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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降低扑街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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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看无数本书,比不上读一本书,更比不上用心认认真真地读一本书。当然,这只是3篇(zt)文章,从理论上对小说的创作进行了说明,理论和实践结合,相信对作者朋友有所帮助,大概可以降低30%~50%的“仆街率”吧,呵呵。

正文:

索然无味是得不到回报的,得到承认的作家和初学者之间的真正区别只在于,他们掌握技巧的能力是不同的:他们的写作题材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的不同主要在于运用技巧的能力。

你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判断一位短篇小说作者的写作技巧。首先是看他对结构的掌握,这可以衡量一个作者的构思能力;它还表现了一个作者的观察力、认识水平和归类、剪裁的能力。再就是看作者艺术地表现他的题材的能力。在这方面对技巧的掌握,包括能把写作素材糅合成一篇小说,并使读者意识不到其中的人工痕迹,而只是受它影响。这是一种“隐藏艺术的技巧”,它来自语言知识的宝库。一个作家的这两种才能(构思能力和表现能力)应当同步发展。说这两种才能中的一种比另一种更重要是荒谬;构思和表现若两者缺一,小说就不会存在了。不过,构思先于表现,这就是我要求你们在考虑表现之前先考虑构思的唯一理由。

短篇小说作家要记住的首要的事情是,短篇小说是一种现代的文学形式,它不是只考虑去创造一种单一的情感方面的效果,也不只是一种篇幅短的小说。如果篇幅短就是它的惟一标准,那长篇小说中的一章也就可以成为三篇小说了。出版界的读者对一些“相当不错的”稿子,常常给予这样的评语:“差那么一点儿,还不够小说味儿。”而一篇在其它方面并不怎么样的小说,却常常被出版界接受了。这是因为,尽管它有种种不足,却富于戏剧性;这种戏剧性更多地是在描述方面,而不是光靠情节。我们开始读两部小说,它们的情节在事件的选择和安排上大致相同,但由于其中一部有戏剧性(它把情节趣味同描述趣味结合在了一起),我们就为它所吸引;与此同时,对另一部不具备这种特点的小说,我们又感到厌烦。小说里有着各种不同的趣味,一个真正的作家应当知道它们。然而,日复一日,编辑们还是收到了大量并不值得寄来的稿件;假如作者知道那些能造成趣味的必不可少的手法,他们自己也不会寄出这样的稿件。幸好,要认识这些手法也不难,那就是作者要利用有关趣味的规律。

有趣味,照字典上的定义,就是能保持人们的注意力。努力获得读者持续不断的注意力,这是每一位提笔创作的作者所要面对的任务。说千道万,读者是最后的法官。这一点不言而喻——不先抓住读者的注意力,就谈不到保持它。抓住读者的兴趣,然后保持它,这是短篇小说作家永无穷尽的任务。这一来,关于趣味就有两个问题——抓住读者兴趣,并保持它。要抓住读者兴趣,你就必须激起他的好奇心;好奇心就是一门心思地要更多地了解某件事情。好奇心抓住了读者的注意力,然而,一旦读者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时,他的注意力就减退了。

在读者达到这一点之前,你就必须激起他的另外一种注意力,而这种注意力又不那么容易减退——所谓保持注意力。当吸引读者注意力的仅仅是好奇心时,读者心理的疑问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伴随着持续注意力的,却又增加了期待的因素;这使得读者要问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必不可少的还有“小说里的人遇到那件事后会怎么办?”同持续注意力在一起的,是已有的好奇心加上期待,我们通常称之为悬念。

让我们考虑一下该怎样在小说结构的片断中利用这两种趣味。这些结构片断就是开端、主体和结尾。用以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必须用在小说开端部分。开端并不只是小说开头的几段文字,有时,它占据了整个小说的一半儿,甚至是三分之二的篇幅。开端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情境(或者说小说要解决的问题),通过它,读者知道故事主角面临一个需要加以解决的问题,他必须有所行动。

小说开端的另一部分,往往给作者造成了很大的困难,这是由于作者没能了解它的功用。这一部分是由解释性材料构成的,它对抓住读者兴趣是十分必要的,它通过让读者感到小说情境或问题是饶有趣味和合情合理的来抓住他们的兴趣。小说开端的解释性部分的功用是展现条件或事态,它们造成了小说中所要解决的问题。在有些小说里,故事的主要问题十分有趣,不需要解释性材料,马上就可以叙述它,并靠它抓住读者的兴趣;我们说这是一种有着内在趣味的故事情境。

