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玄幻魔法 >从一到万 > 第十七章 降低扑街率(中)

第十七章 降低扑街率(中)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场景式也可称为片断式,亦即不把情节处理成故事而处理成一个一个的场景,一个一个的片断。转言之,就是把故事式中全知全能的叙述角度改变为单一的、局内人的视角;情节和人物也不是由叙述者叙述,而是自己现身说法地表现出来;而且不是故事式中一脉相承、波澜起伏的故事,而是延展着某种内部逻辑关系——常常是人物心理和情感的发展过程——的作为场景的片断。这里有两个要点:一是说书人角色为演员所替代;二是情节和人物均由线性结构形态转化为片断式结构形态,随之结构方式也由编织转化为剪辑。

《荷花淀》是个典型的例子。小说情节就是水生与妻子在是否参加游击队、亦即是顾惜小家呢还是勇赴国难呢这个问题上形成矛盾并开展为丈夫们与妻子们的、大是嗔责斟情性质的纠葛。这是一个不大好讲故事的题材。《荷花淀》在表现这个题材时,处理成三个片断或三个场景:一是水生回家跟妻子告别,写妻子嗔责而温柔的情怀;二是淀上探夫,写妻子们对丈夫们的爱恋和叹惋;三是荷花淀伏击战。这三个场景或谓三个片断循着水生嫂由嗔怨到顺从直到理解和赞叹这样一个心理情感的发展过程来写的,实质上是潜在于平原人民心底的家与国的矛盾,以及恋家情怀在残酷的民族生存的斗争中得以解释并且逐渐走向清醒的情感思想历程。三个浮雕式的断面表现了这一抗日总动员的过程,所蕴含的历史内涵比一个激烈的、血与火的故事并不轻松,然而它们却只是三个场景——它们都已充分心理化和情感化了。

显然,场景式小说最重要的是选择场景,形成富有表现力的片断式表现语汇,尤其注意场景和片断之间的内部联系,那就是情节矛盾的发展、人物性格的变化和环境及场景的转换──这一切虽然都处理在了显隐之间,但肯定是不能忽略的。在这一点上,场景式小说具有戏剧化的倾向。

3.意识流

(1)意识流小说的艺术任务

意识流小说在表现人物这一原始命题上走得更远一些:那就是从塑造人物性格深入到人的内心世界;不是这样,它是以人物复杂疏放的心理现实和独默茫远的现代情怀为表现对象,使之外化为整个生命的恣肆汪洋,外化为现代人与整个工业文明对峙的、某种不堪而又无奈的生存处境和心理状态。意识流不是一种纯粹的技术,一种纯然的创作方法,而是一个现代哲学文化思潮和文学创作流派,虽然它没有一定的组织纲领和行动原则。它是西方世界进入工业文明以后,灵魂无处安顿、生命深刻异化时节的一种内心独白。但是,它与传统小说的血肉联系在于:它依然保持人物内心情感和心理状态的真实和自然,它折射着人物所处环境的全部关系和现实需求,映现着人物的生命自然本能以及世界人生感受,其本质是矛盾性和处境性的。捕捉矛盾,还原情节,把握人物心理及性格,关怀人的存在状态,关切存在的历史社会现实,尤其是将意识本身流程化、形式化,从而达到对于整体人生世界的体悟,依旧是意识流小说的艺术任务。所以,意识流小说的发生实际上反映了人类对自己处境和状态的认识更加清醒,也更加无可奈何。

这种对于意识流小说的文化背景和艺术本质的确认,并不意味着它不可以作为一种技巧或模式为我们所借鉴;相反,我们完全可以也已经有人在尝试着运用并取得某种成果,比如王蒙的《春之声》以来的一系列意识流小说。我们在研究和运用这一技巧或模式时,或者是淘掉其特定的文化内涵,只剩下纯粹技巧或模式;或者以全新的文化和话语对它重新解构,形成一种我们自己的意识流观点。这里所做的正是这样。

(2)意识流的特点

意识流就是意识之流,就是一个一个的意念组成自然流程。它有三个特点:一,它超越现实时空,以意识的自然活动为线索形成心理时空;从这个意义讲,意识流属于心理范畴,当然要遵循心理规律,呈现心理的自然状况和复杂情形。二,人物的心理作为载体,它仍旧可以表现或反映一定的客观内容;而且由于它充分地遵循意识流动的心理法则,因而毋宁说它更真实、更充分地反映了人物的心灵世界;这里,主体与客体、主观与客观、内容与形式是同一于意识本身的。三,意识流中,不存在意识主体之外的第二个叙述主体,叙述和描写、抒情乃至议论同一为意识心理的自然呈现,因而作者和读者都必须在意识这一点上形成交流和沟通,互相进入。唯其如此,读者才能介入创造,读懂其间的意蕴。

(3)作为叙述模式的意识流

作为一种叙述模式,意识流超越情节、人物、环境等题材范畴的分别,使之同一为心理;整个文本的建构正是意识流动的过程。第一,它有一个心理的过程,大致可以看出意识流动的走向和趋势;第二,它有主要的内容,但它远不像心理描写那样单一清晰,一般是多层次多角度的自然芜杂状态;第三,它充分遵循心理法则,并以流动不居的心理形式将客观事物同一,形成一种新的形式。

(三)西方现代小说的根本特征:象征和心理

现代小说更是一个宽泛得无法界定的概念。任何哲学文化思潮意义上的、涉及人类社会历史和文化演变的界定,在这里都没有意义。我们只是探讨一种形式,探讨一种艺术体裁其内部机制和外部特征,其艺术构成意义上的构成形态和思维方式。我们抓住两个东西:一是象征;一是心理。这是现代小说的两个根本要素。

1.象征和心理

同样,一般意义上的象征的概念与现代小说中的象征关联不大。就现代小说言,象征是指一种结构着、完成着小说体裁的形式构件。即整个情节和人物、内在于情节和人物的矛盾及其发展变化、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都作为一个充分象征化的完整结构实现着小说话语的陈述。简单地讲,现代小说是一个象征体,一个寓言,在抽象理式的意义上与现实主义小说所执持的现实生活题材根本脱节。它根本地形式化了。

