯也是武者,眼里不差,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眼便看出魏武穿的是寄放在黄德处的衣物。
魏武跟黄德学习机关之术,有时回不到家,易雯便专门备了几件衣物放在黄德处。那些衣物,每一件都是易雯亲手缝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你啊,又哄娘开心。”易雯并没有说破,只是怜惜地揉了揉魏武的头,“先到屋里喝了药汤,等你爹回来,我们便吃饭。”
药,在役牢中,是稀有的东西。可魏武修习的锻骨之法,没有药物辅助,是万万不行的。
陷阵锻骨术,本就是魏家先祖魏古在挨了无数板子,又打了无数人板子后,才研究出来的秘术。这种以外力巩固武骨根基的方法,修炼时如果没有药物滋养,是绝对找死的行为。
穷文富武,在这役牢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
役牢之中的囚徒,除了黄德这样罕见的机关师外,大多都没有来钱的法子。
对于这些囚徒来说,有的,除了命,就只有自身的武道修为。
源盒,便是将武者修为转化为可储存须弥元力的一种机关器物。
须弥世界,很多的战争器械都是需要使用须弥元力的。而除了荒石,便只有源盒可以提供稳定的须弥元力,所以,源盒是很重要,也很值钱的战略物资。
武者囚徒的劳役份额便是将自己修炼的须弥元力注入到源盒之中。而在这元力役牢中,要过得好一点,除了完成份额,就必须向源盒转化更多的须弥元力折换成钱物。
为了照顾好易雯,养活魏武,六年时间,魏行峰的修为生生地从气脉境的真脉层次跌落到了伪脉层次。
虽然出生便成了囚徒,可魏武对于这世的父亲,却是无比敬佩。
有情有义,男人,自当如此!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随着一阵哐哐当当的镣铐作响,魏行峰才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一家三口围在灶前,魏行峰端着石碗,却没有吃,盯着魏武问道:“听说,今天斯九打了你!”
魏武心中一惊。斯九折磨自己的时候,别无他人。再转念一想,便想到了跟着方朔的另外一个狱卒。看来,这个斯九很不得人心啊。
“是的,爹!”
魏武一边搭着话,一边埋头喝着面糊。从内心说,他不想让魏行峰知道此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
魏行峰的语气虽然寻常,可魏武还是感到了父亲心中的愤怒和杀气。
“杀了他!”魏武放下了手中的石碗,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答道。
魏行峰对于魏武的回答很满意。武者就是需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的。可魏武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这个汉子浑身一震。
“我自己会杀了他!”
在一旁听得两父子交谈的易雯也惊呆了。儿子虽然早熟,可夫妻俩都没想到魏武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暗劲层次,而我也是暗劲层次,我肯定能杀得了他的。”
看着魏武自信满满的样子,夫妻俩即为自己儿子感到自豪,也同时担心。武者,固然避免不了杀戮,却不是为杀戮而生的。
魏武才六岁,就要杀人。如果放任自由,见谁不顺眼,便杀谁,肯定活不长。所以,魏行峰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为何杀人?”
这个问题,有着一世记忆的魏武可以随口说出多种答案,甚至可以唱出一首杀人歌来。
但他不想敷衍对他极好的父母,认真想了一番后,方才说道:“辱我者,杀之!欲杀我者,杀之!为父母恩,为好好活下去,杀之!”
三个杀之,铿锵有力,说得魏行峰也一股热血冲上了头,拍着魏武肩膀,大声叫好。
“不愧是我魏行峰的儿子,好,好,好!”
说罢,魏行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到:“小五你有这心是不错。不过,那斯九可不仅仅是暗劲的层次,你年龄尚小,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他那人头,还是交给爹吧!”
“不,爹,您不能动手!”魏武连忙拒绝,“那斯九本就欺软怕硬之人,既然敢对我出手,肯定早有准备。一旦您动手,说不定就中了他的圈套。”
“我不同,我只是个孩子,没人会想到是我动手的。更何况,我也不会直接动手,我还会机关之术,必然能成!”
儿子坚定的眼神,让魏行峰十分欣慰,“既然如此,需要什么,只管对我说!”
“好啦,好啦,再说,这饭都凉了!”