然而,在大多数小说里,故事的主要部分只是在其重要性被解释性材料(主角所面对的条件或事态,展现给读者后,才变得富有趣味了。我们说这是一种有着合成趣味的故事情境。)

即使在含有内在趣味的小说中,解释性材料(条件)也不可或缺;即便对它的介绍会有所拖延。让读者对所描述的事情清楚明白是极为重要的,这是为了达到合情合理。展示小说主角面对的条件也很必要,这样可以使读者感到自己的兴趣被激起来并非没有道理。为了让读者明白,你会希望向读者提供作品中人物过去生活经历的细节,这能帮助读者了解作品中的角色;你会希望读者对故事背景或环境中的某种特征留下印象;也许,你还会感到这是最主要的理由——为了使读者充分了解故事主角面临问题的重要性或困难程度,或是它怎样迫切地需要加以解决,读者需要知道某些以前发生的事,特别是那些预示了可能碰到的失败和可能遇到的敌手的事。

因此,在构思小说开端时,你要记住这两部分:

1、小说的主要问题或故事情境,它的趣味或是内在的,或是合成的。

2、解释性材料,它使读者了解到造成了小说中要解决的问题的那些条件。

这样推测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读者有足够的兴趣看完小说开头直到主体部分,他就会继续读下去。这样,你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要马上引起他的兴趣。为了做到这一点,你需要在获得读者对造成小说主体聚合和交流的持续兴趣之前,先激起他的好奇心。

在只具有合成趣味的小说中(这里,条件必须在故事情境之前被展示出来)情形更是如此。在这类小说里(大多数小说属于这一类),一切要靠描述单元本身饶有趣味。读者读过一些描述单元后,才会了解到主要故事情境的重要性。

对于趣味的这种要求,你在写作小说时必须始终牢记。特别是在写小说开端的解释性材料时。我们往往靠这种材料抓住读者兴趣。小说开端部分能否引起读者注意,它常常决定了读者(包括编辑部的专业“读者”)是否愿意读完整个小说。

标题应当引人注目,激发联想,并富于刺激性。吉卜林的《没有牧师的好处》就满足了以上三点要求。巴里的《每个女人都知道的》,利詹姆斯的《旋紧螺丝》,欧利的《警察欧罗恩的微章》和约翰马康德的《银行里的一千美元》,无不如此。奥凯塔夫罗利科恩就更是老于此道了。你可以有把握地说,最先用于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就是选择标题,它使读者注意到你的小说,激起读者的好奇心。

在选择、安排进入小说开端部分的材料的过程中,应当始终让要引起读者好奇心的愿望来引导你;在开端部分,我们提出小说中的问题和牵涉到它的种种事物。

不管你打算写什么样的小说,不管你在小说创作方面已经进到了哪个阶段,你的材料总是这样的——刺激因素、角色和作品中人物的反应,它们构成了叙述格局。

也许你在小说开端已使用了所有这些材料,却没能引起读者兴趣。这可能是在材料安排上出了岔子,读者“不知道你在卖力地搞些什么”;所以,对材料的安排是不能杂乱无章的。

为了使读者觉得小说的开头有意思,材料必须这样安排:它使读者意识到作品中的人物在生活中正面临着严重的危机,他碰到了需要他有所行动的问题,或是陷入一个他必须从中解脱的困境,或是处在了这么一个位置上——他必须在种种可能的行动方案中作出自己的选择。