心理也是这样。现代小说基本是一种心理表述,一种心理对于现实社会历史形态的超越,一种对于人的存在状态和生存方式的抽象概括,一种个我终极绝对意义上的价值解读和人性解读。这种解读是扭曲变态的,是荒诞离奇的,是魔幻惊惧的。换言之,现代小说本身就是现代社会下人性扭曲变态、存在荒幻离奇、心理恐怖莫明的展布。这与现实主义意义上基于更高意义的批判性表现是毫无关系的。

2.符号化及模具化

就形式建构言,现代小说是一种抽象,其表现就是寓言化、符号化、模具化;就其思维方式言它又是一种意象,其表现就是梦幻化、荒诞化、丑陋化。传统审美体系对于现代小说的概括已经苍白无力。有一个基本的事实是,现实主义(包括浪漫主义以及古典主义之前的神话、史诗等)关切的社会历史内容其作为题材,已经失去小说艺术主体的地位;它们只是作为象征或心理的素材,作为一种边角边料在听命于象征体式或心理构式的需要,成为形式和符号的物质材料,其自身的客观性和现实性已经死亡。

但是,作为人类艺术的现代形态之一,在人及其存在这个“灵魂”上并未走远;它只是为此换了一副病体,一副倒错的肢体而已。这种灵魂——对于人及其存在的关切——的依旧执持,使得现代小说在其艺术建构的形式因素中不免残留某些断筋朽骨,残留一点余温剩热,那具已经死亡的传统躯体在寓言或象征的意义上鬼气游尸。

我们无法将现代小说的理念讲得通俗易懂。我们只能在具体例证的描述中作一点浅近的分析。而且只能推出两个初步体式稍示印证:这就是象征式小说和心理化小说。

3.象征式

象征式小说已经完全与现实情景的逻辑规定脱离,变成某种理式或意义的形式抽象。它是要概括某种现实或某种意义,但本质地讲它又只是一个形式,一种建构:情节本身是喻体,人物只是整个象征体系中的一个象征符号。当然,人物及其关系也就可以超越现实时空,在象征或影射的意义上重新结构,成为一种象征性的意义结构。

张抗抗的《第四世界》有一个超现实的故事:一个教授被劫持到一辆破旧的汽车上,由一个司机统治着去追赶一团神秘的蓝光。一路上围绕方向、路线、修车、吃饭诸如此类非常乏味无聊的问题发生着矛盾,最后司机一意孤行,驱车撞毁在悬崖下。这个故事在全部情节和细节的描写上,都有着与现实生活酷似的、浓郁的现实主义意味,但肯定不是一个典型化的或者真实性的现实题材,而是一个象征:它象征了中国知识分子与极左政治和愚昧落后的现实之间的关系状况,故事本身获得超越性,成为具有深刻意旨和概括力度的象征体系。

4.心理式

心理小说亦复如此。要而言之,心理小说不是人物心理的现实性描述,而是作者心理和梦幻的符号性表述。情节也好人物也罢,包括环境,都充分心理化和梦幻化了。显然,这里的心理化不是生物意义的心理科学分析,而是寓意和感觉的符号系谱。变形、意象、图式、幻觉、梦呓成为常用的符号,整体看来又是一个心理实体,是意象和图式的体系化和系谱化。大致的情节或隐约的人物,或者逼真的故事和环境,都是这一系谱的构件和谱文。

韩少功的《爸爸爸》写一个名叫丙崽的类人在一个村族变迁中的符号性存在。他是男性,弱智却神秘,荒谬却灵异。他从出生到老只会说两句话而且是亵渎起码伦理规约的。他既是全村上下人人皆知的白痴,又是族长和村民不得不依恃的神物。当他手指着一角亭子的飞翼时,人们并没有理解他的手语的含义;只有到械斗大祸降临时节,人们才理会那可能是指示人们应该迁徙。然而,人们还是把他作白痴看,而且把他纳入减负除劣的行列,与其他妇孺病残一样地给他服了毒药。然而,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死。他成为那个村族世界的永恒。这个小说是韩少功心理世界中某种存在状态和文化状态的真实图景,是关于此种存在状态和文化状态的个我解读,并不具有客观本质的现实意义。简言之,只是一个梦呓或幻觉。

二、小说的写作

(一)编故事

1.塑造人物性格

情节是传统小说的根本要素;学会编织情节、俗中所谓编故事是小说写作的一个基本功。问题是:编什么?怎么编?这里有个前提就是人物性格。换言之,编故事的根本依据或者说故事的内在逻辑线索,正是人物性格。也就是前面讲过的:小说的根本任务是塑造人物性格──而情节是性格成长发展的历史。

那么,这是不是说性格之外,情节不存在自身独有的内在逻辑关系呢?显然不是。性格与情节是二而不是一;也就是说性格与情节具有各自独立的本质属性和艺术规定,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情节又根本地以表现性格为旨归,性格又以情节的内部支撑为基础。换言之,不论情节的自身逻辑关系如何独立于性格之外而自成格局,它始终隐现着、意味着、包含着性格的核心组织原则;纯粹的情节播演是不存在的或没有意义的。尤其是,性格与情节存在着一种互动联体、相互制约的深刻结构关系。用恩格斯的话讲叫做“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里的环境包括情节关系在内的深刻社会历史内容。

那么,什么是人物性格呢?性格就是人格,也就是标志了人物是是“这一个”、而不是“那一个”的那些基本品格,用文化学的概念讲就是文化人格机制。如果作一个形而上学的分析,它大致包括以下几个层面的内容:

(1)性格是人的生命本能以及对于这一自然属性的意识和把握。把人的自然属性及其意识纳入性格范畴,是古今中外文学作品中大量涌现出来的事实,而正式为理论界所认肯,则是新时期以来的事。王安忆的《小城之恋》写一对舞蹈演员由人(面具人)到狗(自然人)再到社会人的性格历程,其间人物性心理和性冲动的表现非常细腻、深刻而又充分。它着意表现:在某种情况下,人的自然本能会冲绝一切外在压抑,以自然原初的冲动实现人自身。自然本质是人的本质之一,它理应当在人的文化人格机制中占有一席之地。

