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从此，天地无人！
夜色迷离，月影朦胧，待到那白色身影彻底化作水墨般淡去之后，世界再度扭曲虚化，从那天际投射来的光彩恍若白昼，烈阳高照，而下一秒那极致烈阳却又似日暮西山般渐渐暗淡，最终化作星河璀璨。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眨眼间便是千百次日月交替，无数个冬暖夏凉，所谓时光如梭，便是这般。
三人谁都没有吭声，所有目光都聚焦于这个诡异莫测，令人咂舌的‘飞速世界’之中。无数条巨兽平地而起，千百万头史前暴龙油然而生，无数人类在渺无边际的丛林中蹿腾，无数生灵在日月洗礼中成长、逝去，他们看到了文明的起源，看到了史前人类生存的痕迹，然而颠覆他们逻辑思维与常理认知的是，这群史前人类并不‘史前’，相反，他们的所作所为与生物方式远超现今。
弹指可以生火，握拳可招细雨，万物之间生物链的构成无比完美，随处可见古人跨坐巨兽驰骋蛮荒，征伐桀骜猛兽于万山之间，那一抹夕阳下血色屠龙之画，令人心生向往。
见证无数生命轮回衰败，望穿无数江河在岁月长河中磨灭，再回首，已是百载之后。
那一夜，星月依旧，无数古人聚于天地第一高山之下扬手招火而立，放眼望去，八百里山河尽是人头涌动，烈焰似与妖月争辉将整片大地烙印的如沸腾的岩浆般炙热汹涌。
在这高山之巅，那一男人依旧白袍随风，孤傲而立，那一柄骨刃仿佛是悬于半空的山脉紧紧贴于其后。
耳畔响起的是足以撼动山河的齐心咆哮，远端荒野中矗立的是无数屈膝恭从的洪荒猛兽。
望着这一幕，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浓浓的忌惮与紧张。
长臂挥舞，袖袍涌动，就在白袍男子背后那柄骨刃随其指引飞跃向夜空之际，天地间静的可谓是落针可闻，连喘息声都似午夜雷鸣般清晰。
那一柄骨刃与夜空旋转，划出一道如六芒星般的诡异痕迹之后，再度化作流光疾驰而去，这一次的目标却是直指那山巅白袍男子心口。
诡异的画面伴随一抹耀眼的血色激扬而变化，如山巅般巨大的骨刃在捅向白袍男子的过程中却是迅速缩小，直至形成一柄单手剑后方才捅入心房，随这一抹血色溅起，天地间呜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远方猛兽已是为此咆哮不断，吼声震天。瞬息间，那溅起的血花却是于夜空中腾飞，凝聚成一团，渐渐形成实质。
鹿头麟角，蛇身兽爪，待那血液彻底凝结之际，天空中呈现的赫然是一条通体妖艳的血色巨龙。
龙长达千米，腾于夜空，目露凶光，吐息焚尽天际云彩，只见其飞扬之际倏然朝远处吐出一道炙热气息，从山的另一端却是瞬间飞出九头形体不一的洪荒猛兽。
而在这一列猛兽之内，叶凌赫然捕捉到了饕餮的踪影。
龙生九子……
这九头猛兽赫然是龙之九子！
夜，再度沉寂，那白袍男子凌空一跃，倒握手中骨刃奋力一拔，再度掀起一抹血雾之际，却是稳稳落到那天际巨龙背上，立龙背，握骨刃，遥指苍穹，气盖山河。
就在这一瞬，从星河处投射来的是一点微不足道却又摄人心魄的红芒。
血并不可怕，在此之前，叶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血色所震慑，震慑到连手脚都忍不住颤栗，震慑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震慑到内心深处隐隐萌生出一丝想要退后的念头。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火鬼已是强行捂住胸口，屈膝跪地，仿佛躁动不安的心脏即将破胸而出。
天地间静如坟场，那一点红光却是在渐渐清晰，渐渐浮出水面。
这是一道人影，披头散发，赤发虬髯，裸露出的上身充斥着暴力美学，每一寸皮肉都散发着那一道道震慑天地的血色红芒，而他整个人就仿佛被这红光所披覆般，恍若战神，傲立天地。