有了需要完成的事,或有了需要作出的决定,往往也就有了要叙述的问题。这是对任何种类的小说和每篇小说开端的最基本的要求。它使小说成其为小说。

有的,也许你会发现这样一个令人困惑的事实——在手头所有的材料中(尽管其中有足够的事件去显示有某件事要去完成或是被决定),你竟找不到有趣到足以作为主要故事情境的东西。这时,有关兴趣规律的一个重要而基本的事实就开始为我们知晓了。举例来说明:你坐在平静无波的小湖旁,一只狗懒洋洋地在岸边水里游来游去。这时,你也许会让狗去抓一根棍子。你对狗下命令时,然而,如果代替平静无波的小湖的是一堵被狂风恶浪击打着的险峻的海边峭壁,狗也没有懒洋洋地游水,而是筋疲力竭,难以游到你让它去的地方了;这时,你的兴头就起来了。如果狗是你的,又是只值钱的动物,曾在赛狗中多次为你赢得奖金,你就会兴趣倍增。进一步说,假设你已经同意让这只狗再参加一场时间已确定的比赛(比赛时间快要到了),如果不到场,你会被处以大笔罚款,这时,你就会格外关心它了。再有,代替安闲地坐在那里的是你被堵在了一辆翻倒的汽车里,你的关心就会变成焦虑了。也许,那会更令人揪心——你试图让狗游去救一个五岁的孩子,孩子已淹得半死,而他正是你最心爱的儿子。

在前面的场合里,你发现自己不很感兴趣,而在后面的情况下,你却是极为关切的。在分析兴趣所以不同的原因时,你会发现,后面这种情况更多地是依赖于发生了什么事。这就是有关趣味的至关紧要的秘诀——重要性。一种包含有目的或选择的情境的有趣程度同它决定着什么成正比。要完成的事越重要,没能完成它所会带来的灾难就越大。将要作出的抉择意义越重大,作出错误决定所会带来的祸患也就越大。对有想象力的人来说,任何情境在小说写作中都可能是重要的,因为他可以贼予它以巨大的意义。当你充分理解并能运用这一关于趣味的规律时,你就掌握了构思的关键。

这样,抓住读者兴趣的另一个手法,就是一定要使情境具有重要性;

在搜寻有趣的故事情境时,报界人士所谓的“新闻嗅觉”会帮助你。由于目的在于激起好奇心,你就会认真调查人们对什么感到好奇。大家还记得,在世界大战最初的年月里,美国人贪婪地读着他们所能得到的所有关于战争的消息。随后,由于战争的新的更“合乎人性”的方面为人们论及到,它又成了“新闻”。几乎人人熟知那个经验丰富的记者的故事,他对初出茅庐的生手说“狗咬人不是新闻;如果人咬了狗,那才是新闻。”前不久,一位新闻编辑独出心裁地总结了新闻价值,他说: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0

平凡的人+平凡的妻子=0

一个平凡的人+一辆汽车+一枝枪+一夸脱酒=新闻;

银行出纳员+妻子+七个孩子=0;

银行出纳员+十万美元+歌剧女演员=头条新闻。

对此的解释自然是这样的:没有新闻价值的事物是些寻常的事物,有新闻价值的事物则非同寻常。这样,你又知道了激起或创造趣味的另一种手法——非同寻常。这种非同寻常或是在故事情境(要去完成或决定的事)中,或是小说人物(他面临这种情境)本身。在佩利的小说《窗户里的脸》中,故事情境虽然是不寻常的(一位妇女打算去抓危险在逃的杀人犯),这位妇女本身却普普通通。她是新英格兰的农村妇女。然而,一般情况,新英格兰的农村妇女是不会花时间从事这种追捕的。另一方面,在普渥的小说《西部材料》里,故事情境(要去完成的事)平凡得很(一个女人发现另一个女人迷住了自己的丈夫,就打算把丈夫夺回来),可小说人物却有其独到之处;她是马骑士中的女王,是人们难得一见的人。在选择奇特的情境作为小说主要叙述问题时,检验方法很简单——你扪心自问,在一百个你所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曾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你也可以采用相似的方法选择人物类型,看你在街上遇到的一百个人里,有多少人属于这种特殊类型。

在这种非同寻常的趣味中,你找到了有“地方色彩”的小说在美国风行的原因。人们对某些地方感兴趣,他们或是在那里呆过,或是愿意去那里。某些地区或地点有象征意义。大多数美国人对纽约市感兴趣,于是,一段时间里,大部分小说的背景取了纽约——对许多曾去过那里的人来说,这正是他们向往的地方。人们愿意读这样的小说——那里描写了他们希望了解的地方。有关地点的这一规律同样适用于小说人物。一位作家发现某类人物有意思,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写活了。吉卜林笔下侨居印度的英国人,欧_享利笔下纽约女店员,威廉斯笔下的新英格兰的乡巴佬,科恩笔下的亚拉巴马州的黑人和威特活笔下的职业拳击家,无不如此。由于公众对对这些人物着迷,其他那些在独创性和才能上要稍逊一筹成就不能与前一种作家相比的作家也去描写这类人物,却没能成功。很快,这类人物变得如此之多,读者开始厌倦了。他们不再是活生生的人物,而成了类型。二流小说杂志的字里行间到处可见他们的影子,电影银幕就让他们霸占了。开始还是有个性的人,现在看看却没什么个性,已是千人一面了。