(2)人毕竟是社会性的,人的自然本性及其生命实践中必然具有深刻充分的社会历史内容,因而其文化人格机制又必然超越自然层面,形成一整套成体系的观念形态和情感态度,而这是人物性格中更其本质的方面。

首先是终极和绝对的观念,这是人的最高理性,它包括宇宙本体的观念,人的观念,真理和正义、生和死等宗教哲学观念。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本性上的差别就在于这一层面的不同,而个性差异则不重要得多。《渴望》中的刘慧芳说她一看到别人痛苦就心里难受,而有的人只要见到别人幸福就充满仇恨。这就是本性、所谓人的“中心思想”(南怀瑾语)的不同,也就是说人与人的生存目的、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不同的。

其次是作为理性工具和尺度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观念。它的形成有两个条件:一是现实需要;一是与终极绝对观念和情感的感应与衍接。一个人的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往往隐喻着这个人的现实需求和终极观念。祥林嫂抗婚是个典型的例子。在祥林嫂看来,一个女人如果两次嫁人就失去作为女人的资格和价值,因而其迫切现实追求就是做一个贞妇节妇,生存危机、乃至活生生的人被卖掉倒不是重要的了。那么祥林嫂的存在意义和生存目的就是做一个封建家族伦理秩序下的节烈妇女,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此,对于来自家族统治者的摧逼和压迫,她只有逃跑这一本能的动作;祥林嫂的反抗是一种承认封建伦理道德的终极绝对性、并努力使自己符合其道德规范的自虐和自戕,不具有现代人文精神和反封建性质,相反,它恰恰反映了祥林嫂自身的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深刻性。

观念的背面是情感。与终极绝对观念相应的是一个人的情感终极绝对形态,我们把它叫做情感原型。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情感心理状态也是有个绝对终极的形态的,它来自一个人的遗传;换句话说,一个人的情感类型首先来自遗传,后天的情感心理状态只是这个遗传类型上的雕琢和滋长、扭曲和变形。一般情境下,一个人的情感原型处于相对潜隐状态,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它才爆发为具体情感心理状态和现实情感意志态度。这种情感心理状态和现实情感意志态度与一个人的具体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是相应而相随的,只有在相对成熟的思维阶段上,感情态度和心理状态才能与其理智(观念和方式)相分离从而表现为独立自处的自为状态,大多时候是两者的相应相随。

(3)回到话题,一个人的用世态度和行为方式是与观念和情感相关的层面。祥林嫂的基本用世态度就是努力去顺从,最激烈的方式就是本能地逃跑。在婆家是好媳妇,在主家是好奴仆,别人的评价决定一切,哪怕如柳妈说鬼式的纯粹鬼话,也让她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她的全部人生追求就是一个能够做稳的奴隶地位,而不是人。

(4)一定的观念和态度及其行为方式,必然导致一定的人生境界,这种境界包括人的现实处境和理想境界两个方面。这是人物性格不可忽视的重要内容。阿Q的现实处境一言以蔽之:穷。穷到只有一条裤子,家住土谷祠,以打短工为生,既无亲友也无家室,甚至连姓什么都有点茫然。那么他的精神状况和文化状态又如何呢?几乎是靠本能趋动的自然物。他没有深刻复杂的家庭观念、生存意识和明确健康的精神指向。如果说有一点观念,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革命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假洋鬼子是里通外国的人等等,那也决定地是传统观念烙印之下,几千年的狭隘封闭状态下形成的偏见和谬见而已,压根儿谈不上较为成熟的社会观念体系。而其整个人生的态度:盲目,随意,荒唐到有点天真。连杀头在即都毫无危机感,洒脱得可爱。阿Q爱说“妈妈的”,是咒骂、自嘲、小牢骚,却又是自我赏玩。含混而悠然,还有点小得意。祥林嫂则念念叨叨、痴痴呆呆:“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顶真,沉痛,蕴含着无以解脱的追悔,近乎宗教徒忏悔的虔诚。阿Q临刑还唱几句,高呼“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洒脱得很;祥林嫂则迷惑、不解、执着地思考地狱的有无,以至恐怖地死去。假洋鬼子打阿Q,阿Q指了一个小孩说:“我说他!”祥林嫂则回答柳妈的戏弄说:“他力气真大,你倒去试试!”诸如此类人物语言、行动、心理上的特点或特色,都是性格最具体幽微的表现和折射,它反映着人物的生命感觉,使性格具体化为有血有肉的生命。

那么,编故事也就是塑造人物性格时,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2.设计人物关系

这是小说创造人物的基本工作,在整个小说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

(1)人物关系的意义

首先,人物关系是构成环境的核心内容之一。什么是环境?传统理论认为环境就是自然环境和社会背景。我们认为,环境从来都不是外在于人物的,就其本质而言,是指人与周围的关系,其核心是社会关系。那么,社会关系就必然地是通过具体的人物关系加以体现的。祥林嫂的伦理环境是通过她与婆婆、大伯的关系来体现的,那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祥林嫂的经济环境则是通过她与鲁家的关系体现的,本质是一种主仆之间的封建伦理关系;祥林嫂的文化环境是通过她与柳妈为代表的鲁镇细民的关系来体现的,这是一种充满了愚昧、残忍和冷漠的市侩关系。祥林嫂的悲剧与她所处的环境有着十分重要的联系;可以说,没有这样的环境,就没有祥林嫂这个人物。

其次,人物关系是构成情节的基本内容。情节的本质是矛盾,也就是人物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正是上面分析到的祥林嫂与众人的矛盾关系构成了《祝福》的情节的基本内容。因此,第三,人物关系也就成为人物性格心理及其发展变化的重要依据。再举《祝福》的例子。一方面封建伦理要求妇女从一而终,做节妇烈妇,一方面家族制度又有权出卖妇女,使其不贞不洁。二难之间,妇女只有一死。这正是祥林嫂临嫁贺老六时拚死撞桌子的性格依据,这一依据显然是由祥林嫂与封建家族的伦理关系所决定的。

