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到底是谁！
夜，昏沉，山川河岳早已渺无人烟，留下的唯有漫山遍野的兽吼与那不再有人生存的古老建筑，石窟般的洞府前零星点点尚有几只猿猴于那处蹦跶，作怀念状，呜咽长啸，再之外，世界便如另一个星球般荒凉，原始。
悲凉的气息散落在整个山河大地每一寸角落，哪怕是嗅，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荒凉。
琼华终是一梦，从此，天地无人。
话语仍在耳畔回荡，望着眼前这一副泯灭人迹的画面，遥想此前那人声鼎沸，万兽随贤王所指怒吼大地的恢宏场景，悲凉之情溢于言表。
山岳之巅，云岚深处，仿佛那一抹白袍背影仍在纵龙驰骋；山岳大地、天涯海角，仿佛每一寸大地上仍有先人背影跨兽激战；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仿佛而已。
日月星辰不再浩瀚，时间不再流逝，整个世界定格于这一幕末日景象。
从此，天地无人。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胸口处填满的只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怒火。
致使这一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便是人，毁了人类文明的，依旧是人。
无数片段汇聚道一处，遥想起白袍之前与那同自己极端相似的男人的对话，叶凌心中似乎已经捕捉到了这一场灾难的起源。
灾变，源于人心。
或许在那九天之外，那星河深处有一人类国度强盛霸道，灭虫族，屠兽族，而后白袍男子无法忍受连年征战对于民间的侵扰，携一批子民远离尘世，躲来地球扎根，享受安宁。
可如此做的结果，便是‘天帝’大怒。
先有说客远道而来，再谴重兵往来擒拿，交涉无果，兵戎相向。
那无穷无尽的黑影自然不是人类，却是受人类之命，屠杀人类。
“古人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即便是同族，又齐心协力了吗？”
望着苍穹浩瀚，叶凌默默合起双眸，摇头长叹，再睁开时，却又不禁浮起一抹苦笑，“在海底看到那一幅幅壁画时，我本以为摧毁远古文明的是天外来客，宇宙的入侵者，是怪物、魔物；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毁坏这一切的魁首，仅仅是因为人心作祟。两种理解，两种极端。”
火鬼哑然，豆丁漠然，天地间远处的兽吼渐渐平息，静的落针可闻，归于死寂。
良久，豆丁倏然打破沉默，狐疑道：“我来过三次，第一次是陪父亲实地考察，那是在半年前，我第一次完成异化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无数人类渡过虚空，降临地球，那时的地球无边荒芜，没有生命，唯有山川河岳。第二次是在末日第一天，封印似乎产生了裂痕，兽吼惊扰了整个警备区内所有人口，那一次进入时，解开封印，我们看到的画面又是另一幅景象，看到了那东西被创造、被封印的整个过程。第三次，则是今天。”
说到这儿，豆丁顿了顿，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向叶凌，沉声道：“但今天，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话一说完，豆丁再度沉默。
火鬼等了片刻，见他不吭声，忍不住挑起眉毛，嚷嚷道：“你这话不对，什么叫他让你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敢情，要不是他，咱今天就看不到这狗X日的电影？”
这一次叶凌并没有出声阻止火鬼，而是同样望着豆丁，等待答案。
他知道，以豆丁这样的智商，不会说没道理的话，火鬼的报怨极有可能歪打正着射中红心。
果不其然，当豆丁凝望叶凌许久后，终是费解的点点头，低声道：“确实是这样，或许你们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父亲进出过封印空间数十次，随行人员中少的也有五六次，可他们所有人，无论何时进入，看到的永远都只有两幅场景：人类降临地球、那东西被创造并封印。如果你们不信，活着离开的话，我会把实验资料给你们看，所有记录都有证据可查，我并没有撒谎。”
两人愕然，豆丁仿佛早就预测到了他们的震惊，摇头道：“其实我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让我们能看到第三幅电影版的恢宏历史，这个空间的神秘度与奇特度远远超出人类的理解范畴，我只能从与之前的不同中来进行推敲。首先，我并没有告诉你该走哪条路线、站哪个方位能破开封印，可是你做到了；其次，这段历史中，那个从天外降临的黑衣男子与你的容貌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的淡定从容，让我感觉仿佛你对于整个末日降临之后发生的事，包括我是半兽人这一点完全了如指掌，没有半点好奇。”
豆丁微微一顿，而后抬起头，直视叶凌，低声道：“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言辞凿凿，字字直刺要害，哪怕是向来不爽叶凌的火鬼此时都深刻的意识到了叶凌的特殊性，回忆过往，在海底洞窟时，是这家伙逆天的以一人之力击溃实力到达这一层次顶峰的兄弟三人；在淞南码头时，从周围所有人的言谈中听到的，是这货从一开始仿佛就对末日了如指掌的特殊性。
这样一个人，到底是谁？
又是谁，会特殊到，对这一切无比熟悉。
火鬼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过神秘，神秘到就像星空外那个无比强大的人类国度，仅仅是想想就不禁觉得有些后怕，仅仅是听说过，却不曾真正了解。
“我？”
叶凌哑然，回忆着自己近一年多来奇异的人生旅途，那无尽的末日噩梦，海地洞窟的召唤感，虚空的黑衣人，以及对白袍男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更甚至说脑海中那种记忆被封印的感受，他第一次真正思考起这样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一切对我来说，有种若即若离的归属感。
许久，脑海中不断翻阅的刺痛感将他从思考中惊醒，他终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我就是我，想要尽快结束末日战争，恢复人类统治世界的普通男人而已。你说的，我承认，确实存在，但至于为何，我也不知道。”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世界再度虚幻飘渺。
眼前的画面如初来神秘空间那样，扭曲、旋转，眼前的彼此化作水墨画般渐渐飘渺，不知过了多久，待到这一场突入起来的变故再度终结是，眼前呈现的世界彻底天翻地覆。
如果要用词汇来形容的话，这个世界只有——血。
那是如炼狱般的血海，天空无比殷红，没有烈阳、没有妖月，大地浓稠如浆，覆盖的是一整层黏到发醒发酸的浓浓血海，放眼望去，天地间唯有血色，没有高川，没有河岳，在近千米开外的地方，众人看到的是一根突兀的矗立于大地的苍天巨柱，是否顶天，众人不知，但这根柱子的顶端与天空连成一线，形同粘合。
“嗷吼————”
咆哮破坏了整个世界的宁静，随着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遍地浓稠的血浆开始沸腾、暴躁，众人看到，无数血泡从地表升腾，如一颗颗气泡般飘升到半空，随后以疾速朝巨柱所在的位置飞去。
尽管那一处殷红如血，可众人仍是打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幽暗。
“到了，很不凑巧，看来我们的下一次谈话要等到活着离开后才能进行。”
豆丁苦涩一笑，翻身一跃，跳到巨汉肩膀，沉声道：“希望我们都能活着离开，他似乎已经醒了。”
“嗷吼————”
天地再度为之撼动，遍地血浆顿时如岩浆炸裂般飞速滚动，朝巨柱那一处褪去，而当众人脚底下的血浆尽数撤去后，暴露出的脚底踩着的却根本不是大地，而是堆积如山将地表填平的森森白骨。
再复遥望天际，那一处，血色连天，漫天血影汇聚做道道涌泉，悉数化作血色龙柱图腾，朝那苍天巨柱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