可以说,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在于非同寻常,这可以成为一条格言。你还会记得,在我选出的二十篇小说中有五篇,虽然它们涉及的只是普通的美国背景,却仍是饶有趣味的。这因为在角色或在事件上,它们有其新颖之处。

不过,你还是可以见到埃德娜_弗布尔这样有才能的作家,写了趣味盎然的小说,表面看来却是普通人在普通背景中做着最平凡不过的事。这是因为作家给了陈旧的主题以崭新的意义。兴趣是这样的获得的——或是对平凡的现象作了不平凡的解释,或是以独特地手法——把表面平凡的事描述成非同一般。这并非措辞表达问题,而是需要思想的独创性。

在埃德娜_弗布尔写的一篇小说里,就有这样的范例。一个姿色倾城的纽约女店员,却来自一个寒酸的家庭。这就是埃德娜_弗布尔处理的题材。可是,她却想出了这样的对比——一位秀丽的姑娘与周围寒酸肮脏的环境,有如蝴蝶出自虫蛹。在欧文_科布的小说《我们老南方》中,处理的题材是一个姑娘,她从这里借用名字,又从那里借用口音;如此等等。科布的想象力使题材脱出了俗套。他用汽车配工的行话把她比做“杂牌货”。从而使旧题材别开生面。

比似和譬喻属于想象力的领域。正是想象力使作家认识到奇特的事物,特别是在这奇特一看不那么显眼的情况下。这种能力有助于给小说中最乏味的部分——主要情境的解释性材料——增加许多趣味;是否具备它,还决定着作为创造性的艺术家,你究竟水平如何。作为作家,你必须同时是心理学家和广告专家,必须了解不同感染力各自的价值。众所周知,一串珍珠链在天绒大衣上会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而在白色背景上就未必如此了。这样,对比,或者说是不同事物的并列,就是用以获得趣味的另外一种手法。对此可以在主角和背景之间进行。

梅艾汀顿在她的小说《紫色布和细麻布》中,就利用了这种对比手法。她描述一个女人在伦敦某一地区行乞,而这个地区在那些历史悠久、名闻遐迩的俱乐部里的富人们看来,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比也可以在主角和其他重要角色之间进行。欧文科布在《我们老南方》中就运用了这种对比。他把一位典型的,单纯、坦率而又慈祥的南方老上校同歌剧女演员摆在了一起。几乎水到渠成,在这种角色和生疏的背景的并列中,在非凡的人与普通人的并列中,在非凡的人与平凡的问题的并列中,或是在普通人与独特的问题的并列中,你认识到抓住读者兴趣的又一种手法——制造关于冲突,关于要去克服的困难和要造成的灾难的悬念。

你会记得,编辑对那种“差不多可以接受”的小说的评价往往是,“还差那么一点儿小说味儿”。真正的“小说味儿”是伴随小说主体部分出现的。这时,读者已意识到故事情境,冲突也展开了。冲突以突发的形式表现出来后,才会有持续的“小说味儿”。不过,你在开端部分激起读者对主要情境的结局的好奇心的同时,也在诱使他保持兴趣。你为此采用的方法是提出关于冲突、困难或祸患的悬念。这就是情节趣味,它不同于读者对场面本身的兴趣。这样一来,算上标题,你就有以下几种用来在小说开端部分抓住读者兴趣的手法。几种手法是:

1、引人注目、引起联想(在好的意义上说)和富于刺激性的标题;

2、故事情境(要去完成或决定的事)

3、这种情境或与之相关的事物的重要性,并将这种重要性通过一个或几个场面表现出来;

4、在故事情境或主要人物身上安排某种独特的东西;

5、用独创思想或阐释使表面平淡无奇的事情变得非同一般;

6、对立事物之间的对比或并列;