第四,人物关系实际上形成性格关系的基本格局。一般旨在“反映”的小说不存在这样一个性格关系的基本格局,我们谓之性格结构;只有那些具有相当哲学内涵和艺术概括幅度的小说,才存在一个性格结构,而这一结构往往在象征或隐喻的意义上显示着小说的主题或思想。《红楼梦》中人物谱系正显示着这样一个结构,如贾雨村与甄士隐、贾政与贾赦、贾母与刘老老、凤姐与可卿,以及钗黛等十二钗,其间的对举、相关等关系都是隐喻性的,都具有哲学的和美学的意义。

(2)设计人物关系的原则

设计人物关系第一要遵循真实的原则。真实不就是现实,而是指符合艺术真实的原则,传统文论的说法就是“既合情又合理”。孙悟空猪八戒等神话人物大多不符合现实逻辑,但它们符合真实的情理,超越了现实制约,达到情理之至。这不意味着要排斥现实逻辑。相反,设计人物关系要充分把握这一逻辑。《第四世界》里教授与司机的关系:一,教授是被劫持上车,而不是同舟共济;二,教授与司机的关系完全是奴仆与主人、乘客与车主的关系;三,教授又有着绝对超越司机的现代科学知识和文明程度,但是既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也不可以自作主张。无论现代科学还是现代文明,在这对关系中都变得尴尬和可笑。这里的人物关系的现实依据,是多年来极左路线统治下知识分子政策的失误,离开这一依据,其象征意义和情理逻辑就不能存在。

第二是性格的原则。人物关系是性格的依据和注脚。设计人物关系正是为了突现或推进性格,为了提供一个特定的视角或层面,使性格更深刻更全面。祥林嫂在与婆婆的关系中,先则逃离,后则反抗,表现了她的不甘于压迫,甚至是朴素的反抗意识;可她在与鲁四老爷的关系中,则更多的是接受、顺从和满足,表现了她的愚昧和麻木。如果把这两个关系联系起来,我们就发现,祥林嫂的反抗其实不具有现代意义上的反封建意识,而是一种追踪封建道德规范的节烈行为。这两个关系为我们把握祥林嫂的性格提供了详尽的意义座标。

第三是性格结构、亦即哲学的审视。这就是,努力使人物之间的关系具有哲学的或超越性格范畴的意义升华。还举《祝福》的例子。婆婆、大伯是家族制度的代表,鲁四老爷则是封建伦理道德的代表,柳妈及鲁镇细民是封建迷信、世道人心的代表。围绕祥林嫂这一核心,《祝福》勾勒了整个中国封建社会的风俗人情,展示了中国妇女悲剧命运的必然性和深刻性,由此揭示了封建统治下人的意识觉醒的不可能。那么,就这些人物整体构成的性格结构看,其意义早已超越性格本身,具有了文化批判和哲学批判的高度。

3.研究人物性格和心理

设计好了人物关系,等于给每个人物划好了座标,指定了位置,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具体研究每个人的性格和心理了。研究性格又和研究心理不同。研究性格是就该人物的基本观念、情感、人生境界及发展过程而言,是一种宏观把握;研究心理则是将人物置于具体情境中,摒弃主体介入的客观心理分析,是微观研究。1)研究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归根到底还得从他所处的客观世界去解释,从他独特的经历和命运中去解释。所以,研究人物的生活、经历和命运及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背景,从中找出那个最终地决定和归趋了人物的、也是本质地确立着人物的存在的联系,那个贯穿人物始终、网络人物命脉的线索,是研究性格的基本工作。贾宝玉性格的根本线索就是他的情的观念和方式,而这又与他的经历和生活有着深刻的联系。贾宝玉自小生活在一群烂漫天真、美丽温柔的女孩中间,远离利害和炎凉,日日斟情用情,与周围的人只发生情感关系,无论相悦还是相怨,总不涉及经济和其它。因而有情无情,情之疏密、雅俗及趣向就成为他品评人物、议论是非的一个重要标准了。他认为女儿清雅,是水做的骨头,是说女儿纯情、天真,不涉世俗,不失天性;说男人愚浊,是泥做的骨头,是说男人出入利害,失却天性,成为利禄之徒。他喜欢能够超越利害、潇洒脱俗、以情相与的男人,如秦钟、柳湘莲、蒋玉涵等,当然也就讨厌那些以利禄为事、以利害为务、不重感情、没有雅意的男人。这样的观念和情感,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意淫。即以情相与,所谓体贴。对任何人,在任何事,他都习惯以情相处,把利害关系置换为情感关系。事实上,现实中人除了利欲别无存想,根本无法感应他的情,相反许多时候只在误解甚至鄙弃,就如傅试家的老妈子把宝玉不顾自己烫伤却去关心小丫环的举动视为痴傻一样。贾宝玉在这个利的世界里感到深深的孤独和寂寞。

(2)研究心理

把握了人物的性格,了解其观念和方式,就等于把握了人物用事的总法则,在具体的情节(用事)过程中,人物处理每一件事,面临每一个具体的问题,又有其现实具体的态度和方法,而这又与人物独异的心理特征和个性特征有很大关系。比如林黛玉的“愁”,根本地讲是一种感伤或幽怨,这固然与她的家世、境遇以及周围不断发生着的悲剧有关,最根本的却是一种先天禀赋的聪颖高慧与身体的病弱不堪造成的特有的病态心理,这种心理有诗意的一面也有疑惧痛苦的一面。由于这种诗意,她常常感应秋窗雨夕、流水残红,有一种伤春惜时、悲天叹命的情怀;也由于疑惧和痛苦,又不免阴鸷乖戾,极其厌倦尘世、憎恶庸俗,并常常以她的伶牙俐齿予以无情的嘲弄和揭露。正是由于这种特有的心理特征──所谓情怀和态度,使她超越了封建闺秀的观念和贵族小姐的行为方式,在许多时候表现了少有的令人感动的真诚。