易雯不满地嘟囔了起来,但却也是满脸笑意。
一个丈夫,一个儿子,都是好男儿。有这两人在生命之中,这一生足矣。
武者,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饭后,魏武直接向魏行峰说出来自己的打算,他需要魏行峰帮他炼出十斤生炼钢。
之所以不去找人买,找人换,是因为这役牢中,钢铁是严格管制的事物。一斤,一两都有专人把关。就是狱卒的兵刃缺了一块,一旦发现,也是要追究去处的。
幸好,荒石产处,必然伴生着一定的铁矿。虽然役牢中没有能融化矿石的熔炉,但囚徒们却找到了另外的法子。
实力高深的武者,可以用拳头,通过反复的击打,将矿石中的铁质锤炼出来。这种锤炼,对矿石的损耗极大。正常熔炼可以获得一斤铁的矿石,在武者的锤炼下,只能得到不到一两的份量。
但这一两铁,却在这种锤炼中,受到了武者须弥元力的淬炼,其品质,几乎接近于百炼之钢。所以,囚徒们把这种铁叫做生炼钢。
是夜,魏行峰不顾疲劳,一夜之间,就为魏武炼出了十三斤的生炼钢。而魏武,也在为第二日应付斯九做着准备。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斯九便带着几个狱卒找上门来。
“你小子,居然还真的写了出来!”
斯九拿着三张纸,那上面用炭笔写就的几千小字,刺得他眼睛直痛。而魏武身边站着的魏行峰,更是狠狠盯着他,刺激着他担心怕事的神经。
这役牢中,书不好找,纸更难寻。斯九要魏武将故事写出来,本就是要找个生事的借口。
他一知道魏武就要离开役牢的事,心里便如火烧火燎般焦急。
他打不过魏行峰,甚至连易雯也打不过。要报那一眼之仇,只有落在幼小的魏武身上。他鼓动方朔,并不是要借机打死魏武,而是想要将魏武留在这役牢里面。
儿子是希望,是未来。魏行峰花尽心思要把儿子弄出去,他斯九偏偏不能让魏行峰如意。
不得不说,这次的举动有些冒险。所以,他根本不敢单身前来。
“好,好,好!写得不错,既然你能写出来,以后就继续写,记得每天巳时将书稿送到我哨所来。记住,必须是你自己一个人亲自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众人看着,斯九无法欺骗方朔,借魏武未写出故事寻事,那就只有激魏行峰出手了。
关了六年,魏行峰早已不是才入狱时的真脉高手。有着身边这些狱卒,就是魏行峰动手,他斯九也有把握跑得出去。
再者,如果魏行峰不动手,只要让魏武一个人去到自己的地盘,他就有宣泄仇恨的机会。
魏行峰果然怒了,指着斯九骂道:“要魏武一个人给你送书稿,斯九,你这狗贼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人对什么恐惧到了极点后,也就不怕了。魏行峰一怒,斯九更是破罐子破摔,大声吼道:“做什么?这书是你儿子写的,方少爷看不明白怎么办?魏行峰,我提醒你,你想关一辈子没关系。想让你儿子关一辈子的话,我可以帮你!”
斯九嚣张的神情,让魏家父子恨得咬牙切齿,就连同他一起的狱卒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连连劝着魏行峰。
“魏老弟,你不用担心,方少爷只是想看你儿子写的故事而已,没有其他意思,更不会让其他人动他的。”
说着,这个狱卒还用眼神看了看斯九。在心底,这个狱卒更是将斯九骂个半死。
谁不知道魏行峰不好惹,他杀的三个人中,就有一个狱卒,被打伤过的,更有十来个。
这斯九,该死不死,带着他们兄弟几个来找魏行峰麻烦,实在可恨,可恶!
“爹,这位大哥说得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魏武拉着魏行峰的衣角,帮忙劝着。暗地里,还用手指捅了捅,示意自己已有准备。
“好!就这样,斯九,你听着,只要我儿子掉了半根头发,我要你好看!”
魏行峰恨恨瞪了斯九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他是武者囚徒,每天都必须按时点卯,在固定的时间内,用自己的修为换取未来的自由。
斯九看着魏行峰离开的身影,冷笑不已。
半根头发?你魏行峰就真的敢动手吗?
一旁,魏武一脸冰寒地盯着斯九,心底也是冷笑不已。
一个人吗?正如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