7、提出关于困难、冲突或灾难的悬念,使读者的兴趣从小说开端进到主体部分。

当编辑说“缺乏足够小说味”的时候,他的意思不外乎下述两者之一:或是小说缺乏足够数量的危局来保持读者对小说结局的挂念,或是那些介于危局之间的聚合本身还不够有趣,不足以保持读者持续的注意力,直至新的危局产生。在第一种情形下,缺陷是在于构思,在于对那些能使读者意识到危局的事件的选择和安排。在第二种情形中,缺陷是在描述上,这常常意味着在你选择的情节中,没有足够的冲突。这就是当普通的男人或妇女说:“我不喜欢那篇小说,那里面‘什么事也没发生’时,所想表明的意思。”大多数遭到拒绝的小说都犯了这一重大错误。它们没有足够的冲突,读者也就看不到敌对力量冲突的意义;或者,它们让读者感到能否成功尚大可怀疑,从而使读者处于悬而未决的焦虑之中。冲突进行时,产生了故事趣味。在结构良好的小说里,冲突应当由主要故事情境派生出来。

在描述构成小说开端的聚合和交流时,你让读者意识到主故事情境,并提出小说冲突的悬念,从而获得了小说趣味。在描述构成小说主体聚合和交流时,你则要在一系列的冲突中向读者展示矛盾。在构成小说主体的所有描述单元里,读者看到小说人物陷在一个或一系列冲突之中,这是由于他试图解决一个叙述问题,其结局却是莫测的。这样,包含有这种冲突或是敌对力量之间的斗争,就是造成趣味的第八种手法;这也是保持兴趣的主要手法。然而,不管你在描述这些敌对力量之间的聚合和交流时文笔是多么生动,如果你的情节意识很糟糕,以至于没能向读者指明,每次这种聚合和交流的结果,都是小说主角在解决主要故事情境提出的问题时所遇到的一个危局(这样的危局造成了新的情境,使故事最后结局仍属未知之列),那么,你照样会收到退稿单。

通过悬念,通过让读者想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可以使每场冲突都趣味横生。这样,小说趣味就可以或是由危局,或是由聚合造成;当然,最好两者都有;因为小说趣味来自悬念,它既可以和整个小说人物在聚合中的即时目的后果有关,也可以和整个小说主要情境的后果相联系。不过,一般说来,你希望在小说主体部分引起的兴趣是持续注意的兴趣,或通常所说的“悬念”。

一旦离开小说主体,开始考虑被归为结尾的部分时,第三类型的趣味就出现了。在小说开端,你通过暗示将有冲突出现来激起读者的兴趣;这种趣味主要是好奇心的趣味。在小说主体部分,你通过使读者对冲突的最后结局始终心里没数,来保持在开端部分引起的好奇心;这种趣味是悬念的趣味。当好奇心得到满足,悬念结束时,剩下的任务就是使读者觉得,他读小说没有白费时间。你一定要使读者感到,从最后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好奇心是有道理的,把小说读完是值得的。你要让他对故事结局感到满意,觉得你描述的这种结果,同他想象中应加给人物和背景的冲突的最后结果不谋而合。结尾并非一定要“皆大欢喜”;所需要的只是,它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小说结尾的趣味是满足的趣味。

在获得这类趣味时,作家主要使用两种手法。其中之一,有欧_享利的范例。在给情节以巧妙而突如其来的转折方面,他身手不凡。事实上,正因为做得太好了,今天人们能记住他竟主要是由于这一点。当然,他的杰出之处却并不仅在于这一方面。他对现代人中的典型有着了不起的观察力。而在他没有描绘他们之前,他们还称不上是典型。尽管如此,人们如今引他为例证,却总是因为他精于运用使人出乎意料的手法。让主角面临的最初情境发生逆转,是为使读者对小说结局感到满意所经常使用的最受欢迎的手法。

通过使人感到意外,小说结尾获得了戏剧性。利菲尔丁(一般他被认为是英国小说的创始人之一)曾十分简洁地解释了这条关于趣味的规律,原话如下:

“……我想,在这不多的限制之内,任何一位作家都可以如其所愿写一些奇妙的东西;不仅如此,只要不超出合理可信的范围,越能使读者感到出乎意外,就越能抓住读者的注意力,越能迷住读者。”