研究心理,还包括在具体场合、环境和情形下,人物符合其性格特征的具体心理内容的研究。比如薛蟠这个形象,从来都是骄横跋扈、粗俗愚蛮的。但是宝玉挨打后,连薛宝钗在内的人都怀疑甚或认定是他挑唆的结果。他自然是受了冤枉的。小说写了薛蟠受了冤枉之后的不服和反抗,写了向妹妹认错,其实是含蓄地反映了薛蟠自暴自弃的自卑心理,和原本是憨直无文的心性。他使我们看到,薛蟠的坏更多的是封建特权家庭放纵和怂恿的结果。

总之,心理分析要注意人物之间的利害关系、把握人物的情绪、性格、教养、经历乃至更多更细的外部和内部原因,做到入情入理,自然真实。只有深透把握心理才能真实地塑造人物,真实地演进情节。

(二)形式抽象

形式抽象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传统小说叙述模式的提取和选择;一是现代小说象征结构及心理形态的提炼和描述。下面分述之。

1.叙述模式

从贝尔“有意味的形式”到叙述模式的路径,是一个从终极实在走向现象此在、逐渐进入文本建构的过程。“有意味的形式”与叙述模式的关系是体与用、道与器的关系。可以说,作为艺术最高抽象的那个“有意味的形式”落实到具体艺术文本的建构时,就表现为反映着主体审美理想和价值趣向的、对于题材的独特叙述。这种独特叙述小而言之与主体的思想背景、叙述策略及叙述角度有关,大而言之与一个时代的思想文化潮流以及艺术传统的积淀和阐释有关。一个叙述模式的形成,既不是一般写作技巧的固态化,也不是偶然写作灵感的具像化,它反映着主体对于题材的社会政治文化功能以及艺术的当前思想文化潮流的理解,它既是相对稳定的,也是非常鲜活的。

叙述模式则是从千千万万的小说叙述现象中提炼和概括出来的一种叙述结构。比如故事式这一模式,它就是超越了具体题材、结构、表现手法等具体文章技术层面的特殊性而反映着把题材处理成一个起伏波澜、曲折有致的故事──这样的思路。而《孔乙己》和《装在套里的人》是两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简单相比的篇子,但是它们同属于细节拼对式,亦即把题材处理成一堆足以表现人物的细节,在细节的串联过程中隐现一条人物性格和命运的线索。在这个层面上,叙述模式成为最初意义上的文章类型。这个类型从基本框架上规趋了小说技术的运用和操作。比如,一旦进入细节拼对式就意味着情节的淡化和人物心理的隐蔽,更多的则是细节的选择和提炼,等等。那么进入故事式,也就意味着情节的强化、人物性格的凸现,以及情节和人物演进过程中动作性的特别强调。在这个层面谈叙述模式,只能显现体裁特征和结构方式,只是一般技术的操作性表述,最终落实为一个曲折有致、繁复生动的故事链,所谓情节。

当然,问题并不如此简单。叙述模式还与主体的思想文化背景相关联,反映在叙述策略和角度的选择、叙述语言的运用、审美风格的确立、直到社会文化政治功能的结构性表述等——形式构建诸环节。《红高梁》是个典型的例子。莫言的叙述角度是作为孙子辈的“我”所据有的现代感和荒诞感;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叙述角度,它体现了莫言对于近代中国社会以及传统中国文化的寓意难明又无可理喻的那种隔膜和距离。进入叙述时,莫言把两个故事套在一起:外部是“土匪种子”的父亲被爷爷带领着去伏击日本人,内部则是“我爷爷”和“我奶奶”惊世骇俗的性爱故事。这两个故事套在一起绝不仅仅是一个结构的技术性问题。它事实上成为莫言对于近代中国反帝反封建这一主流话语的重新诠释,这就是,就解救民族危亡这一近代中国的重大课题来说,落实到社会革命的具体层面,就仅仅表现为普通人争取人性自由、追求基本生存的一次人性的自在冲动。一个美貌女子被家族伦理驱遣而嫁给一个麻疯病人,毫无爱情可言;婚姻只是一次伦理闹剧的出演,连生殖意义上的性实践都谈不上。而罗汉大叔不是被杀戮,而是被活剥人皮。无论是反封建还是反帝,在那个枯死和荒蛮迭加的文化背景下,事实上只具有求生或生殖的本能意义。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土匪也不再是土匪,而是追求正当生存的人;“我爷爷”也不是一般意义上杀戮本夫的奸夫,而是生殖运动的主潮人。比起封建野蛮和帝国主义的兽性来,“我爷爷”这个土匪头子倒可能是更具道德感和人性味的真正的人。显然,莫言这种对于故事式叙述模式的创造性运用,本质地反映着八十年代中国社会政治文化潮流中文化启蒙和人性解放的话语倾向。而故事式的叙述模式的运用,又彰显了传统中国文化在人性解放的语境中对于启蒙的根本阻塞和对于人性的荒谬莫名。

叙述模式毕竟是一个定义方式,其目的还是建构艺术文本。如果说叙述模式在与具体社会政治文化功能相联系的过程中,使“有意味的形式”的那个“意味”得以落实的话,那么在其作为独特审美选择的策略性操作中,它又事实地成为一个“内核”在滋育和建构着艺术本体;转言之,叙述模式显示着“有意味的形式”的“形式”的建构和落实。在小说走向人物这一终极目标的大方向下,不同的模式有着不同的旨趣。故事式和场景式存在于“再现”和“表现”的范畴内,前者是叙述者的主体性表述,后者则是人物自身的表演,是现身说法。这两个模式都注重人物的动作和由一系列动作排演成的故事,又从故事演绎出性格和思想。这里的“形式”本质地讲还就是情节结构,所以进入创作时其主要任务还就是“编故事”,设计情节及人物关系。情节作为载体也作为本体,成为社会生活(题材)和主题思想的确切表达方式。在进一步的演进中,情节又表现为人物的命运和经历,表现为人物思想和情感的曲折波澜的发展变化过程,表现为这一过程中环境、场所、细节、心理诸因素的不断参与和渗透,把这一切归趋和总揽起来的是结构,最后是通过语言和手法把它们铺润成文字。结构的任务是在规定时空内,把一定关系的人物按照因果逻辑关系编织成合情合理的生活本身,达到“本质的”和“审美的”统一的真实,这就是典型化。在真实的范畴内,主体审美理想和价值趣向受到生活现象的偶然性和客观规律的必然性的严格限制,主体只能于必然的王国中求自由。因此,在这样的叙述模式中,叙述主体的隐退或隐蔽成为基本审美要求。当然,在铺写过程中,情节模式的变化也是非常普遍的:或者截取为场景,或者散碎为细节,或者线性化为一组事件,主题、情感、思想隐喻于其间,社会历史的状况和特定的语境也就散逸于其外。