“与尔两息，或死，或降。”
所谓掷地有声，莫过如此，那战神般狂妄孤傲的男子口中吐出的每一字都似座巨山坠落，压得众人呼吸困难。非但如此，仅仅是八字吐出，本将天地彻底占满的人海烈焰已是转瞬熄灭半数。
举目望去，无数人已是捂住双耳倒地，面露苦色。
“生有何欢，死又何哀，孤此生无悔。”
白袍男子朗声一笑，持剑斜指云端而上，胯下飞龙已是随主人心意而动，化作一道流光逆流而上直冲云霄。
“冥顽不灵。”
那战神本是手无长兵，可却在双手一挥间扭曲天地，凭空划出两柄如弦月般锋利诡异之兵刃，脚尖一点，化作一道丝毫不逊于龙之流光骤然撞向龙影。
同一瞬，自那星河外域，无数黑影若潮水般席卷而来，那一头头面目狰狞之四翼怪物骤然袭向大地。
恶战一触即发，时光又似那匆匆流逝之极昼幻影变得飞速而又清晰，天地黯然失色，妖月之影照耀大地。
血染山河，万骨枯寂。
天地间尽是妖艳血影，吼杀生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咆哮间混杂的是无数令天地失色的电闪雷鸣，无尽烈焰更像是天火披覆向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四翼生物，洪河水于呼吸间披覆大地，无数人类凝聚着异能操控着水势之余，又凝结出无数道冰刃捅穿怪物的胸膛。
战斗仍在持续，无数个日升月落，无数次斗转星移，充斥在鼻息间的是足以令人胆寒的腥臭，放眼望去，江河早已杀作血红，荒野早已如岩浆披覆，脚底踏着的不再是大地，而是那无数尸体堆砌而出的修罗大道。
星河之巅，白袍男子早已战得伤痕累累，右臂处不知何时已然空无一物，白袍亦是化作血色，胯下巨龙早已不支坠地，那九头原本与其共同围战战神之龙子已是纷纷陨落。
唯独不变的，是他那坚毅冷漠的眼神，那一种轻蔑肆意的淡淡笑意。
又一次错身而过，再立定时，两道血痕如潮水般从背后掀起，溅向天际。
而这一次，血液源自于那战神后背。
“吾纵横星域千载，未得一伤，汝乃第一人。”
立于云端，那战神毫无负伤该有之神色，而是以一种敬佩的眼神望向白袍男子，沉声道：“叶孤曾言，汝心气之傲可与烈阳争辉，此言不虚。明知必死，仍倾全族之力死战，比之虫族母皇强逾万倍。”
恍惚间，白袍男子已是站定身影，只是那立定一瞬，胸口处赫然绽放出无数道喷涌而出的血泉。
仰望星河，眺望那一轮背负其此生所有抱负的妖月，这一瞬，白袍男子眼角两处却是悄然滴落两道泪痕，他深知，此战终是败了，只要自己倒下，天地间无数由自己孕育出的生灵便会仍人鱼肉，可纵然如此，他亦是不愿让这一颗由自己亲手孕育出无数生灵的星球化作地狱，再度渺无人烟。
“恨不可保此间安宁，恨不可保天地清平，恨此生岁月太短，尚有无数梦痕未得所愿。”
他赫然举起左臂骨刃，捅向心房，而这一次，爆裂开的血液却是从口中吐出。
血液化作六芒星图，烙印于天地，腾飞向天际，瞬息间，万物归于死寂，时空仿佛定格般矗立不动，而漫天星辰却是如皓月般清晰明亮，叶凌清晰的看到，那白袍男子颤抖着左手遥遥指向星空中某一处，呢喃之音从他嘴里吐出，念叨着恍若咒语又似歌颂般的旋律诡词，而后那一轮妖月开始渐渐变化。
妖月渐渐黯淡、透彻，从映红血色悄然化作为皓白明月。
“天帝不仁视万物为邹狗，匹夫无能陷万物于死地。”
“孤非圣贤，保一地安宁亦是无能为力。”
骨刃斜指明月，两道血泪仍在不住蔓延，与他嘴角旁的鲜血混为一道，滴向山川河岳，“封天地之灵气，匿星河之踪迹，从此天地无人，琼华终是一梦。珍重，珍重。”
言毕，那一道悲凉身影再是无法支撑住伤势，从天地间坠落，而就在他飘落的瞬息，时空再度运作，只是那遍地黑影瞬间消逝无踪，连那一尊战神已是仅仅难以置信的望了白袍男子一眼，便悄然蒸发不见。
天地间，再无人影，漫山遍野还未来得及惊呼欢庆之人已是在瞬间化作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