欧_亨利的小说《警察和赞美诗》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情境逆转的一个范例。那个想使自己被捕的流浪汉,只是在他改变了主意后,才被抓起来;在一般能使人进监狱的原因都没能奏效以后,他却因聆听教堂里的音乐而横遭逮捕。

另一种我尚未谈及的手法虽然极为有效,却没得到适当的运用。你已经见到,没有内在趣味的事件,通过与其它事件结合,能够获得合成的趣味。通过使之富有意义,也可以给事件以合成的趣味。一件本身平淡无奇而毫无意义的事情,可以因其意味深长和富于象征而变得有意义而引人注目。斯蒂尔在《地狱上冻的时候》这篇小说里,让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手捅进碱水锅里,以此象征她承认了自己对丈夫的不忠。在《灯光信号》中,伯克让小说里的一个人物扯下了窗帘;这本是一个意义不大的行动,但由于它是向警察报告屋里藏有逃犯的信号,就变得事关紧要了。在《星期六晚班邮件》这篇小说开头,一位姑娘对继父开玩笑说,她能控制情感的骚动,如果她真的闹恋爱了,她就一定要给西里尔打个电报了。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对要他喝一杯的邀请回答说“谢谢你,我不喝酒”时,没什么更多的含义;可是,如果它是同酗酒行为做斗争的成果,那就有意思了。用来获得趣味的第十种手法,包括要具有象征性或有意义的行动这两方面。

你会十分感兴趣地发现,由于运用了上述种种手法,小说变得趣味横生。阅读别人的小说时,通过确定在哪一点上你因感到乏味而跳过不看,你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通常你会发现,你去读两个人物之间冲突的场面,蛮有兴味;可是,如果场面结尾处没有预示情节里的一个危局,你的兴趣就会低落。照这个路子,你将亲眼看到,小说场面由于有所意味而变得趣味盎然。经过分析认识到这一点后,你的任务就是创造性地实现它。小说对你来说将不再是唾手可成的了。非同寻常的条件也许存在,但它自己不能构成故事情境。你的任务是选择或创造有重大意义的主要故事情境。你先要把它具体化为小说人物要去完成的某件事,或是小说人物要去决定的某件事。如果这样提出的叙述问题本身是平淡无味的,那就设法使许多问题要由它而定,使它对于小说人物来说是重要的;最好使它既重要,又非同寻常,并以此使它富有趣味。一旦抓住这一要点,前进道路就会豁然开朗;在没抓住它之前,一切却只是混沌一团。这并非轻而易举的事。

创作的熟练只能来自实践。对许多人来说,构思是轻而易举的;在这种意义上,他们永远不会精于构思。他们靠的只能是描述,而描述也并不那么容易。描述需要负出的劳动令人感到厌倦不堪。许多人为此而嫌恶它。可是,不能就此放弃努力。许多人发现自己的肌肉因从事体育活动而酸胀不堪;而肌肉越是酸胀,就越说明你需要锻炼。想象力的训练也不例外。想象力和自然界万物一样,要靠喂养才能成长。你们中间多数人会发现,构思过程中创造性的一面开始时是困难的;但会变得愈来愈容易的。你要始终目标明确,抓住读者兴趣并保持下来。在试图做到这一点时,你是在和许许多多的人竞争;读者却有充分的选择余地。除非你的小说吸引了他,否则他不会去读的;如果感到乏味,他会就此为止了。请记住,“索然无味是得不到回报的”。

我们说过,散文的根本任务是抒情。谁也能理解这里的强调意味,而不是说散文不能叙事。或者说,这里的情是广义的;举凡人的思想、意志、情趣、兴致、感触、回忆、甚至梦幻,只要有情趣可道,又不是专门叙事或议论的内容,都可进入散文。这是一个没有多少可以质疑的命题。与之相类,小说的根本任务是人的建构与表现——也应该是这样;建构什么?就是建构人物性格;表现什么?就是表现人物的心理世界。那么性格与心理,就成为小说所面对的人的根本课题、也是其写作的基本任务。