2.象征结构

象征式和意识流则超越于“表现”和“再现”的范畴之外,走向两个方向:象征式是把故事式的情节模式高度提炼,深度概括,使之成为一个象征体;在象征的意义上,生活本身的现实逻辑就范于主体抽象和概括出来的理式,成为主体对于生活和题材的重新诠释和二度建构。当然这种抽象和概括不是散嵌于情节或附着于人物的那些直白、论议,也不是典型化;而是深潜于情节和人物的事件性运演过程中那个“理式”。张抗抗的《第四世界》中,故事情节的荒诞、人物心理的乖谬、包括感觉和氛围的夸张性渲染,都是与一般生活逻辑和现实情理相悖的。但是它的整个故事处理为这样一个“理式”:那就是教授与司机的关系式。被劫持的教授苟且于被困又被养的途程中,在蓝色的光团和矜持的自我两重诱引下,身不由己却又心甘情愿地被“司机”统治着疲惫驱驰,直至坠入深谷。该“理式”制约、统摄、提携着故事的演进,使本来不合情理、悖谬逻辑的情节变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这个“理式”的存在相当重要,它构成情节的一个意义域,一个前定语境。正是在这里,情节获得象征性,人物、事件、处境都变成蕴含着一定语义的符号系统。

意识流的形式抽象本质上就是人物心理的深层次表现和建构性再现。意识流和象征式都超越现实时空,进入第三维。如果说象征式小说的时空还保留着现实时空的某种特征的话,意识流就完全进入心理时空,成为时空的主体性重建。故事式和场景式的时空是客观制约的,象征式和意识流的时空是主体建构的,它呈现着主体意识本身的复杂层次和原初状态。张承志的《北方的河》是个例子。

一下跌入中流,他就吃惊地发觉黄河正疯狂地搂着他飞跑。一条小鱼碰了他的大腿一下,他觉得那鱼像是对他闪电般地一刺。接着他又碰上了几条,每碰一下都像挨了清晰的一击。他还仿佛听见鱼群的叫声。不过中流的水面平稳极了,像凝固的一块在滑走。他想起了那姑娘对黄河的形容。我愿对你承担责任,十二岁的小姑娘。他想,既然我那时不懂得关心和感受世界上的痛苦。他发现他正被中流的河水抓着迅速向南滑翔着,他赶快对正河岸,努力游着。黄河,他默默地唉着。今天我已经不是那只肤浅的小鸭子啦。黄河轰轰地应声响着,对岸壁立的悬崖已经近了。这石壁已经近了,他想,这壁在动呢,像是移动着向北走。他深吸一口气,更专心地游着。

这里写一个知青路遇一个女孩,相偕来到晋陕峡谷一同游泳时的心理。这还不算是典型的意识流,也就是说,这段心理还被一个叙述主体提摄着在游泳这一动作的现实时空中呈现着,但已经不是一般的心理描写了。这段心理至少有三个层次:一是黄河水奔腾汹涌、咆哮震颤的声气和力量提影现;一是中流击水的感受和意识;一是游泳之外,主要是与那个女孩有关的意绪。第一个层次是通过第二和第三个意识层次来体现的,第二层次是意识流的主体意识层次。三个层次交织融贯在一起,形成意识流动的自然状态和复杂情形,它逼真地反映了中流搏击时与黄河巨浪相应和的,主人公亢奋而恍惚、雍容而充实的心理状态和情绪状态,尤其是那种力度感和雄博感,反映着青春的气息和时代的脉搏。我们注意的是,这里有一个由现实时空逐渐进入心理时空、甚至现实时空完全弱下去的叙述态势。从客观现实进入主体心理,从黄河大浪的雄博再现转变为关于生命和世界的情感表达,这里有一个“理式”,就是“黄河──小姑娘──黄河”。这大致反映了主人公的心理轨迹,反映了一代人从黄河到人群、再到对于这片有着黄河和人群的土地的理解过程和认同过程──这样一个文化旨趣。整个《北方的河》大致遵循着这样一个意脉组织层次、叙述心理的。正是在这样一个“理式”的趣向上,“有意味的形式”落实为丰富复杂的心理事实从而形成意识流的本体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把这个“理式”叫做隐喻结构。

对于叙述模式和隐喻结构的体认,使我们从反映生活这一铁律下松动,逐渐走回到艺术本体的建构上来。这是一个革命。由于这一革命,我们不必匍匐于生活的本质呀规律等话语权势下——不是的,我们可以据有相当独立的价值趣向和审美趣向,重新诠释生活从而重新构建世界,使艺术不仅仅成为工具,尤其成为主体价值的充分实现。

3.心理形态

前面讲过,心理化小说是一种个我终极绝对意义上的价值解读和人性解读。所谓“个我终极绝对意义”是指完全超离客观本质的社会历史逻辑制约而裸现突出着主体个我的、排斥任何意义的社会历史性命题的话语陈述。所以,心理化小说其形式抽象完全是一种个我心理形式的建构,一种充分感觉化了的符号组接。传统小说中情节、人物、环境之类的要素同一为心理事实,同一为心理意绪的符号和素材。这不是说使小说情节题材都平面化、拆零化或机械构件化,而是变形,而是荒诞,是符号意义上的潜心理的澄明和原生态的细化,亦即将人物心理的现实性或存在状态的客观性从极端和夸张的意义上被放大和呈示,就像凹凸镜下看到一片肮脏的地面或一张丑陋的嘴巴一样。