一、小说的艺术任务

(一)小说的根本任务是人的建构和表现

1.性格与心理作为人的建构

性格和心理都是很宽泛的概念,固然有属于自己的本质规定,但是仍然可以作宽松理解。比如《荷花淀》,它的情节是写一个普通妇女在丈夫参加游击队前后的心理过程,反映平原人民投入保家卫国战争的一个自觉过程。但它既生动地描写了平原妇女的内心世界,也表现了她们在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不断得到磨炼的真诚坚贞的性格。在这里,复杂细腻的心理融于柔婉含蓄的性格。比如《装在套里的人》,写一个叫做别里科夫的小人物他的种种怪僻行径,着力表现的是一种封闭落时的守旧心理,但其性格中卑微怯懦、凶险阴狠的没落人格也得到相当充分的体现。这里,孤僻的性格又融于阴暗的心理。而《祝福》则反映中国劳动妇女在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统治下的呻吟和战栗,那种生命被残酷虐杀而不觉悟的愚昧和麻木就充分地体现为祥林嫂木讷不争的性格和善良无知的心理。总而言之,性格与心理作为人的建构的两个重要关切方面,就成为小说的根本创造目标。

2.人物性格的解构

新时期小说的探索取得了重大进展,在吸收外国文艺理论、尤其是西方现代文艺思潮的过程中,小说的观念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果作一个高度的、艺术形式角度的简约,那么这种变化根本地说来只有一点:那就是人物性格的解构。当代小说不论是新写实主义的原生态的自然展露,还是先锋派的向壁虚构,抑或是性向小说的欲望展播,无不体现为一种趣向,那就是人类心理的无限延展和深度开掘。这里的哲学理路在于:人,正在由建构向解构颓堕。当然这种颓堕不仅是从道德旨趣上实行的,但道德解构是一个重要任务;更重要的人性目标则是重新建构人的存在。换言之,小说所承担的不再是社会生活情景的现实主义表现,而是在此基础上的人性价值建构。卫慧和棉棉的小说至少把人的都市欲望和堕落体验呈现为一种属人的价值——即使那真是一种人的堕落,但它终究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一种灰色调的、色情迷乱的、甚至是丑陋的存在状态。从艺术形式的角度看,小说从情节和性格的虚构向着人的心理及其价值的真实迈进。先锋派以来小说逐渐从性格和心理移开,在走向更宽泛自然的人性议题上呈现了这样的旨趣:由虚构走向象征。

值得提到的是以王朔为代表的市民小说的兴起,在这一历史蜕变中起到不可低估的解构作用。这类小说以亵渎文革话语为己任,努力开创一种超越历史和社会的现代人性格局,虽然最终沦陷于市场色情读物的泛滥,但是它的确最早地成为市场经济刺激下人性自然本能的滥觞。由此开启的色情展播现实地成为当代中国人与金钱梦同床而卧的心灵填充物。

正是在这种气候下,莫言阿城以下带有浓郁寻根情结的乡土作品为中国当代小说注入了深刻的文化自救意识,这一流派与主流意识形态下的现实主义社会政治小说形成呼应之势,共同面对了中国腐败不堪的社会现实和虚弱不经的文化状态,成为艺术疗救世道的经典现实主义的当代回归。事实上也只有这一派小说真实地保留着作为艺术的小说的文化命脉,我们把它认证为鲁迅先生开创的新文化运动及其新文学传统继孙犁之后的全新开拓。与之相比,刘心武蒋子龙的启蒙以及改主题的创作,由于太紧贴地趋奉于社会政治的呓语性设计,反倒显得虚伪苍白。

3.人及其存在的历史关怀和现实批判

新时期小说发展的历史证明,无论从哪个方面取消经典小说理论都是有困难的,或者说是不可能的。以鲁迅先生的创作为代表的中国现代小说是植根于中国文化传统,又充分吸收西方文艺思想和文学理论的精华而创造出来的自己的小说,根本理念正是人及其存在的历史关怀和现实批判,正是人物性格和心理的人道主义诠释,本质上是一种存在的描述和建构。所以它是富有生命力的。我们的小说理论不可能脱离这一传统而别求他途,尤其是作为小说写作的学习范式,我们必须有着基本的理论可行性和实践可塑性。与之相应,我们要对性格和心理这一小说的根本话题进行探讨,对人类意识心理及意识流小说作一点考究,这都是为学习作参究之用,重要的是读写过程中的自我摸索和研究,此不赘言。

(二)传统小说的“三要素”:情节、人物、环境

如前所说,小说是以塑造人物性格、揭示人物心理为目的的叙述艺术。要达到这一目的,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情节叙述,一是通过心理描写。大多传统小说都是走前一条路;而新时期以来的小说探索多有出此窠臼者,或者使小说心理化,走意识流的路子──这已经出离传统,走向现代。然而即使是象征式小说,也还保留着其象征体系内的现实情节的血肉部分,在叙述时还没有出离情节小说的某些规定,因此还不能说是完全脱离了传统小说理论。我们这里正是依据这样的认识把传统小说分为三个类型:故事式,意识流和象征式。

1.故事式

故事式小说是典型的传统小说,它的根本规定是有一个能够展示人物心理、反映人物性格成长历程的故事情节。什么是情节呢?情节的本质是矛盾。这种矛盾可以从两个角度来把握:一是人与外部世界的异己势力以及抽象力量之间的矛盾,谓之命运矛盾;一是人与自己的情感、欲望以及常常将自我异化为非我的观念体系之间的矛盾,谓之性格矛盾。而这两种矛盾常常是互相转化的。

鲁迅《祝福》写祥林嫂半生经历,大致可分为四段:第一段是从婆家逃出、经卫老婆子绍介到鲁四老爷家做工,结果被抓回,又卖进山里给贺老六做妻;第二阶段是贺老六病死,儿子又遭狼,大伯索屋,祥林嫂再度回到鲁家;第三阶段是被柳妈恐吓捐门槛,被街坊细民所戏弄,精神崩溃;第四阶段是终于被逐,弃尸街头。这里的情节构成可以这样分析:第一、二阶段反映的是祥林嫂与婆婆、大伯这些家族权威人物的矛盾;第三阶段反映的是祥林嫂与鲁四老爷、柳妈、街坊细民这些伦理道德观念和封建迷信思想的代表者、信奉者和帮闲者的矛盾。这两种矛盾都其实是祥林嫂与其所处身的外部命运的矛盾,具体地看反映了祥林嫂与家族制度、伦理观念以及封建迷信思想的矛盾。第四阶段是祥林嫂与自我的矛盾。对于灵魂的有无的疑惑和对于地狱鬼神的恐惧,本质是对于自我存在的深度怀疑。祥林嫂在伦理道德和求生本能之间丢失了自己,她的灵魂失掉了归所。从外部到内在,情节的矛盾不断加深,其形式不断变化,人物的性格心理也得到充分而深入的展示。

故事式小说的情节和人物都用讲故事的形式表述出来。叙述者即是作者本人或者相当于此种角度的局外人。一般地讲,这种模式注重情节的曲折波澜,注重人物的心理和性格变化,注重环境与人物之间的互动关系和制约作用,立体全方位地、超越时空地把握人物和故事,一般称为“三要素”。其叙述模式是非常典型的传统故事模式。《红高梁》是一个例子。首先它有一套故事,即“我”爷爷奶奶的“婚姻恋爱”和伏击日寇的故事套在一起,又由“我”这一特定的叙述者叙述出来,从而获得一种历史反思意识。这个故事套故事的情节结构中,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始终是关切的焦点,其中有两个“看点”:一个是“我奶奶”与“我爷爷”的野合以及后来“我奶奶”的中弹死亡,其尤为残忍细致者就是关于“我奶奶”乳房中弹的伤残性描写;一个是罗汉大叔被日本人活剥人皮的场景描写,同样的残忍细致。这两套故事又作为余占鳌的外部生存环境和内部情感环境,有力制导着他和他的土匪部队膺天命而无悔的生存抗争运动。故事、人物、环境(作为一种生存处境和存在状态),以及立体的、历史心理全方位的叙述角度,是该小说的重要特征。有的小说为了突现人物而淡化了情节,或者将矛盾弱化,乃至仅仅留下一堆细节。《装在套里的人》的前一部分几乎是别里科夫一些生活细节的组合。这些细节卓有成效地突出了主人公的“怪”和“恨”。后一部分似乎有一点情节,那就是别里科夫的恋爱。作品以漫画笔调写出他的虚弱和枯死。就这一恋爱史来看,不过是些生活残片。但是,它们成功地塑造了别里科夫这个落时人物的形象,完成了完整情节所要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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