(1)潜心理的澄明

潜心理的澄明是主体心理深层展示的结果,就像晨曦入帘,将满屋游尘呈现得一清二楚。客观题材也许还保留着自身的清晰和明朗,但主体心理成为了一面凹凸镜,对于客观题材的临照就具有了选择性和强调性。所以,客观题材愈清晰愈明朗,其歪曲程度和变异状况就愈深刻。丙崽就是再白痴也不会白痴到只能说一句猥亵母亲的话——这是由生物性内部亲和力的向度决定的;生物正是由此走向繁衍、走向存在;连无性繁殖的细胞都是以裂变为其繁殖方式。但是韩少功将此一生物性意绪强调为一种返祖乃至弑祖意向,根本歪曲着生物自然性,从而显示文化对于人性的扭曲和消解以及文化自身的劣化倾向。可以说《爸爸爸》所呈示的整体心理过程是现实题材的历史真实性的异变性强调,漶漫氤氲,汪洋恣肆。至于王安忆的《小城之恋》其性心理描述远远超过卫慧之流的性展播,通篇洋溢着的就是一股生殖气味,整个情节就是一种性心理下人类道德鬼气游尸的妖异化过程。

(2)原生态的放大

原生态细化同样是客观题材心理化的结果,它有两个方面:一是深化,一是放大。前者是传统小说优雅化掉的、主要涉及猥亵和丑陋的心理部分,在原生态深化的过程中被“烛幽探微”了;后者是传统小说回避的、非价值和泛意义的部分,在原生态放大的过程中被裸露也被放大了。方方的《风景》可以说是这一倾向的代表。小说关于母亲“像母狗一样”调情招客的描写其价值倾向是中性化和低势化的,它展示了生命的自然情调,放大并且固化了人的存在状态的某种焦灼和滞重。此外如刘恒的《白涡》、《狗日的粮食》等小说,都不同程度强调了生命的原生态,强化了人性中的无价值倾向,而不是细节的精雕细刻。

不要找借口:就算一天只能写一页,一年也能出一本365页的书。要是真的写不出来,请写下250字的借口。这样一来,每天还是有在写东西。更重要的是,要不就受不了编借口,开始写作,要不就是看开了,不要再浪费时间,幻想自己能成为作家。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绝顶:不要瞧不起你的读者,东西不被接受是因为你的读者水准不够?!吹牛大王!!请脚踏实地,因为你的读者都是地球人。

不要想炫耀自己的知识才能:好的作家可以用简单的描写表达出复杂的思想。

即使你有专业知识或字汇,只要提供提供读者他需要知道的信息就够,要是你的文章中,每两三段就要读者去番字典的话,读者会看不下去。没有人喜欢爱现的家伙,小说读者能在一哩外嗅到这些人。

不要奢望奇迹:写作技巧就是要靠不断练习来磨练

至少要花十年的时间才能训练出一个医生,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人以为只需数天数月或一年就能成为职业写作高手?!写作跟练脚踏车很像,要经过不断的失败与练习。写好小说不容易,往好处想,要是好小说随手可得,那你的精心杰作就不算什吗了不是吗?!妳需要有信心并花时间来提生自己的写作能力。先写下五年后你的职业创作生涯想达到怎样的境界,将你的最终目标切成数个小目标,开始往前推,四年后想怎样,大后年,后年,然后是明年要达到哪些目标?将妳希望达到的目标列表小心收好,开始工作,要有耐心的逼自己好好工作。将所学到的技巧记下,在一年后检查自己有无达到预定的目标。你会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喜不已。即使你还无法出售自己的作品,但你会离自己的目标更近。

不要浪费时间作暖车动作:故事一开始就要引人入胜

不要在故事一开始就丢一堆设定描述给读者。吸引人的小说其起头会是某人的对恐惧或威胁的反应。升为人类,我们本能的会被恐惧所吸引。要是你的故事一开始是一个的登山者,用指甲紧攀着岩壁,我保证读者会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事。如果你的故事是开始是一个小女孩因为要在一堆严苛的评论家前举办钢琴独奏而感到恐惧,读者会马上会对她的情况产生兴趣。

好的故事开始于恐惧威胁。

恐惧不一定是来自肉体或立即的危险。回想一下你自己的人生,什嘛时候你觉得快要自己快被吓死了?也许是第一天上学,也许家中有人过世,或有人离婚?也许是你要在大庭广众下发表演说?!或许是你的第一次约会?或者是你要搬家?

即使是好事,任何会产生压力的事,都会是一种恐惧威胁。这怎嘛说呢?人类有安于现状的习性,当我们处在熟习自在的环境下,我们会懒的去做任何变更。但当改变发生时,我们熟知的世界被晃动时,我们会感到不自在。

威胁出现了。

威胁来自于改变。

这下子你知道你的故事要从哪里开始,故事开始于[改变

一个陌生人自公车走下。

一个新家庭搬入。

你接到了一封电报。

这些都是开起一个故事的好时机。

写故事不要从〔改变〕之前开始,更不要丢出一堆背景设定。

不要从跟故事无关的事件开始写。

不要从〔改变〕发生很久后,这会使读者搞混。

〔改变〕从哪开时,故事就那里下手。背景设定是交给作者慢慢去处理。读者不在乎这些东西,她们想要的是〔改变〕,想要的是恐惧威协,想要知道角色对这个事件的反应。

记住读者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将作者自己在乎的事,强加在读者身上。你必须再一开始时,先给读者她想要的,不然读者不会想再看下去。

她想要的是威胁。

威胁常常来自于改变。

在笔记本上记下你觉得10次妳觉得最受威胁或怕的要死的时刻。也许每个人记得时刻都不同,但我赶跟你打赌,绝对都是跟改变有关。

当妳了解这一点时,妳接下来就可以再列一张十个妳觉得适合用在故事开端,会产生威胁的改变。不论是亲身经验或是想象的都可以。下次当你再写新故事开头撞壁时,把这张单子拿出来,你就不需在那为热车伤脑筋,可以直接切入故事重点。

Ps。1(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几乎都翻译了,但又不是全面赞同他的想法,请大家斟酌使用)

Ps。2:我觉得这38点是基本公式,所谓创作是[公式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好作品几乎都有遵守大部分公式,但遵守公式的不等于是好作品。就像孙子兵法,是为让人打胜仗写的书,但不是每个念过兵法的都一定会打胜仗……。

不要描写日落:不要写流水帐,花时间在描写琐碎的事

读者看小说时,需要透过「描述」来描绘设定与人物,他们才能真正进入互动。但有些作者常常太投入花太多力气在描述上,常常在故事进行的途中,停下来描述日落,想着把写出美妙的散文为目的,而忘了当他们驻足于描述某物有多长时,故事的进展同时也停了下来。

我朋友CliftonAdams是一位擅长写的西部短篇小说,长篇小说的作者,在他的一部得奖作品中,他花了数页去描述一次日落。那是一个偏离准则却又精彩动人的专业作品。

但要在这个特殊条件下才成立,Adams铺陈设计这个场景,是为了告诉读者一个可怕威胁即将来临。一当黑夜降临,一群计画好的暴徒,将攻击主角孤寂的小营地好作掉他。基于上述的理由,每一个描述日落的字都是有意义的,全都充满着痛苦与悬疑感。

不论那些描述对妳有多诗情画意,只有在一些特别的场合,妳才可花很多篇幅来作描述。新手作家花很多时间描述日落往往成为老作家或出版社之间的一个的经典笑话,在某些场合,妳只要说出「如玫瑰色轻抚的黎明」四周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从前面的部分我们知道,小说中,剧情是要一直往前推动的,而描述会故事停顿下来。用一大堆设定或人物描述在小说中,就像是物理学家面对「电子测不准定律」却又想要描述电子一样的不可能。「如果电子确切知道自己之去向,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反之亦然。」

我想他要说的是如果要十分详细的描述某事,那就必须停止『动作』。但没有动作存在,描述是无意义的。

因此每当妳想给你的读者一堆详细的描述时,你想说的故事变会被暂停。读者是对你的故事,进行中的剧情所吸引,而非对精致的散文。这么说来,妳的故事中就不需要任何的描述了吗?当然不是。描述要被小心的使用,要一点点的透露,好让你的读者能看到,听到,感受到妳故事中的世界。但请千万注意,『描述必须是要一次一点点的释出』,而不是一股脑的一大页丢出来。

我绝对不是第一个警告,有关『诗意』描写会让故事停顿下来的人,但这个问题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新手文章中。一再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种,要不作者是不了解小说的本质,要不就是作者太爱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而让傲慢凌驾了理智。『精致的写作』常会让故事的步伐变慢,并造成得读者与故事之间的隔阂。

请千万注意,除了树与日落外,描述还包含『角色的心里与想法』。新手往往会只为了描述角色的内心而使整个故事停顿下来。

理所当然,妳一定要进入你角色的脑袋与内心中,而有些看法妳必须透露给读者知道,这样一来读者才能了解他,同情他并认同他的行为。但在一个好的小说中,即使是长篇小说,描述角色内心与情感的篇幅往往都很短。一个称职的作家会说(描述)的不多,而表达(动作)的很多。

现在的读者会希望你推动故事,而不是站讨论事情。

因此妳可以想想妳小说的『传达的系统』。有需多方法可以将信息传送给读者。不同的方法可产生不同的故事节奏感:

1。揭露(exposition):这是让故事节奏变的最慢的方式,直接给情报,没有任何事发生,妳直接给读者信息,像是个人自传背景,身高体重,社会地位等信息。有的资料是一定要读者的,但当妳在给百科全书资料时,故事是无法有任何进展的。

2。描述(description):一样拖慢节奏感,有些是必须的,要小心使用。

3。记述(narrative):故事中登台角色的动作,互动,开始呈现出来。但不对其行为下任何批注或解释,像是在看舞台戏一样,故事中大部分的都是属这类描述。这种说故事的方法会让剧情快速推展。

4。对白(dialogue):角色的对话,很少动作或内在想法,很像是在打网球一样快速的往返。当角色受到压力时,对话会又短又快。

5。剧烈的总结(dramaticsummary):最快的一种。当有剧烈的变化发生,才取不是如记述般一幕幕演出,而是用总结来加快故事速度。像这个时候,原本要花上六页的飞车追逐,或争吵可能要浓缩到一行文。

如果你的故事前进太慢,可以分析一下是否花太多篇幅在描述日落(或其它的事)而没善用对白或总结。反之如果你的故事跑得太快,也许妳可以将一些总结改成记述,或是小小利用描述来当个喘息空间,像是写一下景,或写一下角色在想啥。

如此一来,妳可意识到如何更像一个小说家,同时意识到哪些方法可帮妳把作品卖出去。妳将学会到如何让故事强而有力,而非绕着琐事兜圈圈,选择适当的『传达的系统』好让故事顺利前进。

不要将真人直接套用你的故事中:适度用夸大的方法,创造出吸引人的角色。

不要写软脚虾,墙头草:藉由赋予故事目标来建立有行动力的角色。

不要死卡在麻烦中:故事应充满有意义的冲突。

不要发生无意义的事件:请用依动机与背景增加你的小说的逻辑与合理性。

不久之前,我的学生威利带着他另一个新故事来到我的办公室。我边在啜着我的第二杯珈啡,边阅读这个故事。

「威利」我终于开口「这个故事并不合理。」

「这是啥意思?」威利问到。

「我是指对你的角色而言,并没有足够的经历动机支持他们在故事中的意图,他们机缘巧合的不断地遇到其它的人或获得到信息,他们说或做的事并没有明显立即的目的。」

威利面无表情的说「有这么糟吗?」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